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一 迷障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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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琼钻进我的怀里睡了。
我看着它，记起第一次见它。还那么小，细细短短，颜色也浅，环成几圈像一个指环。
我母亲死后我在松黎住了一阵。人们看我的眼神都很怪异，让我从小就知道了什么叫做“恐惧”——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叫做恐惧。
我记得有一阵，松黎人都非常地兴奋，他们都在谈论着一个名字：血琼。
“可是血琼蛇这样的神物会选择主人的。”
“它选中了谁了吗？”
“还没有。部族几乎所有的高手都试过了，没有人能降服它。”
“会不会是——她？”
奇异的目光转向我，偷偷地。
“她还那么小，太危险了，再等两年，也许吧……”
这些议论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血琼”的名字，我喜欢这名字，很好听。
我记得那天一个女孩向我说：“喂！看见那个大厅了吗？大厅正中的桌子上有一个盒子，里面是给你的礼物。”
我不记得那个女孩是谁了，也不记得她的相貌，但她说话时目光中的嫉妒与恶毒却叫我记到今天。
我还是去了那个大厅。
大厅里真的有一张桌子，上面是一个黑漆漆的木盒。我打开了盒子，真的开始相信那是给我的礼物——一个淡红色的细细的螺旋形的指环。我把它带在手上。很漂亮。
人们涌进了大厅，在门口看着我，看着我手上的“指环”，呆住了。
“血琼找到主人了。”他们说。
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无须回忆，它就在我记忆的一个角落里，平日无声无息的蜷缩，可是一旦唤醒，立刻膨胀起来，充斥我整个的脑海。
是的，我都记得，那些预言，关于血琼、冰卢、我……
松黎是所有预言的发源地，因为他们被称之为“眸”的部族占卜师，黎人对眸异常尊敬，他们以为凡是眸的预言几乎从未出过差错。在我看来似是而非虚无飘渺的字句，被黎人们奉为经典，反复颂记——觉着就这样掌握了命运的轨道。
这些预言中的一个是冰卢反噬。他们说冰卢是天下最利的剑，但是不祥，噬主，冰卢所饮的最后的鲜血，必然是它的主人的。
我从来不相信这些无聊的话，也不屑把这种东西告诉南泉。现在这把剑杀死了一个陌生人，一个据说是冰卢剑主人的人。我心底隐隐有着不安。曾经试着去拔起那把剑，但是没用，黯淡的长剑触手仿佛烧得滚烫的铁，一下子灼伤了我的手。
算了，没有这把剑也没什么。我可以保护南泉。
我拍拍衣服站了起来，惊动了血琼，它在我怀里不满的动了一下。
——另一个预言，是关于血琼。
血琼蛇是圣物，罕现于世。他们说。血琼蛇俱有极大的力量，而且如果它的毒牙啮上它主人的脖颈，它就会死去，并变为起死回生的神药。
起死回生的神药？我低头看看，轻笑，这个在我怀里熟睡的家伙么？
慢慢走近大帐，里面是烈枫跟他的族人们开着没完没了的会。他们争论、辩驳，弄得很激烈的模样，在帐外都听到了声音。我等得不耐烦，把帐子掀开一条缝往里看。
“陛下！”一个年老的贵族激动的说，“陛下万金之躯，万万不可以身赴险啊！先帝亡去未久，万民仰望，陛下不可再有什么闪失了！”
接着是另一个贵族，说着差不多的话，像是在阻拦烈枫去做什么。
烈枫被众人围在中间侧面对着我，皱着眉，手抚着额听着，十分疲惫的模样。
看来还像是要争吵很久，我撇撇嘴，正要放下帐子走开，丹晟跨了一步出来。我一震，不知怎么，这一步有非常的气势，引得众人一起闭了口，转头去看他。帐子里难得的安静。
丹晟的目光慢慢在帐中划过。“诸位，这是陛下的决议。”他镇静的说。
“是的。”烈枫推开椅子扶手站起来，两手摊开，“还有什么能比我亲赴松黎更能让多疑的黎人，相信亘炎的诚意！”
帐子里其余的人面面相觑。
“我们没有时间了。”烈枫说，“再也没有力量能跟南宫岳的军队抗衡。你们——你们难道要等到祁人吞并松黎后，再起身与他们对敌么？”
“可是——”
烈枫将手轻轻一按，阻止了纷纷众议。“我会平安度过迷林青江之险。——你们下去吧。这是王的决议！”
衣甲声轻轻一响，丹晟率先跪了下来。
慢慢的，其余人也行礼，渐渐散去。烈枫看着最后离去的丹晟，眼神带着感激。
我看看帐子，转头跟上了丹晟。
“喂！你打算怎么说服我引路去松黎？”
我似乎听见他轻叹了一声，转过身来的动作有些迟缓。然后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疲倦。这也是很奇怪的事情。丹晟的眼睛，不像烈枫，虽然也是金色，但颜色较深，所以总觉得看不透——竟也流露出疲倦来了。
“我想，”他开口，没有正对我的眼睛，“不用说服了。你会去松黎。”
我侧侧头。“为什么？”
“因为我刚刚收到消息，正在前往松黎边境督战的祁王王驾，随行中有一个银发蓝目的寒水女子。”他慢慢的说。
我的身体僵住。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跨了一大步靠近他，逼问。
“听说那个女人非常的美丽。”他的声音很轻，“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是冰卢剑在祁人刺客的手中，冥心，这是为什么？”
银芒一闪，银蛇锥的尖端抵在他眉心，一点殷红的血顺他直挺的鼻梁均匀的流下。这个人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动摇。“剩下来的，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我收手，退开一步，厌恶的说：“曾经有一个时候，我以为你是好人。”
他沉默，然后说：“我也希望——”
“冥心！”烈枫从后面快步走来，看也不看一把拉住了我，“我正要找你。”
丹晟默默的行了礼，退下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挣脱烈枫的手，“准备好你的东西，明天跟我走。向东。”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一 迷障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