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我癫狂》虫小扁

30、第二章

　　莫寻花不再理会，而是稍作用力将况点拉扯往前。
　　况点这才回过头来，手搭在套着小远的绳子上，偏头想了想，顺从的跟着前行。
　　只是墨兰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然而这个距离，即便不回头，也能深刻的感觉得他的存在。

　　如此行了几步。
　　不知怎么的，双方都没有加速，微微透着一种僵持。
　　不稍会，莫寻花倏地放开况点的手，又自地上挑起一把剑，怒指相向。
　　然而这一指，墨兰的视线由始至终都没再分一点给他，而是那般站着，看似孑然一身。

　　况点的目光便不自觉又落在墨兰受伤的手上，那干涸的血迹至今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而后她看了看身后那一堆或躺或半坐的受伤者，突然伸手搭在莫寻花的手腕之上，然后，慢慢的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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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救过她。
　　他虽然曾经威胁过她，也曾经使她疼痛，但他也曾奋不顾身的救过她，虽然还是不理解墨兰救她的原因，但她回来之后找过他两年。
　　这两年，足以成为她不能杀他的原因。
　　所以，小花也不应该这么做。

　　况点慢慢将视线自墨兰自然垂落的手往上移，直到对上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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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墨兰，看着她的眼神，有一种清冷之中的温润。
　　她想，也许无论是谁，面对这样一双看着自己的眼睛，都无法下手吧。

　　然而隐隐有一种直觉在告诉她，不应该再理会他，在她把黑玉笛还给他之后。
　　于是她将收回视线，把莫寻花握在手中的剑轻轻夺了过来，然后用点蛮力的将他如今有几分僵硬的手指掰开，再把自个的手放进去，反握住他的。
　　无论如何，方才那瞬小花甩开她手的动作让她不高兴。
　　唔，真的不高兴……

　　莫寻花报复似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掐了掐况点手心的肉，然后瞪了她一眼。
　　他刚刚被墨兰无视的眼神虐了，你知不知道！
　　然后况点毫不犹豫的反掐了一下。
　　莫寻花再反掐，如是几个回合，况点多少觉得新鲜，微微扬唇。接着抬着头望着莫寻花道，“我们走吧。”
　　“唔。”莫寻花还是感触于她把手塞入他手中的行为，觉得面对她，火气总是不由自主的上扬，又轻而易举消逝。

　　然而墨兰依旧跟在他们后面，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不会真的打算就这么跟着他们吧！
　　莫寻花极为不悦，因为墨兰跟在他们身后，那种亦步亦趋的压迫感，让他浑身都不自在。便是一言不发的将况点往自己怀中一带，突然发力，拉开他们与墨兰之间的距离。
　　空隙间往身后一瞥，墨兰竟并未跟上来，这让他隐隐的松了一口气。
　　听得莫寻花终于淡淡的道，“回去吧。”
　　“好。”

　　而墨兰立于这边，目送二人离开，又将右掌中黑色的小窟窿握于手中。
　　走得了么？
　　那只蛊，虽然沉寂了许多年，但毕竟由他鲜血养成，在闻到他鲜血的味道之后，已经苏醒……
　　所以，他早说过了，他们已经骨血相连了不是么……
　　他不着急。
　　突然衣衫被人揪住，躺卧在一旁的涟儿不过身负莫寻花划的那一剑，伤势并非太重，但莫寻花方才补了一脚令她脚踝受伤，离开不得。
　　此时她突然撑起上半身，双眸是藏匿不住的恨意，“你以为干爹会放过你们么！”
　　墨兰不带感情朝涟儿的手轻轻踩下，然而骨头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涟儿连连发出凄厉的惨叫。然而墨兰突然将手中玉笛往下用力一插，干脆利落地贯穿她的胸口，接着他面无表情的抽回笛子。黑玉笛染了鲜血显得更为乌亮，然后他像是忆起了什么，腾回原本断崖之边。

