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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玉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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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如峰见纪淑恪不理他,也渐渐闭上了嘴。
到了罗玉匠的铺子门口,木头牌匾上的字迹已经糊了大半,铺子也没有想象中的玉器行该有的派头,纪淑恪看着这个破旧的小屋子,大概只有府里的耳房那么芝麻大点的大小,街尾那处卖烧饼的都比这里气派。扭头看着小林子,“确定没来错?”
“公子,就是这处。”
“你来买玉?你早说啊,前面有家玉器行,是我家开的铺子,我给你打半价啊!”讨好大姨姐,是很有必要的。顺便再做个买卖。合着人情以后也好接近纪六小姐。
纪淑恪对齐如峰礼节性的笑了笑,也不做声便走进屋内,屋子里很是古朴,挂着寥寥几幅字画。
店里的伙计从帘子后头冒出个头来,看样子十五六岁,穿得很厚实,嘴里还吃着热乎的烤红薯,含糊不清地说道:“买玉呐还是补玉?”
“补玉,请问罗玉匠在吗?”
“您呀,来的不凑巧,我师傅刚出去打酒喝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小伙计这才放下手里的烤红薯,将帘子掀开,“您要不急,先看看咱们店里的成玉,全是我师傅自己刻出来的,都是极好的。”
纪淑恪应了一声好,便开始看玉。
小伙计笑着开口,“您呐,别看我们店小,其实很多玉别家还买不着。就比如这白玉,青白玉,青玉,碧玉,哪家玉店都有得卖,可这手艺还真不如我们这儿。”
纪淑恪拿起一枚成色与淑念的这枚差不离的玉,“这玉......?”
“这啊,是天山碧玉,西疆来的玉种,不多见的。”见买家若有所思,又拿起了一旁的绿松石,小伙计趁热打铁,“这是青琅玕,是打郧县来的,这对掌珠,拿在手里把玩是再好不过了。”
“成,将这两枚玉包起来,我要了。”纪淑恪财大气粗,十分爽快。
小伙计仿佛还不相信似的,待反应过来,立马笑呵呵的拿出两枚小木匣,小林子在一旁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乖乖嘞,这四小姐还真是一位散财童子啊!
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齐如峰将小伙计的手一拦,对着纪淑恪勾起唇角,“你倒是财大气粗,听他这三言两语就一掷千金。”
“齐二哥,你这管得有点宽了吧?”
“诶,师父。”门口晃晃悠悠飘进来一老头,留着山羊胡,脸冻得通红,穿着灰扑扑的棉大衣,整个人醉醺醺的,瞧着十分滑稽。
小伙计将老头搀扶了进来,对着纪淑恪不好意思的说道,“您先等等,我师傅他喝了不少,我将他扶去里间。”
“我能进去看看吗?”看小伙计点点头,四人一同跟了进去,里头是罗玉匠雕玉的小作坊,里头雕玉的物件儿一应俱全,一时之间众人还没得地方落脚。进了屋的罗玉匠一直没出声,精神头还特别好的将手伸向炉火上烤。
“罗玉匠,您几时能修玉?我家公子还等着呢。”小林子问。
罗玉匠没有理,看这样子仿佛根本就不搭理他们,齐如峰急了,怎么对我大姨姐的?“你倒是开口啊?哑巴了?”
“您呐,别激动,我师父他听不见,也说不了话。”
“还真是个哑巴...”齐如峰也自觉矮一截,讪讪的退了一步。
“公子要修补的玉可拿来给我,我来与师父说。”
小伙计接过玉,叹息了一声,“这真是块好玉,不多见啊!可惜了。”说着拿给了罗玉匠,手语了一阵,将玉递给了他。
罗玉匠接过玉,前后翻看了一阵,突然异常激动,喉腔里发出低哑的撕裂声,吓得几人直往后退。“怎么了?疯了不成?”齐如峰连忙护住纪淑恪,往自己身后带。
过了好一会儿,小伙计才将罗玉匠安抚好,纪淑恪感觉不对劲,让罗玉匠将玉交出来,“我不修了,还给我。”
没成想罗玉匠紧紧护住手中碎玉,愣是不给。
小伙计也觉为难,师父平日里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失控了呢?最后好说歹说,还是将玉还给了纪淑恪。
“大姨姐...呃,四公子,上我家铺子里去修吧。”
“不用了,齐二哥请回吧,我们要回府了。”
纪淑恪没了心情,一行人走到了河边。齐如峰才离开。清兰看主子的面色有些不对,“公子,我们去亭子里坐一会儿吧?”
“也好。”
见四小姐看着河面上几艘画舫,立马说道:“往日里倒春寒,天太冷,河上自然没有画舫。可近两日天气回温,虽然屋子里还是凉飕飕的,但外头阳光能照到的地方都是暖烘烘的,今日自然就有画舫出来了。”
“小林子,你去街边买些吃食来。”
小林子走后,清兰轻声开口,“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纪淑恪摇摇头,只觉得心中复杂,多活一世,总觉得什么也不知道,举步维艰。究竟上辈子有多少事是她不知情的?
“小姐,你别骗奴婢了,自您在宜州被噩梦惊醒,奴婢就看出您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纪淑恪一怔,看着清兰的这双眼,仿佛又看到了上辈子她死在南山上的那个漫天大雪里。
“清兰,你相信......等等,那画舫里......”
清兰扭头看去,河上的画舫很是精美,丝丝缕缕的琴声从画舫里飘了出来,是那羞人的靡靡之音。
那画舫渐渐停在了文曲街这边的岸上,画舫里下来一个人,一个男人。
很是年轻的脸庞,相貌极为周正英挺,模样却是轻佻,一袭玄色金线暗纹圆领襦袍,被河岸风轻轻吹起衣角,宛若翩翩佳公子伫立在旁。
岸边的白梨花一树一树的盛开,纪淑恪之前都还没发现这梨花开的这样好。微微一阵春风,花儿飘落了些许,沾在了男人肩头与衣襟处。
燕九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花瓣,与画舫上依依不舍的姑娘道别,玩世不恭的脸上还带着些薄醉的绯红,嘴角却是微微一扬,痞气的很,一双桃花眼仿佛要溢出了水波,竟比那画舫的姑娘还要多含着些情。
这样一看上去,画面异常的和谐,好似那浮华织锦的文字堆砌而成,竟是说不出来的恣意迤逗,纪淑恪心里想着,若是再下些小雨,梨花细雨,俊面檀郎,这燕九会不会更迷人些?
待燕九转过身去,眼底没了一丝旖旎温情,好像方才发生的一切皆与他无关。纪淑恪依旧是那样直直的盯着他看。
上回被绑,她也没好好的看他,现在青天白日,阳光正好,她可得好好看看这个为她报了仇的男人。
现下十八岁的燕九,身量还不似日后那般高大,但也是肩宽腰窄,身形挺拔了,虽然还是带着些少年郎的单薄,也不难窥见日后的魁梧。
燕九貌似察觉了有人在盯着他看,警觉性的环顾了一周,发现是个小孩,不对,是两个小孩。
站着的小孩身后还有一个坐着的胖小孩。燕九面上又浮起一摸不着调的笑,慢步走了过来......
纪淑恪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不知是被发现的窘迫,还是上辈子的感激与亏欠。
她还是一样的目光与表情,就那么看着向她走来的燕九......
一步,两步,走到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