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冬》半水为川

7、日常

　　徐显习惯七点二十起床。

　　晚上也差不多十点多就睡了。虽然昨晚被虞庄请去看电影，回去得有些晚，还是睡得不错——他唯一能拿出来自豪两分钟的就是他的睡眠特长。
　　早上还是照常在笛声前关闹钟起床，随手一掀一拉，被子就老实盖好床了。

　　那天同学会回来就加了虞庄新的手机号，微信也同步了一下，不过这两天忙着做销量就没怎么看，好不容易挨到了星期六空闲期，这会儿不急不慢地先打了卡，坐在宿舍的椅子上悠闲地翻起了虞庄的朋友圈。
　　不过它很善解人意地避免了徐显迟到的可能性，他扫了一眼不过三秒钟就退了出来，无他，里面除了捧花和这几天约他的饭桌文化就没有内容了。

　　他实在不适合做捧花，挑得颜色也就那样，整个还密密实实箍在一起，活像暴发户没处炫耀，把金银首饰一窝蜂堆在手上。

　　不巧的是，徐显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一堆“金银”。
　　是粉蓝色的满天星，期期艾艾拱着表达爱意的玫瑰。

　　看了眼时间，他随手播了一下边缘溢出来的满天星，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鲜花摆在桌上，怎么样都好看。
　　瞧上一眼，就能在心里也丢下花种。

　　这天钱小森难得来得比他早。这会儿恹恹地趴在桌上。电风扇还是那一台会咋呼的，这会儿没开，就脑袋歪歪地朝着刚进门的徐显。

　　“早啊，这是怎么了？”徐显到对面自己的位置坐下，问了一嘴。

　　钱小森半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好像刚刚趴在桌上憋得狠了。她嗷了一嗓子，哭道：“显哥你不晓得，昨晚上我相亲去嘞！”

　　“结果、结果……”她顿了顿，垂下眼睛，又是那副看破生死的道姑脸，“算了，命里无时莫强求嗷。”

　　“咋的回事儿嘛，你还真勾起了我的兴趣。”被她“嗷”偏了口音，徐显倒了杯刚开的水，不合时宜地想起昨晚虞庄在电影院全程看他的事情，耳根一烫，让他急忙放下杯子——怕两个热源凑一起把他炸了。

　　钱小森眼珠懒懒地一抬又坐下，索性整张脸埋进了臂弯，“他老同学是薛敏，昨天正好遇上了。”

　　徐显一愣，就见钱小森又倏地抬起头，苦着脸，眼角甚至有些湿润：“你说我和她咋就这么不对头儿啊，是不是命中互克，得相爱相杀啊？”

　　手机一震，他瞥了一眼，虞庄又在八点整给他发了个“早安”。

　　徐显顺手回了个鸭子表情，锁了屏坐下，“我觉得真不至于。”
　　钱小森也没说啥具体的，但他知道“老同学”可能不是单纯的字面老同学。看她这表情估计也没成。

　　徐显来公司不久后，钱小森就成了他的后辈，一个刚结束实习，一个刚开始打杂。两个人的感情还算不错，对方都互相能成为自己对“公司”的代名词了。

　　薛敏和钱小森是一个高中，毕竟汽车园也算比较偏的，工资也就属于城市中等水平，不是本地人图方便的话没谁来这里修行。
　　钱小森来得早，薛敏则是前不久刚转正，两个人明面上乐呵呵的，私底下都是能离多远离多远。

　　这里头徐显自认也有自己的部分原因，说得实在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薛敏在撩他，奈何徐显性向不一定，也懒得“走出去”，对她的明示暗示都敬谢不敏。
　　一来二去，就算跟钱小森只是同一个高中的普通关系，也费劲巴拉地和踏套着近乎。刚开始也还行，毕竟钱小森是比较好相处的人。她知道徐显没意思，也委婉地劝过几次薛敏——就算对方和她不是熟人，提醒这一两句也没什么。

　　薛敏笑嘻嘻地应下，还是我行我素，没多久就被钱小森无意中撞见她在跟其他同事编排自己。连中考堕过胎这种无中生有的话都讲得头头是道。
　　其实这一片的学区发生点事，大家很快都能知道，徐显也是本地上的义务教育，听说过这么个事。别说是真是假，薛敏能眼也不眨地就安在钱小森身上，让人家能给她好脸么？

　　钱小森也不是面团捏的，公事上不含糊，私下里见面嘲三声，逢人必损。
　　可想而知，在相亲宴上见到对方会是个什么状态。

　　徐显叹了口气，本身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好在钱小森自己就嘚吧嘚吧不吐不快，吐槽了一遍后也放松了些。抹了一把脸就催着徐显把昨天的回扣对好。

　　徐显随口应了两声，转移话题问另外两个人。钱小森没怎么在意，“又堵在高架了吧。”

　　徐显翻了两下聊天记录，把该打印的资料打印出来，等待的过程中才有心思拿起被设置成静音的手机瞄了一眼。

　　虞庄跟在他后面回了个心花怒放的表情。紧跟着问他中午能不能一起吃饭。徐显点了两下手机壳，才回复道：“可以”。

　　徐显一直都是吃食堂的，钱小森她们都偶尔跑出去下馆子，他雷打不动地在食堂刷饭卡。因此第一次被约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怕打击追求者的积极性，最后还是实话说自己习惯吃食堂。
　　虞庄却像是早已料到，眉毛都没动一下：“我会提早向你确认，如果你答应了我会提前过来接你，你一下班就能坐上车吃上饭，可以吗？”

　　前男友就是这点不好，什么脾性人家都在几年的相处里摸得一清二楚。徐显只好点了点头，摸鼻子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嘴角翘着。
　　虽然知道虞庄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人，但徐显后来还是去看过他的公司，发现有车的话离得真不算太远，才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三不五时地约饭接送待遇。

　　打印机嗡嗡地吐了十几张纸，门口的嘈嚷声就盖过了它，它还闹脾气似的卡了两下不动了。这种巧合撞得徐显有些微妙地感觉“不太好”。果然，钱小森起身说：“大概是没墨了，我去拿一个。”

　　没等她起身，办公室的门就被撞开，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徐显心头一突。

　　“卧槽——出事儿啦！”

　　两人异口同声。

　　“咋回事儿？”钱小森也皱起眉。

　　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进了办公室关上门，泡面头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害怕说：“薛敏摊上事儿了，公司的账上给骗了几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