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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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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府外有人来访,说是要与您一见。”
有人夜扣宋府大门,家仆来禀告之时宋之雍正在熟睡之中,脸色难看,躺在床榻之上,低吼一声,“来者何人?”
家仆神色为难,低头道:“他们来势汹汹,奴不敢问。”
宋之雍无奈起身,打开房门,指着家仆斥责道:“要你有何用!”
宋之雍心中万分疑惑,这大晚上的,还有谁会来见他?唉,也不知道是哪个糟心玩意儿,大半夜不睡觉就算了,还要来扰人清梦。
宋之雍匆忙套上衣裳,带领家仆前去府门,心气不顺,还未见到其人,就冷声道:“何人要来见我?为何不报上姓名?”
门外站着五个人和一匹马车,其中四人穿着打扮都很普通,看不出是身份,唯有马车旁边的一人着一身劲装,器宇轩昂,是将军徐瑞。西北三城之战,徐瑞有大功,被封为武卫将军,掌管京畿防卫。
即是同僚,虽然素日里没有往来,宋之雍自然也不会失礼,拱手相迎,“徐将军有何急事竟深夜来寻宋某?”
徐瑞亦拱手还礼,“并非是在下,是……”
宋之雍顺着徐瑞的视线,往马车看去,马车里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
“是本王有事相求。”
声落,马车帘子掀起,赵行沿从马车上淡然走下来,神情是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
宋之雍瞪大眼睛,急忙拱手行礼,表情讨好,“下官不知晋王殿下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赵行沿脸上的笑意渐显,唇角勾起,“宋大人,既然本王都说了是有事相求,怎么敢怪罪你呢?”
宋之雍抬手做出请的动作,“殿下有事,下官定然尽力而为,请殿下入府详谈。”
赵行沿也不客气,阔步前行,宋之雍和徐瑞跟在其后。宋府的家仆为赵行沿引路,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唯有此时,宋之雍才有些满意家仆的识时务。
书房内,赵行沿坐在主位之上,宋之雍面对其站立着。待到屏退众人之后,宋之雍才小心翼翼问道:“不知道殿下需要下官做些什么?”
“小事而已。”
宋之雍心微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他又听晋王殿下道:“选妃名单,我想再加一个人。你是礼部侍郎,肯定会有办法的。”
“不知殿下要加何人?”
“边邑绪县小吏之女。”
“什么?”宋之雍大惊。
若是殿下要加的是燕京权贵之女还好,竟然只是小小县府小吏之女,这不是为难他吗?这还算小事?他不过只是一个礼部侍郎罢了。殿下,何苦来哉!
宋之雍脸色为难,“晋王殿下,选妃名单上大多都是权贵之女,像这样身份的女子早该在初选之时就被刷下,下官若是突然在名单上加上这样一个女子,尚书大人肯定会怀疑的。您这是在为难下官啊。”
赵行沿不置可否,“据本王所知,陛下这次说过选妃不在乎身份地位,所以才破例让民间女参选。而且你想,后宫多年来只有皇后和贵妃,彼此制衡,陛下会愿意再选权贵之女来破坏这种平衡吗?专宠多年的贵妃和无宠无子的皇后会愿意吗?陛下选妃,不过是为了堵住百官悠悠之口的无奈之举,想来,他们也很愿意一个身份不高的女子入宫。”
见宋之雍沉思之时,赵行沿又继续分析道:“此女不过小吏之女,容貌平平,对陛下他们来说,是平衡他们关系的一个很好的选择。陛下选择不多,你为他多加一个选择,他怎么会怪罪呢?至于礼部尚书大人魏文,素来不怎么关注这些琐事,礼部的事情多是由你操办,他不会发现的。名单上入选的女子那么多,不过是在名单上多加一个名字的事情而已,最后还不是得陛下做抉择。你放心,就算发现了,你只管把这件事往本王身上推,本王无论如何也不会连累你的。”
修改名单确实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如果被人发现那就是大事了。然而宋之雍明白,他今日要是得罪了晋王殿下,那就是更严重的事了。反正有晋王殿下兜着,他便勉为其难答应了吧。
宋之雍面色松动,“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听殿下的罢。还望殿下不要辜负下官。”
赵行沿抚掌大笑,“当然。宋大人如此通情达理,本王铭记在心,不会忘记。”
