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深》橘柚与晛

8、第 8 章

　　长信宫内，赵行沿：“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萧萍神情倨傲，“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长信宫了？”

　　赵行沿一只手负于背后，一只手把玩着腰间坠着的云纹玉佩，“近日，儿臣偶然间听说母后在向太医寻求可助您怀有身孕的良方，故此才来好心提醒您几句。”

　　萧皇后目光带着警惕，坐直身子，“你少有时间在宫里，怎么会‘偶然’间听见，本宫可不记得自己忘了叮嘱太医。”

　　“母后啊！”赵行沿长叹道：“儿臣怎么知道的，这重要吗？重要的是，儿臣是真的为了母后着想，才来此一趟的。”

　　萧皇后根本不相信赵行沿的话，她与这个皇长子只见过寥寥几面，每次打招呼都很客气疏离，突然好心至此，教她如何能够相信呢？

　　不知道赵行沿的意图，萧皇后问道：“那你究竟要告诉本宫什么？”

　　赵行沿却不着急，环顾四周，悠悠说道：“长信宫人如此之多，儿臣想说的可是极为机密的事情，要是传扬出去，让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了，母后和儿臣，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吧?”

　　萧皇后只觉得赵行沿事情多，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大事，若是小事还要多此一举的话，想想就烦躁。她神情有些不耐烦，挥手摈退了宫人们，待宫人们全部离去，且将殿门关好之后，萧皇后：“现在这样可以了吧？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赵行沿满意地点点头，走近几步，在离萧皇后一丈远的地方堪堪停下，“父皇虽然专宠贵妃，但是按照惯例，父皇每月十五和三十都会来长信宫，而贵妃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盛宠不衰。”

　　萧皇后撇撇嘴，满脸不高兴，总觉得赵行沿今日就是专门来说这些戳着她心窝子的话，来羞辱她的，“那又如何？”

　　“母后且不要着急，听儿臣道来。”赵行沿的语速不快不慢，“然而这皇宫之中，许多年来，却只有两个皇子，不仅母后没有子嗣，连专宠的贵妃也没有再有子嗣，母后就不感到奇怪吗？”

　　萧皇后思绪翻飞，确实很奇怪。赵行沿是陛下登基之前的儿子，赵彦卿又不是陛下亲生的，但是贵妃的身体肯定是正常的，陛下如此宠爱贵妃，避孕的汤药喝久了伤身，陛下也定然不会让贵妃长久服用避孕的汤药。

　　十一年了，后宫没有任何子嗣，她原先一直觉得是自己身体不易受孕，再加上陛下少有来她这长信宫的缘故，现在想想，或许不是这个原因。那是……陛下的身体有问题！

　　赵行沿从萧皇后的神情就可以知道，萧皇后猜出来了，“母后猜想的不错。”

　　萧皇后压低声音，脸色难看，“你是说……”

　　赵行沿也压低声音，语气认真，“没错，陛下如今不能生育子嗣。母后还是不要想那些暗度陈仓的事情为好。”

　　萧皇后大受震撼，对赵行沿的话总是有些怀疑，或许只是赵行沿故意说出来扰乱她的呢？等等！暗度陈仓?萧皇后惊得窜起来，指着赵行沿，手都在发抖，“你！你怎么会知道?”

　　赵行沿神色淡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母后。”

　　此事，是几日前发生的事情。

　　彼时，萧皇后苦于没有子嗣，经由太医调养多日也没有改变现状，心中烦闷不已。尤其是看到陛下对贵妃母子恩宠有加，萧皇后就憋着一口气在心里，难受不已。又想到若是日后赵彦卿即位，以宸贵妃和她多年来的矛盾，她以后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仰人鼻息，看人脸色，想到这些就觉得烦闷，觉得前途迷茫。

　　萧皇后是世家萧氏的嫡女，父兄皆是朝堂重臣，萧父还被封为安国侯，但这只不过是萧氏一族并不多厉害的成就。且萧氏一族历经数代，在燕京的世家里颇有威望。

　　萧氏，在前朝之时，已经是世家望族了。人才济济，但是又能把握时机，及时倒戈，帮助赵谕成登上皇位，以此获得家族显贵不衰。

　　萧皇后虽然是萧氏宠爱长大的嫡女，但是她最大的作用就是为萧氏一族的显赫地位贡献自己的力量。没有子嗣，让萧氏一族大为不满。

　　宸贵妃乃是前朝皇后，必然怨恨他们这些倒戈赵氏，侍奉新主的前朝旧臣。若是陛下真的将皇位给了二皇子，以宸贵妃的性子，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萧氏催逼得紧，萧皇后心里压力也很大。终于，在前几日钟太医再次为她请脉的时候，萧皇后发出了抱怨，“喝药喝药，喝了那么多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钟太医是受萧氏一族提拔起来的太医，对萧氏一族忠心耿耿，萧皇后的身体一直是由钟太医调理。

