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卿》有深海恐惧的东方白

92、回来了回来了

　　莫都。

　　一行人风尘仆仆，长公主府正门，下马车前，言珏卿握住自己妻子的手，此刻的言洛瑶，为了掩人耳目，已是粗略的易了相貌，“我就不回府了，你同乐儿还有铃兰一家先回，黑魅和无魂会留下，这次出去就生了这么多事，皇城更不比其他地方，万事都得小心，尤其是你，若真出了事，你自己是最重要的……”

　　“啰哩巴嗦的，”她扯扯她，“唠叨个没完，你还有空操心别人，顾好自己吧，你说你这七皇子这次进宫，结果如何呢。”

　　对方也笑起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言洛瑶趁着这最后的独处时光倒进那人怀里，“府里一切有我照料，你不必分心，倒是你自己，如果你出了事，”突然用力扯住那人领口，“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小混蛋，知不知道？”

　　抬手握住柔荑，“好，得长公主这般惦念，便是死也……”被堵住口，她便重新改了话语，“有洛儿在家里等我，我自会顾及自己的。”

　　“乐儿和铃兰她们我会小心的，你嫌我啰嗦也好，宫里现在一定是变天了，小心一步错这莫国就要风起云涌，我会去拜访一下魏天泓，乐儿回来也好，这老狐狸总归也算欠你这七皇子一个人情了。”

　　“乐儿的事，始终与我有关，他未必会如此觉得，不过不管怎么说都好，始终宫外安全些，至于宫里，你放心吧，咱们不是都商量好了吗。”

　　“一切皆有变数，尤其是皇家，不到最后一刻往往不知鹿死谁手，我旁的不怕，只不过忧心你而已。”

　　“我不会有事的，倒是师姐那边，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不与我联系了，言钰贵一家最难对付的就是那小郡主言泠瑶，如果唐欣茹救不出，格局将大有所变，洛儿，我想你派个信得过的人去打探一下，我的无名卫此刻去，就太……”

　　“还用得着你这小混蛋来提醒，本宫自是会安排的，好了，别的你都不必心烦，我同你说过的，哪怕天大事，我会共你担着。”

　　微叹，“辛苦你了，”这次她们的敌人并不止一方，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不光要在外面替我操持奔走，人前还得把这肚子装上，算下日子，比之前还要大不少，又得多塞个软枕。”

　　“不是还有叶兰和那孕妇在么，偶尔也是可以躲躲懒的，好了，快去吧，好早些回来。”

　　言珏卿无奈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这次去只怕一时半会就出不来了，”皇榜昭告天下命自己回去，如今早已过了期限，多少人等着自己有进无出吧。

　　“是呢，所以姐姐现在才在这怀里能赖一会算一会，嗯，不过还是得起，”言洛瑶到底还是坐起来了，却上前在那唇瓣上轻触一下，“老实点，不许去勾三搭四的，不然我让团子挠你。”

　　“它爪子那么锋利，你忍心吗，我也该走了，”顺手用折扇敲下团子的头，“找雪球去。”

　　这东西一如既往的灵性，果然即刻就蹦跳着出去了，“长公主在府中，若它在你怀里，会惹人起疑的，洛儿，等我们了结这些，我们就又去江南吧，还可以回去看看榕树村，秀秀一直舍不得咱们呢，”

　　“她舍不得的是你，”

　　“哪有，她说的是大伙，再说，那你那胭脂姑娘，不也惦记着堂兄么，”

　　“你马上就得走了，别逼本宫把你推出去。”

　　“我……”

　　“结结巴巴的，”言洛瑶抱住心爱之人，“一定要小心知不知道，把软甲穿好，还有你的铁扇，身上的暗器，”她如是叮嘱着，却是亲自在给对方细心检查，又补充道，“宫里的膳食一定得小心，你行走江湖多年，这些应是比我清楚……”

　　“知道啦，你断觉我啰嗦，其实自己才喋喋不休的，”

　　一把掐住腰间，“你这小混蛋不仅话多，还皮痒。”

　　“洛儿，我舍不得你。”

　　突然的换了语气，她亦是用了吻来回应她，一直从精致的耳廓蔓延到挺拔的鼻梁，“无论其他人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信，我们的家，我自会守好，等你回来。”

