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绕骨生

5、第五章

　　“阿哑过来！”

　　晚间吃饭时，我照常去吃饭，厨娘李婶子叫了我过去。

　　或许是因我和阿离熟悉，大家对阿离的将来心知肚明，或许是李婶子可怜我的身世，所以厨房里各位婶子没有在阿婆去后克扣我。

　　我小跑到婶子身边，她伸手往我嘴里塞了一块猪肉。

　　“快吃。”李婶子小声对我说道。

　　我眨着眼睛，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到嘴的肉也不可能吐出去。

　　周围有人瞧见李婶子喂我吃了什么，眼神变了变却都不做声。

　　我囫囵吞下吃的，等吃完砸吧嘴才回过味儿来，原来是块肥腻相间的猪肉，很大一块，吃时我嘴巴都鼓起了一大块。

　　李婶子是不久前阿离认的干娘，虽然明着李婶子没认我做女儿，却因我跟阿离关系好，所以跟着能沾些荤腥的好处。

　　“给清竹送去，一会儿让你哥少为难他。人家成日介的挨打，一个不要命的主儿，惹了他能得什么好。”李婶子将一碗热饭塞到我面前，说道。

　　我瞧见饭里有两小块肉，上头咸菜青菜分了两边，是晚间哥儿姐儿们吃的东西。

　　这应该是另外先盛出来，放在锅里热着的。

　　“做什么给他吃？清竹那小子不识抬举，吃了你的也不会念一句好。”旁边另一个颧骨突出，长得黑瘦的婶子说道。

　　李婶子说道：“谁爱做那个好人？要不是班主要给他留，我也懒得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原来是主人家吩咐的，或许是清竹长得好又识字儿，便是平时任性两分，主人除了打一顿外，绝没有别的地方苛待过清竹。

　　“快去吧。”李婶子见我站在原地不动，催了我一声。

　　我听后，端了饭菜，转身便跑开了。

　　院子里只要成了角儿的，或者有外头爷捧着的戏子都可有自己的屋子。

　　清竹和阿离还没有成角儿，又没爷捧着。但因长得极好，嗓子也动听，主人便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

　　按照常理，是三四个人一间房的。让他们二人一间，已经是优待。

　　我敲了门，手里端着饭菜，小心地走了进去。

　　阿离在一头唱着，见我进来，瞅了我一眼，没说话。

　　清竹则趴在自己的床上，睫毛上站着泪水，烛光下，更显得可怜了。

　　我不会说话，又知道阿离跟清竹不对盘，所以不敢叫阿离帮我带话。即便我叫他帮我说了，他必定也是不愿意。

　　只好走到床榻边，将那一碗热饭凑到了清竹身前，示意他好吃一些。

　　“嘭！”

　　饭菜香味还在，米粒香菜混着碎碗片儿，就这么碰倒在了地上。

　　我手被拍得有些疼，有些无辜地看了看清竹。心里不委屈那是不可能的。

　　“谁爱吃这儿的东西！你打量着我像个乞丐吗？告诉你，我不稀罕你们这儿的破烂菜！”清竹摔了碗不算，还指着我叫骂。

　　阿离瞧见了我们这边的情况，快步走了过来，将我拽到一边，离得清竹远远儿的。

　　“你爱吃不吃！当谁愿意施舍你似的。”他瞧见我被拍了，便帮着我怼了清竹。

　　他们两个一旦杠上又要吵得不可开交。清竹受伤了，吵上两句就上气接不上下气。

　　我见他难受的不得了，也就拍了拍阿离的手，示意他别吵了。

　　阿离见我劝架，看了我一阵儿，没了动静。

　　清竹见阿离没了动静，也懒得废力气，他又没吃饭，又被打得皮开肉绽，哪里还有力气骂人。

　　我看着地上那破碎的碗，看着碗里的饭菜，觉得格外可惜。

　　不管怎么生气，浪费粮食总是不对的。粮食又不得罪人的，即便不吃，也别如此啊。

　　倘或我有一张能开口的嗓子，我可能会劝清竹一劝，可惜我什么都不能说。

　　于是我只是帮忙着收拾了碗筷。

　　阿离起先拦了我，但我坚持，他也便没了话说。

　　我知道，清竹打碎的碗筷他自己肯定不会清理。阿离更不会管这个，所以这一堆饭菜最后还是发霉臭烂，迟早还是要有人来管。

　　早管还是晚管我都是要管，又何苦让他们二人多受这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