　　媚姬此时已几近没了气息，墨兰突然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微微倾斜瓶身，风将一些白色粉末吹到她脸颊之上，只见她睫毛轻颤，突然又有了意识，然后墨兰轻轻蹲下身子，慢条斯理的将隐藏在袖口处的银针插在媚姬头顶的各个穴道之上。
　　只见媚姬突然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墨兰。
　　然后墨兰不动声色的道，“倾你之力，得到莫寻花。”
　　“倾我之力，”媚姬绝美的脸上有一丝木然，“得到莫寻花……”

　　**

　　莫寻花和况点二人从那山峰下来。
　　不知道怎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手中还残留着贯穿人身体的触觉，鼻端也仿佛也隐隐有种血腥的味道。
　　此景此情不过是旧景重现，让二人都觉得疲惫不堪。

　　但莫寻花未敢停留，心里总有个甩不开的影子。
　　直到离开三日，回头看不到墨兰的身影，再看看况点无事一身轻的模样，才敢轻吐口气，接着看着她依旧放在他掌心中的手，又不自觉流露出一抹笑意。
　　是啊，她选择跟他走。事情应该都告一段落了。

　　这夜况点紧紧的搂着他，再次沉睡在他怀中。
　　有些人有些事，可以就这么一辈子。
　　他想，虽然他们二人都不在意世俗的东西，但，也许他可以简单为她装备一块红头巾，一袭红新衣，一床鸳鸯被。
　　她或许会为他生下个宝宝，应该是个女儿，然后他要教会她优雅的笑，教会她见到陌生男子不要乱开口搭话，尤其要教会她怂恿她娘爱她爹爹一辈子……
　　于是莫寻花再次紧了紧怀中人儿，又是低头看了看她酣睡的模样，轻轻印下一吻在她额头。
　　她愿意毫无牵扯的把玉笛还给墨兰，然后义无反顾的跟着他走，还有她偶尔潜意识的一些小举措，都应该表明，其实他在她心中，占有不小的位置吧。
　　想到这里莫寻花又抿了抿唇，轻轻的阖上眼睛，微微摩挲她的额头，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

　　有人说，幸福来得快，去的也急。
　　这日莫寻花和况点自客房出来下楼，莫寻花一眼便瞥见墨兰平静的坐在厅内一方桌旁品茶。突然极为讽刺的一笑，诧异自己见到他心中已无一丝诧异。
　　这个男人不过是想逼到自己无路可退而已，莫寻花不愿再避，而是揽着况点的纤腰，大方的揽着她在一旁的方桌下坐下。
　　坐下之后，况点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轻轻的蹙起眉头，“唔，是墨兰。”
　　便又听到莫寻花如往常的调侃语调，“耳朵是聋了，但是没瞎么。”

　　***

　　况点直勾勾望了莫寻花一眼，唔，小花没有说谎，墨兰的眼睛的确没瞎……
　　不过，这话听起来总有哪里不对劲？
　　然而既然小花没说错话，况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修正，因而保持了沉默。
　　倒是这些日子并没未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们，墨兰又是怎么跟上来的？
　　但此刻墨兰依旧置若罔闻，也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捉摸不清他的用意。
　　而且横在小花和墨兰之间有种奇怪的气流，也让况点察觉到了不妥。
　　唔，好纠结……

　　其实早说过况点的好奇心并不重，然而她又没忍住回头看了墨兰一眼。
　　竟又对上了他的视线。
　　收回视线，然后看看小花，再回头，诶？又对上了。
　　好像她无论什么时候回头，他总是在那儿看着她。这么一想，仿佛背后已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唔，感觉还是怪怪的。
　　便是突然有察觉到了不自在。
　　那么，要不要去打招呼？笛子都已经还给他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巧合？

