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这个奸商终于死了 ...
-
漆黑的夜晚,在一狭小的巷子里,两盏夜灯挂在余家后门外,闪着微弱的光。
门内传来了孩子的哭闹声和慌乱的脚步声,只见一身着素色粗布衣衫的中年女子,拉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夺门而出。
大的是个女孩,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小的男孩也就10岁左右的样子。
两个孩子同样身着素色粗布衣衫,但白净的脸面,依旧能看出他们从未受过任何苦。
从门内一出来,男孩就不停地哭着,见要离开这里,他伸手抱住门口的柱子,皱着肉肉的小脸,哽咽地对着中年女子说道:“我不走,走了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站在他身旁的女孩,虽说眼中也有不舍,但看起来要冷静许多。
她捏了捏手中的包袱,伸手拉住男孩,轻声说道:“清尘,听姐姐的话,我们随奶娘走,留下来爹娘还要照顾我们。”
男孩泪眼汪汪地看着姐姐,因哭太久,鼻涕流了下来,他噘着嘴大声说道:“清尘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拖累爹娘的。”
女孩用手为他擦过鼻子,“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你这么小,怎会不拖累爹娘,爹娘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好。”
见男孩还是抱着柱子不松手,女孩同奶娘使了下眼色,二人一起将男孩的手强行掰开,在男孩的哭闹中,将他带上了巷子口的马车。
随着马车越走越远,女孩透过马车窗户,望向早已看不见的余家后门,伴着男孩的哭声,女孩终被攻破了坚强的外壳,抱着男孩哭了出来。
此时的余家寂静如斯,一对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女坐在前厅,互握着彼此的手,男子另一手中拿着一把二尺长的剑,他们深情地看着彼此。
“夫人,此生有你,我已无憾。”
忽听到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一大堆官兵直冲进大门。
为首的官兵见到这对夫妻手中拿着剑,吼道:“余大人,莫要抵抗,赶快束手就擒吧。”他刚一说完,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只见女人从背后抱着自己的丈夫,男人手持利剑,刺向了自己,剑穿过他们的身体,倒下之前,男人艰难地说道:“老臣是无辜的,请皇上明鉴。”
顷刻间,衣衫被血染满,两人倒地含泪去世。
余清月突然从床上坐起,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她大口喘着气,定睛看了看屋内的摆设,才惊觉方才只是做梦。
坐在那缓了良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只是做梦,还真以为回到过去了。”
看看外面天色微亮,想到昨日弟弟刚成亲,今日会带着弟妹前来敬茶,急忙起身去收拾。
自从14岁那年,余家遭逢大难,父母为护住她和弟弟,自杀身亡以证清白,才免除了圣上对余家的追究。
之后她幸得贵人相助,带着弟弟余清尘离开京城,一路南下做生意,中间的艰辛只有她自己清楚,最终生意越做越大,待扩展到京城之时,被百姓们称为京城第一奸商。
但那些名声她都不在乎,如今18岁的弟弟考取状元,又寻了一枚极好的姑娘,心里美滋滋,总算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
天色全亮时,她笑盈盈地坐在官帽椅上,喝着弟媳妇递上来的茶,喝完将茶杯还给她,待弟媳将茶杯放好后,余清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
看着弟媳,容貌端正,品学兼优,满意地说道:“我们姐弟俩多年相依为命,除了彼此,早已没了亲人,如今你嫁进来,就是我的亲人,你们以后要照顾好彼此,相亲相爱。”
弟媳接过红包,柔声道谢。
见茶已喝过,一旁的余清尘故意在她耳边说道:“弟弟都已成亲,姐姐也要抓紧啊。”
余清月看着已比自己高一头的弟弟,想到自己已22岁高龄,欣慰地说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吃过饭后,余清月穿着单薄的衣衫,靠着院中的回廊上,看着院内的景色发呆,她不是没想过嫁人,只是心早已在14岁那年,被落魄之时所遇的少年拿走。
之后再见其他人,都已无法心动,索性对外宣称要看着弟弟成亲生子才会嫁人。
