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深》橘柚与晛

7、第 7 章

　　赵行沿如今不住在皇宫，虽然还没有弱冠，但她已经封王开府，自然是住在晋王府的。陛下今晨传来旨意，要她去勤政殿议事。赵行沿去的时候，到达勤政殿门口，正巧遇见了也要去勤政殿的宋之雍。

　　宋之雍神色紧张，抱着一大摞卷宗，见到赵行沿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就向赵行沿小跑过去，“晋王殿下！”

　　赵行沿瞥了一眼宋之雍怀里的卷宗。

　　宋之雍身子前倾，压低声音，一边说一边给赵行沿使眼色，“晋王殿下，陛下要我将选妃名单都交上去，会不会……被……”

　　赵行沿懂了，只是她不明白既然赵谕成还有事要和宋之雍相商议，此刻叫她来又是做什么？莫非……真的发现她添了一个人进去?应该不会，赵谕成专宠贵妃，选妃名单上那么多人，怎么会在意选妃人选是否变动这种小事。

　　赵行沿敛了神色，“先进去吧，是不是这件事自然会知道。”

　　宋之雍无奈，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进去了。

　　“臣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他们进去的时候，赵谕成正在批改奏折。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笔，“平身吧。”

　　赵行沿：“谢父皇！”
　　宋之雍：“谢陛下！”

　　赵行沿与宋之雍同时起身，然后立在原地。直到赵谕成提起卷宗，宋之雍才急忙将怀中的东西交给太监总管高右，高右将其放到了赵谕成的面前。
　　赵谕成随手翻看着卷宗和名单，似乎根本不在意，神情也很放松。

　　突然，赵谕成道：“行沿，你觉得选谁比较好？”

　　赵行沿不知道赵谕成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道：“父皇选妃，自然是父皇觉得谁好，谁就好。”

　　赵谕成视线又转向赵行沿旁边的宋之雍，“宋之雍，你觉得呢？”

　　宋之雍面上镇定，心里不安，“一切都听陛下的。”

　　赵谕成往后一躺，半斜着身子，左手肘撑着身体，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赵行沿，“行沿，你来决定吧。”

　　赵行沿蹙眉，想要拒绝，“父皇……”

　　赵谕成摆摆手，“反正也不过是为了安抚那群大臣，朕对选妃不感兴趣，你就随便选两个封妃吧，此事就全权交给你处理，朕也省心，乐得悠闲。”

　　赵行沿还在犹豫，旁边的宋之雍却一个劲儿地暗示她，生怕她答应得慢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晋王殿下可以如愿以偿，他宋之雍也可以避免他答应晋王殿下擅自修改选妃名单的事情被人发现，殿下还在犹豫什么?

　　赵行沿观察着赵谕成，赵谕成看上去似乎对这个决定很认真，赵行沿才答应了，“待儿臣回去斟酌几日，决定之后就拿给父皇过目。”

　　赵谕成点头，“可以。”

　　宋之雍跟在赵行沿身后，一前一后离开了勤政殿。反正他们都要出宫门，所以是同路的。直到走出宫门，宋之雍才小声道：“殿下，今日可真是太险了！下官真怕陛下看出什么端倪来。幸好幸好，陛下将此事全权交给殿下负责了。”

　　赵行沿瞥见宋之雍抚着胸口深呼吸，好笑道：“宋大人，做了好几年的礼部侍郎了，还这么紧张?看来是本王眼拙了，宋大人想必平日里定然是正直清廉之人。是本王不对，平白拖累宋大人，倒是害宋大人污了名声。”

　　宋之雍叹息一声，“殿下谬赞了，清廉正直算不上。在这朝堂之上，真正清廉的人能有多少，或多或少都有所妥协。下官虽然不曾贪污，但是也做过不少妥协。”

　　回到晋王府，拿着刚刚从勤政殿取走的那一大摞卷宗，看着那一份写满名字的选妃名单，赵行沿握着笔，久久没有动。

　　最终，她还是在名单上圈出了徐挽心的名字，又圈了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名字，卷宗上说是燕京某某官员的女儿。

　　赵行沿写了一份奏折，在第二日交给了赵谕成。赵谕成只粗略看了一眼，便同意了，并且将后续事宜交给了礼部，礼部尚书大人又将这件事交给了宋之雍。只不过，在封妃名号的问题上，宋之雍特意征求了赵行沿的意见。赵行沿替徐挽心选了一个“婉”字。

　　其实选妃这种事情本来皇后萧萍也该参与的，可是赵谕成似乎并不想萧氏插手，也不想贵妃参与其中，但是封妃之后，新妃是需要向皇后请安的。
　　经过一个月左右，两位新妃才进去后宫，一个贤妃，一个婉妃。贤妃性情温顺，婉妃谨小慎微，谁也没有被陛下宠幸，倒是完全没有破坏后宫的平衡。

