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我癫狂》虫小扁

15、第十五章

　　“鸢尾，我不记得你是个多事的人。”墨兰托着个糕点盘，平平淡淡的，没过激的反应，但态度却不像是面对一个小孩，轻轻低头睨了他一眼又道，“楼主那我自然会交代，无需操心。”
　　鸢尾瘪起嘴，一脸受委屈，然后做了个鬼脸，“墨兰哥哥你真讨厌，我不和你玩了！”接着一双无邪的眼睛望着他，笑，“我要和姐姐玩！”
　　又是回头冲屋里嚷了句，“姐姐你要等我哟~”
　　便不再看墨兰一眼，半弯着眼睛，一蹦一跳的越过墨兰。
　　墨兰轻轻的开口，“不要惹我。”
　　鸢尾粲然一笑，突然伸手去拿墨兰托盘上的糕点。墨兰眼神一暗，迅速抽出黑笛，在手中簌簌转了两圈，两只毒针突然朝他射去。
　　怕怕！鸢尾一脸惊吓的闪开，然后委屈的瘪瘪嘴，“墨兰哥哥你真坏！”又是笑笑，突然五音不全的唱到，“鸢尾花~开~~呀，真~呀么~真漂亮~”便欢快的蹦跶着消失在走廊里。

　　墨兰顿住回头看了看他，这才推开门进来。
　　况点看了他一眼，突然说到，“我不喜欢他。”
　　“你只要待在这里就很安全。”墨兰将手中的糕点递给她，这才发觉少了一块……
　　鸢尾在挑衅他。
　　墨兰眼中隐隐有丝怒意，火鹤带回来的女人，鸢尾从来就没有兴致，为什么会盯上况点？
　　敛目，随之闪过一丝光芒，他又怎会让鸢尾得逞？
　　“那个小孩，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要听。也不要和他单独相处。”
　　况点耸耸肩，视线停留在那盘糕点之上。
　　墨兰递给她，待她抓起一块咬了口，突然又道，“我可以教你吹笛。”
　　唔~“你说我没有天份。”
　　“……”墨兰轻轻抽动嘴角，“那不重要。”
　　“为什么？”他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
　　“不为什么。”
　　唔，也好~

　　“呼——”
　　“按稳这几个键……”
　　“呼——”
　　“无需这么用力……”
　　“哔——”
　　至少有声音了……墨兰面部再次抽搐。
　　但谁知……
　　“呼——”好无聊= =！
　　况点随之将手中的笛子一扔，小花他娘亲的！一点也没意思！唔，她又想小远了……
　　“……”他其实只是想尝试一下……
　　况点蹙眉，接着昂高头看着他，突然软软的唤了句，“墨兰~”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
　　怔了怔，墨兰才轻轻的嗯了声，不明所以的微微屏住呼吸。
　　“唔……”眼里满是真挚，“你教我解蛊吧！”
　　“……”她这个模样和鸢尾有什么区别……
　　墨兰淡淡的收回视线，“只要你跟着我，”然后捡起一旁的黑玉笛，依旧完好无损，“解与不解，没有区别。”
　　况点瞪着他，右七，横三，下攻二十一！！
　　嗷嗷，男人死穴！

　　夜深人静。
　　况点大字型占据着墨兰的床，呼呼的睡着。
　　屋子里点着一盏油灯，散发着一股特别的幽香，况点闻着这种香，显然睡得很熟。
　　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男声，“你果然回来了。”
　　墨兰未理会，而是在书桌旁坐下，拿起一本书，慢慢研读。
　　“洪艳艳回了莫家庄，计划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洪艳艳似乎清醒了，看来百合的迷魂术已经失去了效果。”所谓迷魂术，即施用针法，并以幻花之香的一种催眠技巧。
　　“我早说过，用蛊。”
　　“蛊？你忘了楼主所说？若是洪艳艳，她恐怕宁求一死。”
　　“既然不为己用，死了又何妨？”墨兰回答得不紧不慢。
　　“啧，不过这几年洪艳艳也为我们干了不少事。听说前些日子她对外放了话，说是东西都交给了她的徒孙，一个叫况点的女子。”言语中，多了几分试探。
　　“……”轻轻的翻页，“那又如何？”天底下没有比百花楼更安全的地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嘿，我若是没猜错，你带回来的女子，就是况点。”
　　想不到洪艳艳也懂得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让天下人的视线从无常谷转移到百花楼，帮着她找况点。
　　只是墨兰说得对，那又如何？先不论寻常人很难找到百花楼，即便找到了，也很难活着走过外边那片花海。
　　那里边不乏各类的毒花，即便普通无害，往往多走几步，混合另外一种花的香气，也会变得剧毒无比，令人防不胜防，神仙难救。
　　加之将各类花种在一起，植物也懂得厮杀，令周遭几乎没了其他生物，才会安静得如此诡异。
　　只有熟识每种花性的人，才能安然走过那片花田。
　　再者足比人高的荆棘又挡去了视线，谁能猜到那百花楼隐在一片荆棘之后？
　　风信子笑了笑，“鸢尾很久不曾如此兴奋，看来对她很有兴趣，你要当心。”
　　“……”
　　“还有，我想告诉你，我也开始对她感兴趣。”至于火鹤，只要是女人，他都喜欢吧。