　　“嗯，”这女子通透如厮，怨不得天下人人求之，“那你在家等我。”

　　“自是会的，本宫与孩儿自然是要等夫君的，”

　　她便笑起来，“团子有你这娘亲，倒是享福。”

　　“谁说本宫指的是团子，”提着耳朵，却笑的温柔，“夫君竟把本宫这肚中骨血忘了么，果真是薄情寡义。”

　　恍然大悟，“我一时大意，”言珏卿配合的抚了那平坦的小腹，动作却极轻，仿佛就像这爱人真的有孕一般，“洛儿可要乖乖在家等我这夫君回来，小心照看我们的孩儿。”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你这小混蛋要是去勾搭了其他什么宫女嫔妃的，又或是断胳膊缺了腿的不爱惜自己，本宫就改嫁去。”

　　“你敢，”略微霸道的语气，“你是我的，这辈子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是，你若是改嫁，那我就杀了那人，再把你夺回，用链子绑住你，不许你离开半步。”

　　“没成想七皇子恐怖如斯，本宫怎么就嫁了呢，徒增现在苦恼。”

　　“好了，不说笑了，我该进宫了，不过，”

　　“不过？”

　　“嘿嘿，走之前，你得先亲我一下。”

　　言洛瑶眼里噙了笑意，“无赖。”

　　宫门。

　　“圣上有谕，只宣七皇子觐见。”

　　“既如此，墨影，你先回去吧。”

　　墨影点点头，状做离开，其实不然，这是二人多年经历生死形成的默契，她打算先回公主府同言洛瑶说下情况之后等天色黑些再潜入进去，但是今天仅仅刚到宫门口，便发现皇宫内的侍卫数量简直多不胜数，而且到处布满弓/弩手，这还是能看到的，暗卫定也不在少数，看来这宫里果然是被太子控制了，只怕，不好进，进了，也未必能出。

　　……

　　言珏卿跪在和宗的寝宫门口，“儿臣拜见父皇。”果然啊，言钰荣身边所有的人都换了，就连舒明也不见踪影，那这殿里之人，到底如何了呢。

　　等来的不是宣人进去，而是一队侍卫冲来将她团团包围用刀直指，她也不过是淡然的站了起身，轻笑一下，“要来，也该早些，白白在这浪费我的时间。”

　　“七皇子，一如既往的临危不乱么。”光线被人影挡住，不出所料的，是太子言珏朗。

　　“太子也是依旧没什么变化，”不屑的扭头看向一边的长柱，“还是那么蠢。”

　　“大胆言珏卿，”言珏朗身边太监侯海千气焰嚣张，一脸跋扈，只见他先是拱拱手，“如今是咱们太子爷监国，你见了非但不跪下行礼，还敢口出狂言侮辱太子，可是知罪！”

　　“你养的狗？”言珏卿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一直不喜欢太叫的狗，吵的耳朵疼。”

　　“你！”

　　言珏朗抬手，示意侯海千闭嘴，他负手而立，满脸得意之色，“七皇子便是见了父皇，也不讲究这些，不过么，毕竟是宫外来的，不会规矩没有教养，宫中谁都知晓。”

　　“这身衣服上的蟒，乍一看去，还以为是龙呢，”言珏卿把玩自己的扳指，“太子怎的还未把那四爪换成五爪，不就差一步了么。”

　　“正是在等七弟这步，七弟，你作为父皇最宠爱的皇子，却在他病重时游山玩水，召你回宫也迟迟未归，如此抗旨不尊，是否不孝了些？”

　　“本皇子出宫那天就与父皇说过，父皇身子不适，自是为他寻访名医去了，如今名医寻得，太子却不让我见父皇，到底，是谁忤逆。”

　　对方只是转身要走，“七弟旅途劳顿，来人，请七皇子前去休息，好生伺候，没有本太子的命令，不得出寝宫一步！”

　　“你在等什么？”

　　言珏朗回头，皮笑肉不笑，“七弟这是何意啊？”

　　言珏卿只是把玩手中铁扇，佯做思考，“我想想，在等一个同我一样，你求之不得视为眼中钉欲除之后快的人，言钰贵，你想一石二鸟？”

