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1935之华亭旧梦》陈归离

14、暗生意

　　荣少东才下来车子，耳畔传来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心中一紧，他头也不回的喝道：“回去，别给我添乱。”

　　齐慕白如何肯听他说，兀自关了车门走向前，“这么热闹，荣少怎好不让我参与一二。”他双手抱胸，站在他身旁。

　　荣少东背脊挺得笔直，脸上一片淡然，心中却甚是窝火。这齐慕白任何时候都喜欢自作主张。

　　杜少昌这样的小人阴毒狠辣，不得不防。

　　他偏不听话。

　　杜少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直到这人下车他才发现这人竟不是阿城或者阿坚。

　　他盯着齐慕白道：“原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想不到堂堂龙帮二爷荣少东居然真的会喜欢个戏子，还是个男人，哈哈哈。”

　　荣少东目光中透着几丝凉意，眼神更加冰凉，“少昌，看在老爷子面上，我一再容忍你跳梁小丑的行为。可你再不知进退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你也该知道老爷子对你的态度。”

　　他低声一笑，继续道：“在他眼里你甚至不如一条狗。”

　　杜少昌被他这话激的火大，大喝一声：“去死吧荣少东。”扣了扳机。

　　枪声伴着一声惨呼，响彻夜空。

　　杜少昌冒着冷汗捧着右臂，眼中满是恐惧。荣少东的实力他从不曾低估，可他却算漏了那个戏子。

　　方才他扣动扳机的同时，齐慕白身形微动一掠而起，迅捷若鬼魅般抓住了自己手臂，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他的枪已经到了对方手中。

　　同时荣少东手中飞刀再次掷出，正正定在他手掌上。

　　杜少昌脚下一个跄踉向后退了两步，冷汗湿透了衣衫，他定定望着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荣少东，对方手中那泛着幽光的飞刀像是索命符，他敢肯定荣少东绝对敢就地将他弄死。

　　“荣少，荣大哥，别，别杀我。求您。”

　　荣少东的目光冷的吓人，他垂眸盯着杜少昌，像是没有听见对方的哀求依旧一步一步靠近他。手中的飞刀在指间滴溜溜直转。

　　杜少昌膝盖一软，咚地一声摔倒在地，他忙就地跪下一遍遍哀求他：“荣大哥，看在我们从小长大的份上，看在我爹份上你饶了我，放我这一马吧。”

　　荣少东定定盯着他，空气中有几分静默，他缓缓收起飞刀，冷声警告他，“这是最后一次，再没有下一次。”

　　说罢他抬脚踢了杜少昌一脚，喝道：“滚回去，今夜的事情别让老爷子知道，否则——”

　　杜少昌闻言心头一松吓得掉头就跑，口中还回着：“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荣少东才转身向回走。他从不会把他的后背交给敌人，只有真的看到背后再无危险，他才能放心转身。

　　看着大步走来的荣少东，齐慕白噗嗤一声笑了。这人狠起来真是挺可怕的。

　　“笑什么？”荣少东板着脸问。

　　齐慕白依旧笑得灿然，“我在庆幸我们不是敌人。”

　　荣少东斜睇他一眼。

　　两人一起走到车旁，荣少东才开口问：“不是吗？不知当初是谁让我灌了那么多江水？”

　　齐慕白装傻，左顾右看问：“是谁？谁敢让叱咤风云的荣少喝江水啊，这不是找死不嫌事大嘛。”

　　荣少东绷不住随他笑了起来，贴近他将人禁锢在自己臂弯与车身之间，“我也觉得他是在找死。但，我竟然舍不得他死。”

　　这话带着蛊惑低低沉沉在齐慕白耳畔响起，荣少东故意说的一字一顿。

　　齐慕白心头一颤，眼尾上挑看着他，带着勾人心的魅惑，寻着话题：“荣少，你饿不饿？”

　　荣少东笑着将唇贴近他耳垂，咬牙切齿的说：“是，饿了。你这里有吃的吗？”

　　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烟草香萦绕在鼻间，齐慕白禁不住浑身一抖，怎么他们之间的戏码掉了个个。