　　倏然，灯灭。
　　屋子里没了任何动静。

　　因这一盏灯灭，外边的走廊顿时黑得吓人。
　　只是他们的眼睛，因长年累月，早已适应了黑。
　　两边的房门依旧紧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窒息感。
　　风信子突然放柔了语调，靠着墨兰房间的外墙，道，“鸢尾，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黑暗中鸢尾揉了揉眼睛，一脸爱困的模样，原本束成发髻的头发全部披散开来，柔柔软软的搭在脸上，然后他打了个哈欠，像是没睡醒，略带抱怨的瞪了眼风信子，“都怪风信子叔叔，把鸢尾吵醒了~”
　　“那可抱歉啊。”然后风信子转身，瞥见鸢尾突然蹲在墨兰门口，双手撑着下巴，又打了个哈欠。才问到，“还不走？”
　　鸢尾懒懒的应了句，“明天楼主召见，墨兰哥哥只得留人在这里，我在想办法把姐姐骗出来呀！”
　　房门里突然传出不带感情的一个字，“滚。”
　　鸢尾偷偷的笑了笑，墨兰哥哥生气了哟。
　　随之整个人被风信子扛在肩上，见他边往前走边撸起袖子，笑，“小鬼，既然还没睡，就陪叔叔过两招。”
　　“不要！叔叔讨厌！鸢尾讨厌风信子的味道！”

　　鸢尾，是除了百花楼主，武功最高强的人。
　　尽管他只是个小孩。

　　**

　　百花楼共有六朵花，墨兰，芍药，百合，鸢尾，火鹤，风信子。
　　他们皆是从各地被带回来，住在百花楼里，久而久之形成体质特殊，因而会体带花香。六人每人一间房，内置摆设皆经过特殊药水浸过，其他人若是进入不属于自己的房间，因特殊体质会导致暂且昏厥。
　　但不局限于外人，只是能进入百花楼的外人，早成了死人。

　　已是晨早，屋内却一直点着灯，幽香弥漫。
　　墨兰不在。
　　照理况点会一直沉睡下去，只是，她又饿了。
　　三日醉所导致的意外，夏松柏也给她狠狠地补了一番，多少对迷香类有了些抗体，昨夜沉睡是药效加上她犯困，然而一夜睡梦，竟令她习惯了这种味道。
　　而今睡梦中一只烤得焦黄的野猪，令况点一个激灵，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看了看空荡的房子，摸摸肚皮，昨天就只吃了两块糕点。方寸间，顿觉焦躁。
　　唔，不出去已是昨日的承诺，因为他答应去给她找吃的。
　　想了想，况点下了床，决定出去觅食。

　　**

　　况点打开门，迟疑了一小会。
　　墨兰的房间在最里边，往左拐已经没了路，但直觉排斥右边，因为昨天上来的时候，没闻到一点点食物的香味，进门后大厅空荡荡，因此往下走是找不到吃的，那么就得往上走……
　　唔，怎么才能往上走？
　　况点蹙眉在思考，视线突然停留在左边的那面墙上，多得她眼力好，感觉和昨天进入夹层之前的那面墙差不多，想了想靠近一看，果然！
　　等了等，唔……门没有自动打开。
　　“开门。”况点严正提出要求。
　　……一片安静……
　　况点歪着头一想，又学着墨兰往墙上拨弄了一下，唔，还是没有开- -！

　　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况点迅速摆正马步，握紧了拳，倏地一声：“嘿呀！”
　　便是用尽全力，朝那堵墙重重一捶。
　　沉沉的一声响，隐隐震动，然而那面墙依旧完好无损。
　　唔……这门真硬。
　　况点却是突然来了兴致，觉得很有挑战性！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再来一次，重拳出击。不料摆好架势，一拳刚挥出去——
　　“轰！”
　　那面墙似乎终于忍受不了疼痛，瞬间崩塌，加之上方的两条横梁，形成一个大大的“囧”字。
　　碎石骨碌滚动，尘土飞扬。
　　况点扑了扑灰尘，觉得很满意，果然有夹层！^_^

