《漫山遍野》寻游

14、你是风中的树04

　　夜跑的路线跟她当年一样，从体育场出发绕着学校跑一圈，途径各个教学楼。

　　他们从看台下去的时候操场已经寥寥无人，舒念小跑着跟上梁以树：“你还能找到那个同学吗？”

　　“顺着这条路找吧。”

　　很明显，梁以树情绪低落，甚至有点生气的意思。

　　体育场外是校园主干道，路上载满了银杏树，秋天时落叶会铺成一条金黄色的路，夏季的银杏树则连成一片绿纱，挡住白天的日头，过滤夜晚的天色。

　　舒念小心翼翼地观察他，趁他不注意，把他手里的牛角发箍夺过来，踮脚戴在他头上。

　　映着闪烁的两个牛角，梁以树的五官看起来柔和几分。

　　她试图缓和气氛，讨好地笑着：“梁Boss果然天生丽质，这种五块钱一个的塑料发箍都戴出了五百块钱的气质。”

　　梁以树想生气，又生不起她的气。

　　他指向中间那棵树:“你是在这儿被送去医务室的。”

　　舒念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以前跟你说过吗？可是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啊。”

　　他忽然低头，用发箍的两个角戳舒念的额头。

　　舒念捂着额，一脸怨念:“你干嘛？”

　　他悠悠地叹出一口气:“舒念，好歹你也回头看一看我啊。”

　　*

　　两人最后还是回到操场才找到了那个同学，物归原主后，两人在周边的酒店入住。

　　舒念沉默了一路。

　　半个小时前她才得知，自己一厢情愿的单恋竟然从头到尾都搞错了对象。

　　那个跟她一起跑步，会刻意放慢节奏等她的同学，那个在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夜里稳稳托住跌倒的她的学长，居然是同一个人，是她身旁这个一直被她当作知音伯乐的男人。

　　怪不得，他对她说我们结婚吧。其实，他是在暗戳戳地告白？

　　舒念坐在酒店大厅梳理自己七零八落的世界观，梁以树拿着房卡走过来，露出无奈的表情：“只有一间了。”

　　舒念：“……你猜我信不信？”

　　“明天周六，又是在学校附近，房间很紧缺。前台是这么说的。”

　　“那我们换一家……”

　　她起身欲往外走，被梁以树拉住手。

　　“你在怕什么？”

　　“我怕你强行履行夫妻义务。”

　　“夫妻义务很多种，相互扶养、地位平等……你说哪种？”

　　舒念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敢乱来我就弄死你，有这条吗？”

　　“法律里没有这条。不过，”梁以树看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念念，你不喜欢的事我从来不做。”

　　舒念心中一动，他是说到做到的人，她知道。他也总顺着她的心意和喜好，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

　　洗漱之后，舒念制止了他关灯的动作，“别关了，就这样吧。”

　　梁以树以为她还是对他抱有警惕，便遂她的意，只是天花板的吊灯实在刺眼，他担心她睡不好，于是只留了床头的灯。

　　她把被褥横在中间，将床一分为二，自己披着一条空调被，双眼放空。

　　脑海里轮番播放的画面一会儿是郑斯海，一会儿是梁以树。

　　“回去之后我要出差。”她说，“新电影要去内蒙古取景，得待上一段时间。公司为重，你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我会让小李定期跟你汇报进度。”

　　梁以树“嗯”了一声，“注意安全。”

　　这个电影由他的公司出资制作，他是知情的，但是原计划是下半年。

　　她提前了行程，很明显是在躲他，并且不想让他去找她。

　　“梁以树，给我一点时间。”

　　舒念把空调被蒙过头，传出的声音隐隐发闷：“让我试一试，没有你我是什么样子。”

　　梁以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莫名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躲他不是因为讨厌他。

　　她是个聪明又成熟的女孩子，她只是需要时间思考，他在她的生命里到底是怎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