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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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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晚被小姑娘领着走进去,好声好气带着坐到椅子上。她直到看到桌上冒烟的茶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她看楚淮一眼,发觉他倒是镇定自若,似乎早有预料。
小姑娘带他们两个到正厅坐下,接着说要去通知主人家,一溜烟儿没了影。
陈晚:【……年轻就是好啊。】
007疑惑:【怎么了?】
陈晚慈爱看着小姑娘跑远的背影:【年轻腿脚都利索,你看,跑多快啊。】
楚淮端端坐在椅子上,脊背笔直,全然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神态安然。陈晚看着,对掌律师兄的厚脸皮望尘莫及,心下叹服。
两人没等多久,便匆匆来了个约莫四十年龄的人,满脸都是笑意,打回廊上拎着衣摆匆匆走过来。
一般人行色匆匆时候难免出汗,行动失礼;这人却难得不狼狈,一身儒雅气质,对着世人眼中的“仙人”也不卑不亢。
来人拱手:“见过两位仙长。敢问两位,既然是山门中人,这,鄙人冒昧,请问可否借两位弟子门牌一观?”
陈晚见他对自己客气有加,下意识想要躬身应声,瞥见楚淮八风不动的样子,忍了忍,到底稳住了自己。
楚淮对陈晚一点头,陈晚听到他话语借神识传来:“拿我给你那牌子,给他看。”
陈晚松口气起身,取了自己牌子出来:“在此。”
总算不用坐着看别人对自己点头哈腰了。
来人看似是普通凡人,竟然真的与山门有些渊源,识得山门弟子牌的标志,松了口气。
但见他拱手,略带歉意道:“冒犯冒犯。在下沈修凌,正是此家主人。”
楚淮开口:“飞花令是你发的?”
沈修凌道:“正是。我前些年有幸帮了一位仙长一些小忙,得了这飞花令。原本以为一生都用不上,早就打算这令牌随着我一把枯骨埋与地下,绝不挟恩图报。如今看起来,人还是不要把话说太满。”
说到后几句,沈修凌苦笑着摇摇头。
陈晚记起来。飞花令,不能修炼的凡人一般都是机缘巧合所得。手持飞花令者,危急时刻能够报告山门,请山门帮忙做一件事,度过困境。
听他言下之意,这位沈修凌应该是救助了一位山门弟子,弟子送了他一块。
陈晚不动声色,“听”到了楚淮的指示:“问他用飞花令所为何事。”
陈晚笑着开口:“敢问沈——”
沈修凌会意:“沈生即可。”
他知道修仙之人年寿绵长,这位仙子虽然面目稚美,却有可能已经是个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并不敢自居长辈。
陈晚:“沈生,用飞花令所求何事?”
门厅外栽了几株修竹,沙沙作响,陈晚略微皱眉。
沈修凌叹息:“原是为了一桩小事。我妻子三年前便卧床不起,近几日竟有油尽灯枯之相,我——我与妻子相守近二三十年岁,实在不忍她留我一人。想请仙长看一看,是否有法子帮她延些年岁。”
陈晚更加疑惑。领她进来的小姑娘穿着罗,沈修凌家境显然不错。可假如只是主母病重这样小事,那小姑娘又为何口口声声家中没落,看一根草都要疑心?
这样风声鹤唳,不是主母病重能引起的情景。
她下意识看向楚淮。楚淮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略微一点头:“既然如此,直接去看尊夫人罢。”
沈修凌当真领着他们去往夫人室内。里面站着个同沈修凌有几分相像的男子,气质柔弱,一看便是个书生。凑近闻,这书生身上还有绵绵长长药罐子的清苦气味。
书生见他们进来,惊喜开口:“这两位便是仙长吗?”