　　**

　　这厢，一群人或站或坐聚在第四层。
　　第四层若第一层曾镂空状，四周皆被鲜花簇拥，墙上薄纱轻幔飘扬，中间一张极大的床，幔帐自顶垂下，遮住床中人儿，只得一粉红色身影透过轻纱若隐若现，半卧姿势。
　　左边墙角站着个怯生生的女子，清雅的模样，其姿态宛若朵娇嫩的百合。
　　鸢尾坐在地上，背倚靠着床边，时不时睁着骨碌碌的眼睛打量着墨兰。
　　火鹤倚靠着右墙，慵懒的模样。
　　风信子和墨兰并立而站。
　　而六人中第二位女子芍药，并不在场。

　　见人来齐，床帐中人突然出声，“回来了？”其声音低沉沙哑，透着种魅惑人心的魔力。
　　只是映衬着这花香罗帐，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嗯。”墨兰轻轻应到。
　　那百合虽一副娇怯的模样，但细看并不惊慌。其他人更是神情自若，仿佛习以为常。
　　“那个女子呢？”
　　“在墨兰哥哥的房间哟！”鸢尾揪住床幔一角，兀自把玩，听到感兴趣的话题，倏然回头透过薄纱望着床上的人，声音尽是恳求，“楼主你让墨兰哥哥把她让给我好不好？”
　　“她属于我。”墨兰不带感情的开口。
　　鸢尾瘪瘪嘴，突然揭开幔帐冲上床，压在床褥之上，撒娇，“楼主，鸢尾不依，不依嘛~我就要我就要~”

　　只见那床上之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剑眉飞挺；一双鹰眼不怒而威，目光锐利；一头长发宣泄而下，垂至胸前，身上仅披一件粉色长褂，敞胸露腹，肌理分明。
　　此刻即便是半卧，也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宛若君王。
　　而那身粉色，没半分削弱他透着的压迫感，与他的气势极不协调，但又不显突兀。
　　他双眸缓缓移向鸢尾，自然而然的透露出几分凛冽，只是鸢尾显然不怕，依旧笑脸盈盈。
　　他也不介意，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鸢尾柔嫩的脸颊，只见他五指修长，却略显粗糙，摩挲时隐隐刮着肌肤，开口的声音依旧透着磁性，“听不到你墨兰哥哥说的么？”
　　鸢尾抱怨，“楼主您不疼鸢尾了么？”
　　“嗯？”只见他慢慢坐起，那幔帐似乎也随着他的气息隐隐飘动。
　　鸢尾突然耷拉着脑袋，“好吧……”便自个退出幔帐之中，然后和墨兰对视一眼，已是一脸完全不受打击的样子。

　　“那个……楼主……”一旁的百合突然插话，显得有几分紧张，“百合的幻术失败了……”
　　“嗯。”百花楼主安邑仅是睨向墨兰，“把人带来，给我瞧瞧。”
　　不待墨兰反应，突然隐隐听到一声轰响，鸢尾反应极快地扬眉，“我去！”人就想往外冲。
　　不料墨兰疾步上前一拦，黑笛挡在鸢尾面前。
　　鸢尾甜甜一笑，“墨兰哥哥你忘了呀，你明明拦不住我~”接着身形极快的移动，“我们比比谁快！”
　　墨兰也不含糊，手起笛落，竟是和鸢尾打斗起来。
　　风信子唷了一声，“这么有趣的事，怎能不算我一份？”也是挤入二人之间。
　　火鹤又打了个哈欠，突然就靠着墙坐下了，然后微微撑起眼皮瞄了眼混乱的场面，感叹了下，墨兰那千年不变的面具脸，居然有生气的痕迹……
　　只是，昨晚运动过量，今早又匆匆赶回来，比及打架，他宁可醉卧美人乡。
　　百合在旁边着急地喊，“别……别打了……”眼眸底却多少隐藏着几分幸灾乐祸。

　　“轰！”又是一声巨响，较方才那声又近了些。
　　纠缠之中墨兰蓦地想到了什么，她居然是上第三层……
　　只见他情急之下居然使出剧毒，鸢尾脸色微微一变往后一跳，直嚷嚷，“你玩真格的？”
　　墨兰也不理他，略带着急的等待石门打开，奔了出去。
　　一室只留下两个人。
　　安邑纹丝不动，听得火鹤慵懒的开口，“楼主，墨兰动心了呢。”
　　“你知道，”安邑又恢复半卧的姿态，“他不可以爱人……”
　　倒是那个女子，居然能将华英石所制的石门击碎，嗯……一个在江湖上名不经传的后生晚辈，居然有这等本事，倒真是要瞧瞧了……

