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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谁共击掌盟新誓 ...


  •   药炉上的紫砂壶传来了沸腾的声音,顾惜朝过去拎了小小的紫砂壶,取过桌几上的一个陶罐,将几个紫砂杯子一一搁好,自陶罐里拨了些颗粒状的茶叶在杯底,倾过茶壶,清澈的水自壶口一泄而下注入杯中,立时,袅袅的热气裹着茶水的清香升腾起来,散在堂中。

      “在我看来推背图虽然号称能预测天下之未来,但是也未必能另这许多势力为之争夺,论在此际风云聚会的时势中,推背图的虚无缥缈不如各国的一张地形图或是屯兵图。”顾惜朝的声音随着茶香在空旷的医馆大堂轻轻逸散。
      “但是既然那些人为了这书血溅五步,必然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
      “光凭臆测,我们还解不了这个谜题,而且在你手里的这本推背图究竟是为了掩盖真的推背图的诱饵还是真品?所以我们不如考虑主动出击,找到揭开这个迷的那根线索。”

      听到这儿,戚少商的眉轻轻一挑:“你的意思是我们把推背图在我这儿的消息放出去?”

      “一方面你且用金风细雨楼在西京的细作把这消息放出去,一方面我们要找出那位明教护法吕将,既然要依托付把书给他,当然也要了解吕将会如何推测当夜袭击天狼十六圣的敌人究竟是谁!”
      戚少商点头:“你说的颇为可行,但是这段时间高阳关似乎有些古怪,等把高阳之事解决了,我们再全力解开推背图之谜!”

      顾惜朝嘟起嘴,轻轻吹开浮在茶水上的浮叶,小心的抿了一口,那茶是药店里珍藏的上好普洱,只是还有些烫。
      “古怪?”顾惜朝侧头看看戚少商微皱的眉头:“有什么古怪?”
      戚少商道:“近五六天,我们派出的细作传回消息,一直以来控制高阳的叛军之首领似乎已有半个多月不曾出现了,主持大局的是一个叫做湫鸿的书吏,似乎是那首领的亲信。”

      听到这么个有些不可思议的消息,顾惜朝不由露出沉思的表情:“按说占了高阳关也必定有所企图,此刻却撒手不管?这不合情理。大当家,你怎么看?”
      戚少商一口气将茶盏里的茶喝了,说一声:“好茶!”停一停,才道:“我曾在高阳暗查时见过那些叛军的首领,是个三十岁上下的锦衣人,看那人的气势,应该是久居高位的,此刻忽然消失不见,我认为有两个可能,一个,锦衣人忽然死了,或许是手下背叛,或许是死于疾病;另一个,占了高阳关后发觉并不能得到实际的好处,因此逐步撤出,毕竟靠着这一座不大的关城,夹在辽宋之间,粮草供给只会越来越匮乏,如果宋帝不是这么昏庸,大举发兵攻城的话,只怕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因此此关对于叛军来说也是鸡肋,不如离开。”
      顾惜朝微笑:“我赞同大当家的推测,但是我想那些叛军既然能和忘机三仙来往,必定不会是泛泛之辈,花这么大力气谋划占据高阳关,肯定有些特别的目的,说不定那个锦衣人离开的消息是个陷阱也不一定。”
      “说的是,无情早上接到消息时也曾有过类似的推测,不过那位余润新大人似乎听不进去,坚持要出兵高阳关!”

      顾惜朝眼睛一亮:“噢?既然这样,那不如赶快出兵了?!”
      戚少商奇道:“你既然说有可能是个陷阱,那还同意出兵?”
      顾惜朝笑得莫测高深:“你想,余大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时刺客,他要除去你和铁手必然有他的考量,而此刻他执意要攻下高阳,也一定有他的目的,我们就以静待动,随机应变好了,事情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戚少商也笑起来:“好,且看风云如何变幻吧,我们只要留意一线之隔的辽国有无动静,不要让人趁鹬蚌相争,获了渔人之利就好!”
      “说的有趣,我们是鹬还是蚌呢?”

      戚少商自桌边站起,舒展了下身体:“我比较喜欢做渔夫……”

      顾惜朝略带讥讽的弯了弯唇角。

      戚少商看他表情,知他以为自己说笑,正色道:“其实能在太平盛世做个樵夫渔父不好吗?天下多少事,渔樵一壶酒,多么逍遥自在?”

      顾惜朝隐了笑容,看着这个带着风霜和豪气的男人:“可惜眼下是乱世,而你,即使心里有那样的梦,也只是你的梦罢了,你不是甘于平淡的人!”
      “你也不是!”戚少商迅速接口,黑墨的眼眸直直地看着顾惜朝的眼,似乎要看透顾惜朝的心怀。
      顾惜朝眼里似乎有星光烁动:“不错!我也一样,不愿看乱世烽火四起,而身为男儿汉大丈夫却不能一展长才!”
      两人四目一对,都看见对方眼里的笑意。

      戚少商望窗外,虽然已是暮春,但是枝桠间有累累枇杷金黄一片,远处有放牛的孩子的在吹着柳笛,戚少商道:“此际在这里一片祥和,但是要是高阳关一旦出事,此处对于大辽来说就如探囊取物,铁蹄过处,哪里还有这样的情景?我只愿尽我能力让此景此歌长存。”
      顾惜朝想一想,忽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小豆这些天在岐黄殿不知道过得怎样?”
      戚少商摸摸鼻子:“顾惜朝,你这爹爹当得很像样子嘛??”
      顾惜朝轻轻哼了一声:“戚大侠你心怀天下,我只望小豆能平安长大,高阳一乱,中原又哪里是成长的好地方呢?”