　　拍手，“七弟果然厉害，你串通九叔篡位，而我，这个最孝顺能干的太子，将你们两个反贼捉住，父皇伤心欲绝，退位于我，莫国的天下，马上就会是我的了，”他上前去，那侯海千立刻紧张的想拦，对方却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眼中那种狂傲几乎就要摆在脸上，只不过在隐忍克制着，“可惜，木已成舟，你再怎么样，也无力回天。”

　　她偏头，“靠这么近，你应该知道，我此刻杀你，是轻而易举。”

　　“那你也该知道，没有把握，我敢走过来么，这附近，布满了不下百名驽手，我有一丝闪失，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挑眉，铁扇翻转一圈，“是么，我倒想试试。”

　　言珏朗先是一愣，然后不动声色退了一步，又大笑起来，“七弟一个人进了宫来，就不关心宫外那府邸，你走后，我派了四门火炮去，只要我一句，你府里所有人，玉瑶，还有你那纠缠不清的言乐，甚至，是你还未出世的孩儿……”

　　脸色骤变，“言珏朗，你敢……”

　　“只要你不乱来，你那府里的人，自然不会有事，送七皇子回他的和煦宫。”走之前他又补了一句，“哦对了，还是得谢谢你，你若不出去这一趟，我岂能有机会。”

　　长公主府。

　　宫中很快传来消息，七皇子因为抗旨晚归而被暂时幽禁在寝宫，而已有半年多身孕的长公主，因为受不了这刺激，几欲晕厥。

　　“公主，”怜琴给自家主子端上一碗安胎药，“喝药吧。”

　　床榻上，言洛瑶脸色泛白，嘴唇也失了血色，看起来虚弱不堪，“放一旁吧，本宫待会再喝。”

　　“公主……”

　　言乐却直接闯了进来，怜琴挡在床前，“长公主身子不适，还请您……”

　　“怜琴，先出去吧。”

　　“是。”

　　怜琴出去关上房门，言乐便急急的开口，“皇兄她是不是被困……”

　　“是。”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么，”

　　言洛瑶偏头，“你说呢。”

　　“你，”

　　“暂时无法，唯有静观其变了，我会派人去探一下虚实的。”

　　“你怎么可以那么平淡那么冷静，现在出事的，是皇兄啊，你不紧张她，不关心她么！”

　　言洛瑶淡淡的抬了一下嘴角，“若不关心，我岂是这幅模样。”

　　“假的，”她指了那隆起的腹部，“你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罢了，难道我们就坐在这里什么都不理任由皇兄困在宫里么。”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法子？”

　　语塞，“我……”

　　“你那么紧张卿儿，也不见得有多大用，除了坐以待毙，还能干什么。”

　　“不可以，不可以看着皇兄出事，你根本，就不关心皇兄！”

　　“这样，不是合你心意么，至始至终，你听琬晗的唆摆离间我们，如今你成功了，你不是该很高兴么，好了，你出去吧，我累了。”

　　言乐张张口，到底还是没再言语，颓废的走了出去。

　　“她这样，”墨影从角落中走出，“我担心她会做傻事。”

　　“没有办法，琬晗那个人深不可测，必须得想办法套出她的秘密，乐儿那，现在只能委屈她了，你让黑魅和无魂盯着些，别让她做错事，尤其是她的安危，定要加倍小心。”

　　“我知道了，铃兰那边，我有两个手下，武功虽不如我，却也不差，我让他们暗中守着了，如今这长公主府里的人也没几个是自己的，大意不得。”

　　“这些，你看着办吧，你今晚去宫里小心些，若进不去就先回来，不必硬闯，卿儿暂时不会有事，依我估计，言珏朗想把九叔诓来，给他和卿儿安一个谋朝篡位之名，再名声言顺大摇大摆坐上那龙椅。”

　　点头，又问，“可那九王爷，未必能进这圈套。”

　　“那就看九叔的本事了，皇后，也不是一般人。”

　　“不说那些了，你今夜定要小心，你是卿儿的兄弟，你的安全，自然也是重要的。”

　　墨影不是一个会表达情感的人，但她知道，这女子同她追随之人一般，“我会的。”