　　**

　　况点上了第三层。
　　入眼处也是过道，不若第二层那般平整，感觉被区分为很多小块。
　　而最不同是在于，每间小房的房门皆敞开。
　　房子里边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盆，木桶，栽种着不同种类的花。

　　芳香阵阵，只是况点的鼻子特别灵敏，闻多了并不好受，总觉得痒痒难耐。
　　在迷宫式的第三层拐来拐去，还是没找着吃的，倒是被几株奇臭无比的花弄得大倒胃口。
　　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沉声喊道，“况点！”
　　唔，是墨兰……况点一时不想理会，谁让他把她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挨饿！
　　于是加快了脚步，只见前方有间格式特别的小房间，里面堆满了瓶瓶罐罐，却是难得的见不到花，加之一种区别于花香的味道也吸引了她。
　　引得她馋虫大肆造反，张狂的叫嚣。唔，是吃的么？况点想了想走进了那房间，只见一个小而精致的圆坛堆放在木案之上，特别明显。况点就捧着打开了密封的盖子，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只道她天性大胆，直接把手伸入坛子里——

　　坛子内湿湿润润，黏糊糊的却摸不到东西。
　　然后手心突然被什么蜇了一下，刺痛。
　　况点只觉得那痛意瞬间蔓延到心脏，“滋”的五脏六腑皆酥麻了一下。手一软，坛子顿时掉在地上粉碎。
　　还来不及看清楚里边有什么，墨兰仿佛诅咒般的笛声突然响起。
　　况点顿时直发疼，手一横，屋子里堆放的其他瓶瓶罐罐也应声摔在地上。
　　也许是“哐啷”“哐啷”不绝的碎响声似乎破坏了笛声，况点顿时觉得好受了点。
　　只是随之从被摔坏的瓶罐里，爬出无数恶心的虫子，挤成一团的蠕动着，有些已经扑翅乱飞，不远处有一只毛茸茸的毒蜘蛛也正慢慢的爬向况点。

　　况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丑陋的虫，一条条一只只，顿时觉得全身发痒，有些地方宛若火烧般刺痛难忍，甚至有几分呼吸困难。
　　眼看着有些虫爬上她的衣衫，况点却是被一点点地麻痹了身子，一动也不能再动。
　　只得打开口重重地呼吸，不料像是吸入了什么东西，吞了下去。
　　刹那间身子宛若火烧，连骨头都痛得咯吱咯吱的响。
　　况点再也站不住了，扑通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只剩下力气痛苦□□。

　　就在这个时候，墨兰和鸢尾二人先于其他人赶到，见此情形，墨兰怔在原地。
　　触目惊心！！

　　墨兰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剑，由内至外揪心的痛，痛一直蔓延至四骸，瞬间泛红了眼。
　　鸢尾恐怕也是没见过这种场景，微微愣了愣，忍不住连连惊叹。
　　墨兰正想将况点扶出，谁料突然凭空生出一股刺眼的白芒。
　　待白芒逝去，原本卧在室内的况点。
　　平白不见了人影！！

　　**

　　哈尔滨。
　　荒山野岭。
　　冬天的哈尔滨银装素裹，白皑皑的一片，气温极低。

　　白芒中况点跌入雪地之中，厚厚的积雪为她卸去一定的冲击。
　　“孜孜”声中，滚烫的肌肤竟是令得周遭积雪消融。
　　这雪水却是让原本灼热难耐的况点稍稍舒适了些，徐徐的喘着气。
　　不多会，原本依附在况点身上各类毒虫，竟纷纷僵硬跌落在雪地上，其姿势不像是被冻死，反而是被毒死。
　　况点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手脚渐渐没了知觉，无力的阖上眼睛，躺在冰天雪地之中，呼吸薄弱。

　　天突然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飘落。
　　眼睑，粗眉，红唇，脸颊……渐渐被大雪履上。

　　直到被一种熟悉的光芒所笼罩。
　　她再次摔在地上。
　　疼痛让她微微苏醒，睁开眼睛，此景此情，竟是熟悉无比。
　　她回到了无常谷底，躺在她最初穿过来的那个地方……
　　眼皮重得厉害，昏睡前脑子只浮现墨兰的那句话，他说，她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