　　“想吃些什么？”
　　莫寻花的话拉回况点的心思，便是立即皱了皱眉，小花从来不会问她这些，今天怎么会拿这些事来烦她？
　　抿了抿嘴，“饭。”
　　“嗯，不错的选择。”莫寻花目光似乎选择性的避开了墨兰，同时又似乎不经意的拉回她的注意力。
　　唔，虽然小花的笑容现在看起来很自然，但她却知道有些不对劲，小花从前和她较近的时候，也总是装出这么“完美无缺”的笑容……
　　况点心想，一定有什么，是她现在还没弄明白的。

　　**

　　这是一场持久战，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先输。
　　因而莫寻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持笑容，而且，不能动怒。

　　墨兰就这么跟在他们后面，有时一天两天不见了人影，然而又会在下一刻无声无息的出现。
　　如影随形。
　　莫寻花发誓，这段日子他已极其深刻的理解了这个词。
　　仿如一个鬼魅般，清清淡淡的存在，却又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且无论他怎般对况点亲昵，墨兰依旧是不动如山，仿佛没有情绪。

　　倒是况点反而最先沉不住气。
　　不舒服，心里渐渐形成了这样一种感觉。
　　她觉得尽管墨兰听不见，也应该上前告诉他，让他不要再跟着她，因为这样的情形，任谁都不会觉得是巧合……
　　然而小花总是压制住她的冲动，只给她两个选择，“要么杀了他，要么忽略他。”
　　其实选择题对她来说，从来就不是难题，只要在听题那一瞬间倾听下心里的感觉即可，然而这一次，况点却是踌躇。
　　她竟然无法下主意？
　　只是她却不会怀疑小花给她的这两个选择，觉得这两个就是唯二的选择。
　　但她无法杀了他，也无法忽略他……

　　事实上，她更觉得像是墨兰在忽略他们……
　　除了每次回头总能准确对上他的视线，其他的时候，他不过仿佛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干他自己的事，然后再回头突然就不见了人影……
　　而且，这不是回无常谷的路，况点心想。

　　这日自客栈出来，又是碰到熟人。
　　不是墨兰，而是一身素衣的……媚姬。
　　然而这个女人显然已不能再唤作媚姬，她此刻素面朝天，以往美艳的脸上此刻竟是呈现一种弱质纤纤的清纯。
　　也许是因为从前上斜轻勾的眼睑此刻欠缺了妆扮，便轻而易举的敛去了勾人的媚色，唇色显得有几分暗淡苍白，轻蹙的眉头透着几分哀愁，引得整间客栈大堂的男人频频回头，有种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
　　看着此刻的媚姬，况点有一瞬间以为见到了十年前见过的百合。

　　那个时侯她和小花几乎是被抓回了百花楼，那个柔弱的女子，却是在对着她笑得一脸自信，“表情这么严肃，并不勾人，男人喜欢的，是我这样的脸呢……”
　　“没有男人躲得过柔情攻势呢。”
　　“他们总是同情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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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媚姬轻轻抬头望了他们一眼，眼眶瞬间蓄满了眼泪。
　　然后她微微一顿，站起来，身子有几分不稳，接着她双腿一曲，往地上一跪，眼泪已是夺眶而出，“望二位收留……”
　　“……”
　　莫寻花眯眼瞄了她一眼，勾唇一笑，“说个理由。”
　　媚姬眼泪又是斗大的滴落，“奴家已经走投无路了……”
　　“哦？”莫寻花哼笑，“那个聋子下的毒已经好了么？”丝毫不在意眼前女子梨花带泪的模样。
　　“公子……”她声音有几分唯唯诺诺，“你已经忘记那日在马车之内对奴家做过的事了么……”然后她抬眸，眼眸望着莫寻花，声音中有几分入木三分的控诉，“奴家已经是公子的人了……”

　　况点唔了一声，问道，“什么事？”
　　媚姬带泪的脸庞，突然透出几分小女子才有的红晕，却是一言不发。
　　况点吸了口气，侧脸望了望莫寻花，表情严肃，当着全部人的面，只给他一个选择，“杀了她。”
　　“……”莫寻花勾唇一笑，“乐意之至。”

　　全部人倒抽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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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