　　婉妃住在静林宫，除了每日去给皇后请安，其余时间并不怎么出去，安静地待在这后宫里，仿佛没有这个人一样。

　　直到……十月二十七日，陛下寿宴的这一天。

　　婉妃坐于宸贵妃旁边，而陛下则坐在皇后和宸贵妃中间，婉妃之下是陛下两位皇子的位置。在此之前，徐挽心没有见过两位皇子，如今，她倒是见着了二皇子。二皇子长得极为好看，看起来颇为活泼开朗，穿着皆是最为华贵精致的，连一旁伺候的宫女都是极为小心的。

　　徐挽心很快察觉到了宸贵妃谢燕秀时刻落在二皇子身上的视线，便不敢再乱看，只盯着自己面前的菜肴。

　　有人说起晋王殿下的时候，徐挽心只悄悄地听。对于这位传说中并不受宠的大皇子，徐挽心还是很好奇的。她听得有些入神，一回神，就看到门外慢步走进来一个人，徐挽心激动得快要停住呼吸，心想：他怎么在这里！

　　等到他落座之后，徐挽心才意识到原来他就是陛下的大皇子，晋王殿下赵行沿，难怪他自称姓赵，也并没有骗她。难怪他说选妃之事也许能帮上忙，难怪她总觉得他的气质与众不同，原来他的身份是如此的尊贵吗？

　　赵行沿偏头，徐挽心的视线正好与她对上，赵行沿笑了笑，徐挽心则匆忙撇开视线。

　　徐挽心此时突然有些后悔，若是……若是她当日提的不是入宫，而是别的，他也会答应吗？很快，徐挽心在心里狠狠地谴责了自己，她怎么能做一个挟恩图报的小人呢！

　　赵行沿虽然穿着不似别人那么华贵，但是也不算多么素净，看着满殿的红色和很多穿着偏红的人，赵行沿微微蹙眉，她实在是不喜欢红色。心情不佳，赵行沿小饮了一口酒。

　　赵行沿才刚把酒杯放下，就被旁边坐着的赵彦卿扒拉了几下手臂。赵行沿偏头一看，就看见赵彦卿笑得讨好，她撇撇嘴，有些不耐烦，“你有什么事？”

　　赵彦卿好奇地看着赵行沿面前的酒杯，问道：“晋王哥哥，这酒好喝吗？酒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赵行沿扫了一眼赵彦卿面前的桌席，确实没有摆放酒，她转头看了一眼谢燕秀，谢燕秀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仿佛生怕她把赵彦卿怎么样。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念头，既然谢燕秀如此紧张，她不做点什么似乎真的对不起谢燕秀盯了她这么久。

　　赵行沿拿过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递给赵彦卿，“你既然如此想知道，不如自己喝喝看，喝过自然就知道了。”

　　赵彦卿看看皇兄，又看看母妃，迟迟没有接过那杯酒，有些犹豫，“我母妃不许我饮酒……”

　　闻言，赵行沿收回握着酒杯的手，将酒杯搁在自己桌子上，酒杯里的酒撒了一点。

　　赵行沿擦了擦手，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语气又带着一点讽刺和小小的失望，“原来皇弟这么大了，连喝口酒都还要看自己母妃的脸色行事，我十五岁的时候已经请命出征。也罢，皇弟毕竟是父皇和贵妃从小宠到大的孩子。”

　　赵彦卿有些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脸都涨红了，一下子端起赵行沿面前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被呛得不行，一直咳嗽，咳得腰都直不起来，好久才平息下来。

　　赵彦卿边咳，一边还笑着对赵行沿说：“晋王哥哥，酒……原来是这个味道啊……”

　　谢燕秀怒气冲冲地直视着赵行沿，要不是此时人太多，恐怕都要下来掐死赵行沿了。

　　谢燕秀顿时不开心，对赵谕成指责道：“你看你的儿子，把彦卿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我看他就是对我怀恨在心，才故意气我的。”

　　赵谕成淡然一笑，安抚谢燕秀，“秀秀，你想多了，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而已，哪有什么恨不恨的。那时候她才那么小，又过了这么多年，她还能记恨到现在?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和彦卿的。”

　　谢燕秀还是不开心，而且她觉得赵谕成话里话外都是在包庇着赵行沿，但是她又没有办法，只能生闷气。

　　赵行沿却丝毫不在乎，她看好戏似的观察着谢燕秀愤怒的脸，看着赵彦卿那个蠢货咳嗽个不停，有种恶作剧的快感，又有种悲凉在内心最深处萌芽。

　　赵彦卿不解，“晋王哥哥，你在看什么?”

　　赵行沿：“没什么。”

　　不过是看你还能有多蠢罢了！谢燕秀就没有教赵彦卿防着她吗？这天真无邪的模样，真是让人嫉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