沈修凌斥他一声:“修筠!不得无礼。”又转向陈晚二人,略带歉意:“这是我小弟,唤沈修筠。他一向身子弱,家里娇惯他,说话也没什么分寸,还请两位轻罚。”
陈晚摇摇头,看向这支飞花令真正为的人,沈修凌那位缠绵病榻的妻子。榻上女子柔柔笑着,目光似水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沈修凌。
假如不看她蜡黄的脸色,还有那苍白到惊心的唇,这应当是个江南典型的美人。
沈修筠咳起来,沈修凌妻子的视线担忧地移到他身上去。
陈晚略垂下视线。
楚淮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径直在沈夫人面前的绣凳上坐下,手指搭上沈夫人枯瘦如柴一条腕。
陈晚看得心惊。沈夫人身上这样浓重枯朽味道,手腕窄窄一条,被绸缎紧紧裹着包在里面,像裹着条干透了的枯枝,咔嚓一声,便能折断。
她不禁想起那片郁郁青青的竹林。
她细细感受,楚淮似乎是做了什么,沈夫人身体里细细汇入点滴的生灵气,起初皱着眉,后来慢慢恢复了点生气,面色也没有那么蜡黄。
楚淮平静收回手:“沈夫人沉疴已久,恐一时半刻不能医。只怕要多叨扰几日。”
言下之意,沈夫人有救。
沈修凌眼珠错也不错地盯着楚淮,闻言狂喜,眼珠儿里登时有了些湿润之色,连连道谢:“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沈修凌转头,声音微微颤抖:“雀儿!”
“哎!”清脆一把声应了,先前迎陈晚跟楚淮进门的小丫头跑进来,眼眶红着,“客房早就备好啦!雀儿这就领着两位过去。”
陈晚跟着过去,仍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竹林,沈夫人的病,沈修筠的病,好像处处都是谜团。
雀儿带着她到客房,她才收回思绪,对着雀儿笑一下,道过谢:“有劳雀儿姑娘了。”
雀儿摇头:“小姐的病能好,你们就是我的天!我高兴来不及,哪里用得着两位仙人道谢呢!”
雀儿看看房间,脸上现出些为难之色:“只是,如今家中情况不比往常,这客房只余下一间,只怕要请两位将就些。”
陈晚皱眉,还没开口,听到楚淮冷冷清清应了一声:“可。”说完,他抬脚进了房间。
这一下堵住了陈晚辩驳余地,她只好高深莫测笑了笑,接在楚淮身后进了房间。
她关上门,自己寻了个地方坐,还没开口质问楚淮,楚淮直接堵住了她想说的话。
楚淮看着她:“觉得哪里有异样?”
陈晚登时神色正经起来,被拉走了思绪:“处处皆是。这家应当之前也阔过,听雀儿的意思,应该是如今遇上不能抵抗的大事,才落了下来。可到底是什么大事?沈修凌怎么一个字也不提?”
他用飞花令,难道不是请自己两人帮他家中度过难关?
楚淮点头:“别的?”
陈晚皱眉:“别的……沈夫人的病来的奇怪,我总忍不住去想那片竹林。对了,沈修凌那个胞弟有些奇怪。”
007一直在听,听得目瞪口呆:【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出来?】
陈晚:【……好好学习吧,乖。】
007哑火,可能是又去找什么角落嘤嘤嘤去了。
楚淮手指轻轻滑过桌上茶水表面,带起一滴水珠儿。他手指一动,这滴水珠儿往窗外飞去,落进郁郁青青的竹林里。
似乎有什么动了动,接着又没了声息。
陈晚神识探查过去,没发现什么:“怎么了?”
楚淮瞥她一眼:“你方才说那几句话,应当触了谁的痛脚。”
还是直接切到了痛处,不是隔靴搔痒,不然不会这样情绪波动,直接露出马脚开让自己捉到。
陈晚:“……”合着我还挺厉害呢?
楚淮似乎能看出她心中所想,居然真的点点头:“的确挺厉害。”
陈晚:“……”
她干巴巴露出个笑,收回了乱想的思绪。
楚淮看着窗外的竹林,手轻轻一挥,顷刻便有层阵法挡在竹林与这件屋子之间。
陈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楚淮手指托起茶杯,皱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痛快的东西,倒掉了这杯茶。他敲敲茶杯,茶杯里盛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琥珀色液体。
楚淮抿一口:“你可知,我带你来这儿做什么?”
陈晚:我还真不知道。
她试探性猜测:“大概是为了考校我阵法学的怎么样?”
楚淮淡淡看她一眼:“你既然领了我给你的牌子,就该明白,有些事不是你不想担就能不担的。”
陈晚笑一下:“不知是什么事?还请掌律师兄明示。”
楚淮饶有兴味看她:“我有些奇怪。你应当也中了我下进饭菜里的毒,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陈晚心里一惊,面上讶异:“咦?什么毒?”
她露出犹疑神情,纠结着看向楚淮,欲言又止:“师兄,用毒自然方便快捷,可到底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唉!师兄放心,你既然对我说了这件事,我就一定不会让它传出去!我会守护好师兄的形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