　　一直以来都是他握着主导权，只有他撩拨他的份儿，此时怎么荣少东就转了性了。

　　他轻咳一声偏过头躲开，使力推了推荣少东，荣少东在他颈边笑了，声音低低沉沉的分外好听。

　　齐慕白一下恼了，从来都是他戏弄他，如今自己倒成了被人戏弄的主了。

　　他绷着脸皮使劲推向荣少东胳膊，正想收回主导权，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抽气声。

　　齐慕白转头看去，荣少东正龇着牙抽着气。

　　“怎么了？”

　　荣少东戴着手套的手在左臂摸了一把，一丝血渍凝在指尖。

　　他受了伤？齐慕白忙去看他手臂，荣少东却拧身躲开了 ，“一点皮外伤，没什么。”

　　齐慕白不管他，定要查看他的伤势，“你上车脱了外套给我瞧瞧。”

　　荣少东眼中闪过一丝讶然，继而笑着再次凑近他：“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吃了我啊。”

　　就在方才他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他想要护着他，为什么他最近心中总是纷扰不休，为什么他想了他三年，找了他三年。

　　他不是想要报仇，不是想要虐待他，而是，他想要他。

　　不管是哪种要，他都想。

　　齐慕白觉得面上滚烫，这样的荣少东他竟然有些无力招架。

　　可他不肯认输，他笑道：“既然荣少肯给我吃，我焉有不吃的道理。”

　　他不客气的开了车门将人塞入后车座，便不管不顾去扒他风衣，动作稍显蛮横。

　　“慢点，唉我说你慢点，疼，疼，疼——”荣少东皱着眉挣扎着，这也太粗鲁了些。

　　齐慕白手下一顿，起身瞪他，“怕疼你就直接脱，再啰嗦我绝不轻饶你。”

　　荣少东吸了一口气，看着他笑：“你还真是急不可耐啊，想不到美人儿狠起来竟这么勾人。”

　　齐慕白攥住拳头一下子招呼上了他的面颊，荣少东没料到这人突然就翻了脸，脸颊吃痛脸色也沉了下来，“齐慕白，你干嘛。”

　　齐慕白笑：“叫你记得我的厉害，叫你知道我不但会勾人还会揍人。”

　　话虽这么说，可齐慕白已经放缓动作轻轻解开荣少东风衣，他的动作极轻，温温柔柔的。

　　风衣脱掉掀起衬衫袖子，看到荣少东小臂上深可见骨的血口时，齐慕白眼尾骤然一缩，他咬牙使劲按了一下他的伤口。

　　荣少东伤口吃痛，闷哼一声抬起膝盖就要踹他，“你有病吗？”

　　他都已经受伤成这样了，这人不知道给他包扎伤口，还使劲按他伤处，虐待狂啊。

　　“该，怎么就不疼死你。”齐慕白骂他，“你不知道我的拳脚功夫如何？干嘛一开始不叫我帮你。”

　　荣少东心头一悸，说不出话发不出火来。

　　这人分明就是关心他，这人说话总是莫名就会掐住他心尖那一点，让他既无奈又酸爽。

　　荣少东在车灯的昏暗光线里打量他，清俊的容颜，秀气的下巴，紧紧绷着的薄唇。

　　面前这人并不是他的朋友，他狡诈狐滑，面热心冷，身份莫测。他应该一开始就远离他，而不是一步一步靠近他。

　　可他却身不由己，他忘了自己寻他的初衷，他忘了曾在他手底下吃的亏。他只记得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的狡诈、他的狐滑，他的温柔，他的野蛮。

　　他的一切是这般吸引他，让他不自觉地忘了身份，忘了自己。

　　荣少东尚未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时，手臂已经圈住了齐慕白的腰身。

　　盈盈一握，欲罢不能。

　　他明显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颤栗，不知是他自己还是齐慕白慌成这般。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极快，就快蹦出嗓子眼。

　　夜凉如水，车内却弥漫着不一样的情意。

　　这时，由远及近传来无数急切的脚步声。车内两人俱是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