宋之雍将赵行沿送到府外,徐瑞亲自护送赵行沿回晋王府。
在这复杂的燕京,赵行沿除了徐瑞谁也不相信。当然,她对徐瑞也并非是全部的信任,只能说,徐瑞是她最愿意也最能相信的人罢了。
徐瑞看着赵行沿走进晋王府,又看着晋王府的大门在眼前合上,才策马离开。他其实可以不去做这些事情的,他的职务只是京畿防卫,可是他愿意为晋王殿下效力,知遇之恩,无以为报。
岁华宫里,宸贵妃谢燕秀躺在榻上,她已经知道赵行沿回燕京的事情了。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她心里就很不安。她想要她的儿子彦卿继承皇位,那么赵行沿必定是最大的阻力。况且,十一年前的事情她还没有忘记,关湘终归是因她而死,赵行沿与她有杀母之仇,注定是敌人了。
赵行沿这人,谢燕秀很清楚,为人狠厉,喜怒不行于色,总端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然而眼眸深处皆是算计。彦卿单纯,必然是斗不过赵行沿的。
都怪她,以为赵行沿早被赵谕成厌弃,以为在道观里浑浑噩噩就是赵行沿的一生,结果……是她低估赵谕成对赵行沿的感情了。赵行沿毕竟是赵谕成唯一的亲生儿子,赵谕成可以舍弃关湘,却不一定会舍弃赵行沿,或许当年赵谕成选择她而不是赵行沿只是一时冲动。
但是无论如何,谢燕秀一定不会让赵行沿阻止彦卿登上皇位的。赵谕成爱她,就是她最大的优势。她可以让赵谕成放弃赵行沿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谢燕秀坚信这一点。谢燕秀捏着手中的锦帕,她不能再让彦卿这样不谙世事下去了!
正在这时,赵彦卿从外面跑进来。赵彦卿如今十五岁,已经容貌昳丽,俊俏不凡了。
赵彦卿给谢燕秀行礼,才笑着道:“母妃,今日儿臣听说晋王哥哥已经回来了,儿臣三年不见他了,也不知道晋王哥哥长得是什么模样了。”
谢燕秀神情僵硬,“彦卿,母妃告诉过你,你晋王哥哥不喜我们母子,你也不要往他面前凑。你性子纯良,不知道外面人心有多险恶,尤其是皇室子弟,哪个不是为了储君之位争得你死我活的?”
赵彦卿神情颇不以为然,“皇兄若是想要皇位,就给皇兄不好吗?儿臣不会与他争的。”
谢燕秀呵斥一声,“不许你这样不思进取!我说过很多遍了,皇位是你的,必须是你的!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了。”
赵彦卿有些不开心,但是还是乖乖答应道:“知道了,母妃。”
赵彦卿三年前是见过赵行沿的。
三年前,赵彦卿听说他的皇兄要回来的时候,很是震惊,然后又很好奇。他整日被拘在皇宫,陪他玩耍的只有太监、宫女,还有教他读书习武的老师,日子过得无趣极了。他印象里的道士都有些刻板,听说皇兄是在道观里长大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像大家说的那样呆板。
当时他才十二岁的年纪,正是好奇的时候,便偷偷跑到父皇的勤政殿,他早就打听好了,皇兄会在勤政殿面见父皇。父皇对他一向和蔼可亲,有求必应,这样好的父皇为什么会把皇兄放在道观那样清苦的地方八年啊!赵彦卿直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
他偷偷在远处观望,虽然父皇宠他,他也不敢太靠近勤政殿。他远远看着,又长又高的石阶上走来一个少年,少年不不快不慢,自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一身素衣,身量稍显单薄,看上去似乎风一吹就倒,从一个黑点越来越清晰。
赵彦卿睁大了眼睛,他想,果然和他想象中的皇兄长得一样好看,像他的父皇但是又不那么相像,神情反正是极为相似的。眉眼天生带笑意,然而冷着一张脸,非要给眉间添上一抹忧愁。
待赵行沿走到勤政殿大门的时候,突然,赵行沿的视线往赵彦卿的方向扫过来,嘴角上扬,发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而,赵彦卿却没有感觉到其中的意味深长,他只觉得,自己的皇兄笑起来可真是好看极了!以至于那一整天他都暗自窃喜。他以为,他的皇兄该是很喜欢他吧?可是母妃似乎很不喜欢皇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时,回去之后,他把这件事告诉母妃的时候,母妃似乎被吓了一跳,慌忙询问他,“彦卿,你没看错?他真的对你笑了一下?”
赵彦卿得意洋洋,“当然了!”
谢燕秀忧心忡忡,“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