　　言洛瑶又笑起来，“也算不得兄弟吧，准确的说，是，姐妹？”

　　墨影大窘，脸上难得的起了红色，“长公主，你，”

　　“你多大了？”

　　“同庄主一样。”

　　若有所思点点头，“也该娶亲了，”

　　更加脸红，从没有人与她开过玩笑，“我……”

　　“你们俩倒还真像，一紧张就口吃，等事了了，我和卿儿替你找门婚事？你是喜欢男子呢，还是女子？”

　　墨影：……

　　“男子呢，你这样，倒也没几个衬得上，还是女子吧，你觉得我怜琴如何？莫看她只是个宫女，我当作是妹妹一般的，若你钟意，我自替你说说，放心，怜琴是跟我的，必不会受那劳什子的只能男女相爱之类的话束着……”

　　墨影生平第一次觉得头疼，还觉得这长公主怎的如此絮叨，如此多事之秋她很闲吗？怎么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不紧张自己夫君么？为何还给自己拉上红线做起媒了，以前怎的没发现她如此话多，正当墨影退也不是走也不是时，门外的声音打断了，“公主，太子来了，拦不住，非要来看您。”

　　这是第一次，墨影特别希望能来个人打扰房里的对话，她慌忙拱下手，“我先出去了。”

　　怜琴推门而入，墨影正好出去，两人对视一眼，她迅速低下头，走了，怜琴也埋下头去，把外袍给言洛瑶裹紧后，才问，“公主，那是……”

　　言洛瑶看对方模样自觉有戏，本来她也只是说说，如今便玩笑的口吻道，“替你觅的夫婿。”

　　怜琴果然羞红了脸，“公主……”

　　“玉儿，”主仆正说着，言珏朗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床前，“还好么，我在宫里听说你晕过去了，便立刻来瞧你，你看你，清瘦许多，来人，我给你带了很多补身的……”

　　“本宫倒想知道，本宫在自己府里不适，太子是如何得知的？安插了多少人？”

　　对方讪笑一下，“玉儿，你不舒服，不必说那么多话。”

　　“不舒服的，是太子吧，听不惯本宫说的话，大可不必来。”

　　言珏朗只是挥手打发怜琴，“你先退下。”

　　“去门口候着，不许关门。”

　　言珏朗脸色难看，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一男一女，在房里独处始终是不太妥帖，“好些了么，我带了太医来。”

　　“不劳太子费心，本宫自有王太医照料。”

　　“玉儿，你何必永远这般待我。”

　　“那你想本宫如何？”言洛瑶抬头，目光犀利，“我夫君现在被囚禁于宫中，与你这监国太子脱不了关系吧。”

　　“那是父皇的旨意……”

　　呵，冷笑一下，“你是觉得本宫蠢到会信你这套鬼话……”

　　“他到底有什么好！”言珏朗渐渐失去耐心，站起来歇斯底里的咆哮，“你那么紧张他做什么，他很快什么都不是了，”又兴奋的坐下去，“玉儿，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只要你答应我，之前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不在乎？我腹中已有了卿儿骨肉……”

　　“打掉他，”言珏朗笑的有些痴狂，“玉儿，我不介意你同他成过亲，只要你肯，我马上就可以娶你，你的一切，地位只会比现在更高，很快的，你就不是太子妃了，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国母啊。”

　　面对来人的狰狞，言洛瑶只是淡淡的说，“我嫁了谁，谁就是太子。”

　　对方摇摇头，像是在感叹自己的天真，“玉儿，何必自欺欺人呢，但我不恼你，你只是被他骗了而已，很快，你等着，我拿下这江山，马上就册封你，我要让他看着你成为我的女人。”

　　“疯子。”言洛瑶望向已然是离去的言珏朗，只有这两字评论，末了又拿起自己的锦囊，里面是那心上人给自己买的泥人，“早知道，就不让你进宫了，既见不着你，看看，还有人来烦本宫，你这小混蛋倒落得一个清闲，晚上也没人来替姐姐暖床了，乖乖的，在宫里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本宫很快就接你回家。”

　　另一边宫里的言珏卿望着窗外月色，无声的清唤，“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