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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独生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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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说荣少，昨夜良宵有美相伴的感觉如何啊？”
吴裕博一大早就推开了荣少东四楼办公室的门。
不曾敲门直接推门而入的他原以为荣少东一定英姿勃发神采奕奕的坐在办公桌后等着他，不料却瞧见荣少东一脸不爽的正靠着阳台抽烟。
“啧啧，这是怎么了？吃那戏子排头了？”一脸看好戏样的吴裕博自荣少东手中烟盒里抽出一根，同样靠上栏杆，吞云吐雾。
荣少东瞥他一眼，熄灭烟屁股再次燃起一根。
吴裕博问：“你昨个说有事找我，什么事？”
荣少东正色道：“玄雀联系我了，让我们帮忙弄几个来法租界，我想把人安排到你的广利洋行去。”
玄雀要安排的人身份必然特殊，马虎不得。吴裕博沉思片刻应了下来：“行吧，这事我去办，你就别管了。就这事吧，没别的我先走了。”
荣少东摇头，复又叫住吴裕博：“货都送到老何手上了？”
“送到了。”吴裕博吐出个烟圈笑：“老何还真是贪心，居然诉苦说数量少，还想我们给他送一趟。”
荣少东抽烟的手一顿，嗤笑：“他以为我这些货都是白来的？他以为这送货的路上天下太平？他以为他上嘴皮一搭下嘴皮货就来了？他知不知道如今黑市上很多东西都断货了。”
吴裕博跟着笑：“那不是因为有你么，你的本事他知道。”
他翻身趴在栏杆上望着下面的草坪说：“如今上面战事吃紧，这些货都是急等着救命的。”
荣少东心中叹息，想了想问他：“你那边又存了多少货？”
吴裕博伸出一个巴掌翻了翻，道：“就这么多了。”
十箱，太少。
荣少东眉心紧紧拧在了一起，想了良久，道：“你给我留两箱，剩下的你辛苦些办完玄雀的事再给老何送去。”
吴裕博不乐意了，抬手弹飞烟屁股骂道：“有你这么操使人的吗？我这刚回来你就不能容我喘口气。”
荣少东乐了，他笑着拍拍吴裕博肩头，“这不是能者多劳嘛，你刚刚不也说战事吃紧，这些货都是要救命的。”
得，吴裕博抬手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谁让自己多嘴来着，“行——”
他拖长声音道：“爷吩咐了，自然是您动动嘴，小的跑断腿。”
吴裕博正要转身，想到之前荣少东要的两箱货，眉头一拧问：“既然都是要再跑一趟何不干脆都给老何送去，为何还要留下两箱。
荣少东吸了一口烟道：“这两箱我有用。”
吴裕博闻言一下正色起来，压低声音问：“你自己手上不是还有不少，怎么还要？”
荣少东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转身看向他，“我需要的量多。”
吴裕博神色一端，沉声问：“是你要，还是别的什么人要？你该不是两边都想讨好吧？你这样就是在走钢丝，小心到最后两边都捞不着好。”
荣少东轻笑出声，锤了他肩头一记：“别搞得这么紧张。总之你给我留两箱，钱我给你备好，不亏你。”
吴裕博眼眉一瞪，冷笑：“如今你倒是瞒起我来了。我是怕你亏了我？我是怕你有命拿货没命弄出去。你不知道如今这些货管制多严是不是，除了我们跟老何一起打通的那条天地线，即使你龙帮占据着整个上海滩码头营运，你也不见得弄得出去那些货。”
荣少东知道吴裕博这番话说得都是肺腑良言，为的都是他。可他想帮那个人，虽然那人跟他几无交情。
“裕博，我会小心的，你只要将你手中的货留两箱给我就行。”
看着荣少东坚定神情，吴裕博自知多说无益。只要是少东认定的就绝不会妥协。
他暗自一声叹息，拍了拍荣少东肩头问：“都要什么？”
荣少东歉然一笑道：“全要。”
全要！吴裕博瞬时瞪大了双眼，奎宁、磺胺、阿司匹林、雷弗奴尔、克利西弗、凡拉蒙、还有最最金贵的penicilinum，他全要！他究竟想做什么！
再次叹息几声，吴裕博出拳锤了荣少肩一记转身道：“晚上我亲自给你送去。别人我不放心。”
“多谢。”
吴裕博翻了个白眼，没有回头，“跟我说谢，你吃撑了吧。”
三日后，“天蟾”戏院后门。
春日的夜有些凉，荣少东靠着福特车门，静静盯着漆黑的大门，眼睛眨也不眨。
自那日到今天已经过了三日，除去帮齐慕白备药，他就一直在苦思自己对齐慕白的心思。
可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想明白自己对齐慕白究竟是怎样一种想法。
这几日，他的脑海中总是时不时浮现齐慕白一身红绸衣衫似笑非笑的样子，他有些恍然不知究竟自己把齐慕白当成男人还是女人。
荣少东心中有些烦闷，他觉得他真的弄不明白自己了。
今夜，他支开阿城阿坚独自开车到了这里。他跟自己说是来给齐慕白送消息的，可其实内心深处他想见他。
但如今，真的来了他居然守着后门迟迟不愿进去。
一阵冷风吹过，伴着隐隐的锣鼓声。他拢了拢风衣，摘下皮手套燃起一根烟。
这两天他将所有齐慕白需要的药品尽数凑齐，又分门别类归置妥当。
他不知道齐慕白要把这些药品送去哪里，但他想他总归是能帮着他的。
一门之隔便是满室欢嚣喧闹，他却只想享受此刻的寂寥。
齐慕白出来时看见的正是倚着车身抽着香烟的荣少东。这人神情有一丝落寞，车灯亮处，他的脸半明半暗瞧不透彻。
齐慕白没来由的心中觉得有些许发酸。
这种发酸归咎在一处便是不痛快，可究竟是不痛快什么，他说不清。这样的荣少东是他未曾见过的，带着一身寂寥，带着一丝落寞，带着满身沉静。
看着他走近，荣少东掐灭了烟淡淡一笑问：“要不要吃碗阳春面？”
齐慕白回之一笑，应道：“求之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