想起初见那少年的模样,余清月的脸颊就微微泛红。
那时无家可归的姐弟俩住在一破庙里,余清月从外面打水回来,在庙外遇见了一群乞丐,他们见余清月面容清秀,起了色心,奶娘奋力将那群人拦在门外。
她抱着高烧中的弟弟在庙内瑟瑟发抖,听到庙外传来了奶娘凄惨的叫喊声,余清月想出去帮她,可高烧中的弟弟拉着她的手不停地流泪。
就在最绝望之时,庙门打开,她透过门看到月光之下,一身着白衣的少年骑在马上,身后还跟了一堆人,那群人三两下就将乞丐们拿下。
少年下马而来,对坐在地上的余清月伸出手,说出了让她极为安心的话,“清月,别怕,我是来救你了。”
月光透过庙顶的破洞撒到少年的身上,那一刻起,余清月就已将他刻在了心上。
后来得知少年名叫贺思辰,大她五岁,年少时受过爹爹的恩惠,在听说余家大难时赶来相救。
在贺思辰帮助下厚葬了奶娘,他又留下来照顾他们姐弟十几日,之后弟弟的身体痊愈,他却迟迟不提走,即便他总是表情冰冷,可余清月还是能感觉到两人已互生情愫。
当贺思辰对她表白时,在她意料之中,可也给她出了一个选择题。
一、跟着他,一辈子受他庇护。
二、他给余清月一笔钱,让她带着弟弟在外闯荡。
当时的余清月想到弟弟,死去的父母、奶娘,身上背负着父母的期望,毅然决然选择了二。
自那天起,开始经商的余清月就再也没有见过贺思辰,从此月光少年成了她心口的朱砂痣。
怕是他早已娶亲生子,将自己忘了吧。
余清月被一股凉意从回忆中叫醒,她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衫,想要开口叫清尘,又摇头笑了笑,“我怎么忘了,今日他带着弟媳回门了。”
身旁的丫鬟,见她要起身回房,忙说道:“今日入秋,天气渐凉,姑娘若是觉得冷,奴婢这就为您去拿件外衫。”
她抬起手刚想要拒绝,就见那丫鬟迈着细碎的步子急急忙忙地回房了。
一只手停顿在了空中,又感到一阵冷风吹来,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还未来得及收回手,就有一道光从侧面而来,待转身之际,已被刺中。
倒在了血泊里的她,隐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这奸商总算是死了。”
也罢,弟弟已成家立业,她可以安心去地下见爹娘了。
只是余清月没想到,她死后并未立即投胎,而是成了魂魄漂浮在余府。
她日日看着生前交集过的人来自己灵前祭奠,个个哭得泪流满面,她笑那些人虚伪,演技竟比她还高。
透过余府的墙,她也听到百姓们的议论声。
“那奸商定是坏事做多了,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才让她英年早逝。”
“没错,这样只顾赚钱,不顾百姓死活的人,死后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你看看她卖的那些东西,南边的进价才多少钱,到她这贵得离谱。”
余清月笑着想,这些人怎不想想,若不是她,他们岂能用上那些南边的东西,那些东西本是南边的,要保持新鲜,正是因为有了大量的运输成本,到了京城价格自然要变高。
她余清月虽说不是什么烂好人,但也做事也是问心无愧,如今她死了,这原本被她压制的还有规律的市场,怕是会被他人瓜分,到时市场的价格怕是会乱起来。
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留给弟弟的钱够他几辈子挥霍了,加上弟弟又是当今状元,余清月就更不需要担心什么,每日本着看热闹的心态,在府内飘着。
直到第五日,贺思辰来了,依旧一袭白衣,却已不再是少年。
他在灵前跪了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余清月每日漂在他身旁,听着贺思辰说着这些年的种种。
原来在她12岁时,就在余家老宅见过贺思辰,那时他就已喜欢上她。
原来贺思辰竟从未忘记过自己,他多年来一直默默守护,在背后施以援手,才使得余清月的经商能够一路顺畅。
看着贺思辰越发憔悴的身影,余清月很想抱抱贺思辰,告诉他,自己多年来心里依旧记挂着他。
可每次都已她的手穿过贺思辰的身体而失败。
也对,他们早已阴阳两隔。
贺思辰抖动着干裂的唇,哽咽地说道:“我本以为再等一年,你弟弟生子之后,就来提亲,却没算到你竟遭人毒手。”
飘在空中的余清月,更加后悔自己为何要这般说。
余清月看着他这番痛苦的模样,用尽力气对他大喊着,“我已死了,莫要为了我这般。”
可那人完全听不到,依旧未占半点水,直到傍晚晕了过去。
余清月见状想要飘到他身边,可忽然脑袋一重,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往下掉,最终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