　　钟太医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医，对此，并没有什么感受，“皇后娘娘别担心，臣一定会尽全力为娘娘调理身体的。娘娘为了皇嗣，请不要动气。”

　　萧皇后的大宫女芳文也安慰道：“是啊，娘娘息怒，保重身体才好早日为陛下诞下皇嗣。”

　　萧皇后撇撇嘴，还是很烦躁，直到钟太医离开后，一个太监突然提了一个建议，“娘娘调理身体这么久了，也没有效果。或许是陛下来长信宫的次数太少?娘娘不如另外找一个男人，等到怀孕之后，再让钟太医想想办法。反正陛下也不会知道的。”

　　萧皇后心里也有所触动，只是，她脸上很是愤怒，指着那个太监，厉声斥责道：“哪里来的宫侍，这么不知礼数！满嘴胡言乱语，来人，拉下去乱棍打死！”

　　太监一个劲儿地求饶，萧皇后撇过头不看。但是这几天，她确实一直在想这个办法的可行之处，越想越觉得可以。萧氏一族一直逼她，那她有什么办法！该用的法子她都用过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赵行沿知道了。看来，她这长信殿是真的有不少奸细。幸好，那日她立即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如今，看着面前的赵行沿，萧皇后神色复杂，“看来晋王没少在我长信宫安插人手啊。”

　　赵行沿摆摆手，“母后多虑了，儿臣哪有那么大本事？不过是碰巧听说罢了。”

　　萧皇后又道：“虽然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是本宫又怎么知道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赵行沿神态很是自信，丝毫不紧张，“母后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派自己信任的太医为父皇把把脉，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本宫自然会去调查。”萧皇后不解，“只不过，本宫还是不明白，你找本宫是做什么?本宫可不相信，晋王殿下会平白无故这么好心，特意到长信宫来提醒本宫几句。”

　　“母后真的不明白吗？”说完，赵行沿自顾自地摇摇头，“儿臣不相信。既然陛下绝无可能再有子嗣，那么皇位最终会属于我与赵彦卿之中的一个，母后想想，宸贵妃容得下萧氏一族吗？她又容得下母后您吗？不如与我结盟，助我夺得储君之位。来日儿臣即位，定然奉母后如亲母。”

　　萧皇后确实有些被说动了，但是仍旧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只道：“此事，本宫做不了主，待本宫和父兄商量之后才能有所决定。还有，陛下那边还有待查证，这些都需要时间。”

　　赵行沿并不担心，萧氏只能选择她。她点头，“当然，反正也不着急。儿臣相信，母后和萧氏一族当定然会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有利的，一定会做出正确的抉择的。”

　　很快，萧皇后查证了，陛下身体确实不佳，早年似乎服用过猛药，身体又比较寒凉，伤了根本，几乎不可能有皇嗣，就算有，孩子估计也不可能健康出生。

　　萧氏一族也给出了回复，同意和赵行沿结盟，愿意拥护赵行沿。只不过，萧氏有一个要求，未来的皇后必须是萧氏女，而且在萧氏女诞下子嗣之前，赵行沿不能让其他女人有孩子。

　　赵行沿答应了。她又不是真的男人，要什么子嗣呢？只是可怜了那萧氏女，但愿那萧氏女不要是一个善良的女子。

　　然而，这些事情，宸贵妃一无所知，否则早跳起来了。她想让赵谕成早点封彦卿为太子，免得她日日忧心，可是赵谕成一拖再拖，就是不肯答应。

　　赵彦卿倒是无忧无虑的，终日想着怎么偷跑出宫，偶尔见到赵行沿，便激动得不行，眼睛里都是崇拜地看着他的晋王哥哥。缠着赵行沿，问东问西的，每次都要纠缠好久，赵行沿才能摆脱赵彦卿。

　　也不知道赵彦卿是不是眼神不济，任凭赵行沿的表情多么冷淡，多么嘲讽，赵彦卿还是喜欢缠着赵行沿。赵行沿看到赵彦卿的时候，心里总是很复杂的。她既愧疚于赵彦卿，又很厌恶赵彦卿的靠近。

　　她始终不能忘记赵谕成将毒酒停在她面前时，赵彦卿脸上的笑，和新昼郡那些看人笑话的孩子的笑容像极了。她也无法忘记关湘死的时候，四岁的赵彦卿笑得一脸灿烂的模样，而她那时却狼狈不堪，像丧家之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