      戚少商已经领会了顾惜朝的意思,朗声一笑:“不管目的如何,我们且齐心合力,护此无限江山?”说着伸手一展。

      顾惜朝摇头叹息:“明知道你这话要实现,简直是日出西方,凭我两人怎么可能在昏庸的朝廷手里护住这万里江山?但是,我居然会被你蛊惑……”说着一笑,如和风吹开阴翳,教人眼前一亮。
      戚少商的心神还未曾从那一笑里挣脱出来,耳边“啪”地一声,顾惜朝纤长微凉的手掌已拍上了他的掌心。

      打瞌睡的看炉童子被笑声吵醒,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一时间不明白眼前这两个男人究竟在笑些什么……

      门外掠进来一个瘦小轻捷的身影,却是无情身边的剑童铁剑:“戚大爷,刚才余大人已经点齐了兵马,出兵攻打高阳关去了!”
      戚少商霍然回头:“成兄怎么说呢?”
      铁剑道:“公子眼下也跟着去了,让我过来和您说下,您不是官府的人,不必跟着去,但是公子留言说,请您务必留意此间动向,别着了叛军的道儿。”
      顾惜朝插了一句:“献县全军都出去了?”
      铁剑摇头:“留了四百五十人守城!”
      顾惜朝眯起了眼:“那余大人好胆量,就不怕叛军绕道阻击这里,断了他回头的后路?”
      戚少商道:“铁剑,你赶去跟着你家公子,献县只要我在,必不让叛军踏入一步!”
      铁剑应了,急急出门去了。

      顾惜朝看着铁剑的身影远去,才道:“你怎么看这事?虽然高阳关一乱拖延了许久,但是我听说这余润新颇有计策,如此倾巢而出,他就不担心后路吗?”
      戚少商道:“我看我们不需要留在这里。”
      顾惜朝笑了起来:“我也这么想,既然余润新自己都不在乎,我们何必担心?他敢这么做必有倚仗,我们不如也偷偷溜去高阳?”
      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狡黠的意味。

      入夜,献县内的四处灯火都渐渐地熄灭了,唯有城墙上还有些烁烁的火光。
      云层到了傍晚就开始堆积起来,此刻,已经掩住了星月,天色沉沉,整个城里寂静一片,偶尔传来的犬吠声,衬得黑夜更是安静。

      桌上还搁着顾惜朝入夜后整理的包袱,手里的书卷却是又一次掉落在了地上,素来警觉的顾惜朝居然在习练了那诡异的《蛰龙法》后,再一次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
      本来顾惜朝只是将明日出发要带的事物收捡一下,但将书本放入包袱时,不由翻看起来,竟然就此伏在桌上睡了起来。
      梦里似乎飞越过千山,跟着咆哮的大河一路前行,迤逦千里,呼吸与四周的草叶树木合而为一,极浅极缓,似乎心神都融化开来,浸在了天地之间。

      可以听见虫蚁细碎的脚步声,可以感觉到花朵树枝的舒展,可以在心海里画出云的漫步、风的絮语……

      读过的一字一句在识海里缓缓流淌,字符化作幻影在身周浮动,不由自主地依着字符喃喃而诵:“人在气中,气在人中,自天地至于万物,无不赖气以生也,善行气者,内以养生,外以却病恶……”

      “……无久坐,无久行,无久视,无久听,不饥勿强食,不渴勿强饮……”

      “内心澄则真神守其位,气内定则邪物去其身……恬淡自守,则身形安静,灾害不干……”

      顾惜朝在似梦非梦的混沌间,感觉自己已化作烟尘,空无一物,心里便是一惊,仅存的微弱的意识顿时像火苗般燃烧起来,一下子烧成了熊熊大火,浑身传来极其灼热的感觉,眼前便是一亮,那样刺目的光芒直冲脑海,刹那间就吞没了一切!
      顾惜朝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长啸,那啸声如潜龙跃出水面般激起滚滚骇浪,悠长而清冽。

      那一刻,顾惜朝醒了,啸声却还在耳边回响。

      顾惜朝怔住,体内久违的真气正如涓涓细流般肆意流动,气脉畅通。
      细细体会,真气虽然不如巅峰时那样有力,却更坚韧、更纯净。
      这是蛰龙法的功效吗?顾惜朝不由惊喜。

      隔着两条街的知州府后院里,戚少商为那声清远的啸声惊动,那样的啸声自是武道踏破一定境界的标志。
      耳边传来府内兵士的小小骚动,显然,听见这啸声的,不止他戚少商一个,但是,知道这啸声是谁发出的,只怕只有戚少商了。
      窗外还是无星无月,暗黑一片,但是戚少商却知道此时此刻,在那个骄傲而好强的人心里只怕是燃起了星火:找回失去的武功,对那个人来说,一定非常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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