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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求救,不想死去 ...


  •   惊雷从天而降,随后是狂乱的暴雨。余弃持刀的手犹疑了一瞬。这一瞬,让惊恐的炎旺得以从屋顶上滚落,逃离了笼罩在头顶的窒息杀意。

      余弃深不见底的眼眸慢慢找回焦点,他抬手抹了一把脸,脸上是冰凉的湖水。没有惊雷,也没有暴雨,那是自家小猫的声音和拍打上来的湖水......环顾四周,四周皆被水火无情凌虐过,其中有一大半来自于他手。

      不知不觉中竟然忘我了。
      若非小郁恰如其时的出声,只怕刚刚已经要了炎旺的性命。虽说要了炎旺的命也不会有什么负担,但这毕竟是在鱼肠宗。
      余弃摁了摁眼角,比起失手杀了炎旺这件小事,更让他在意的是打斗时杀意竟占据了上风,让他暂时忘却了理智......

      郑长老被飞来横物耽误了些许功夫,好在残害同门之事并没有在他眼皮底子下发生,那弟子也不知怎的,临门一脚突然收了手。
      让他比较恼火的是跳到自己脸上的小东西眨眼间就不见了,竟没能抓住它,若非是触感还犹在,真像是凭空做了个短暂的白日梦。
      不过眼下暂时没工夫纠结这个,郑长老指着水榭屋顶怒气冲冲道:“我说你啊,鱼肠宗安敢容你在此放肆!还不速速与我报上名来!”

      余弃闻言转身,低头看向来人。

      看清余弃的脸,郑长老突然想起来了:“你是前几日新进宗门的。”他板起脸:“胡闹!你到鱼肠宗是来为非作歹的吗!看看他们,都被你打懵了!”

      懵了的五个人分散在各处,腰酸背痛,气息流泻的一塌糊涂,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江思雨脑袋灵光一点,强撑着凑到郑长老身后,捂着脸上的伤告状说:“郑长老救命!你看他!要不是您来了!他今天恐怕是要把我们兄弟几个杀了!”

      郑长老隔着鼻青脸肿认出了江思雨:“你是江思雨?”

      “是啊长老,是我,小雨啊。”江思雨声音都哽咽了,真想去抓郑长老的两只手,找点安全感。

      “是你们五个?炎旺呢?”郑长老略有心惊地细看其余四人。他是管事长老,关于外门弟子中有五个硬刺头这件事,当然知道一些。他问:“你们几个都在,怎么独独不见炎旺?炎旺那一头头发最好辨认,要是在的话我应该一眼就能看见呀。”

      “......”江思雨哪敢吱声。他大哥最引以为傲的头发,刚被人给剿了。

      余弃握着短刀伸手一指:“喏,那儿呢。”

      郑长老顺势看去,不太相信:“啊?这是炎旺?”

      五花大绑着躺在泥地里的炎旺:“............”

      郑长老很难想象外门里颇具声望的五个优秀弟子同时被打成了这副德行,惊讶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弃擦拭干净刀口,将其收进袖里,说:“我想,在问发生了什么之前,我们应该先去看一个人。”

      郑长老:“何人?”

      余弃:“管云起。”

      郑长老:“管云起是何人?”
      他对这号人名没有印象,应该不是外门里出头的优秀弟子。

      余弃道:“也是鱼肠宗的一名外门弟子。”

      郑长老:“我自然知道应该是我外门的弟子,只是不知为何要先见他?莫非你们几个之所以发生争执,是与此人有关?”

      这话一出,炎旺几人的表情都露出了点不自然。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引来郑长老。事实上,他们压根没想到余弃会这么难对付。可惜现在说什么都为时晚矣......

      余弃又说:“我想,管云起现在一定十分需要救治,不知鱼肠宗是否对宗门弟子的安全负责?可否请来回春堂的人为管云起看一看?”

      郑长老心说你们在场的这几个,有哪个是不需要救治的?
      地上趴着的这几个是外门里资源不错的苗子,若是伤了坏了,十分可惜。而能把他们打趴下的,若是伤了坏了,更可惜。不过他看起来完全不像要折的样子,应该用不着担心。
      郑长老哼了声:“宗门当然是照顾弟子的,只是,我要告诉你,你们在宗门自相残杀的事非常恶劣,这件事不说清楚没完!”

      余弃闻言眉梢微扬,眼角余光扫了下炎旺,把郑长老的话加重语调复述了一遍:“哦?在宗门自相残杀是非常恶劣的事?”

      “这是当然。你原先是散修,可能没有规矩,但你要知道,既然来了鱼肠宗,就要遵守宗门的规矩,不然宗门就会治你!”郑长老一本正经教训道。苗子是好苗子,但该骂还是要骂的。

      余弃心想这听起来还是人话,便说:“那长老可知,炎旺几人在外门横行霸道欺凌同门的的事?”

      “什么?”郑长老心里一咯噔。

      杨磊立时大叫起来:“余弃!不许胡说!郑长老您别听他胡说八道啊!”

      余弃冷睨他一眼:“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清楚。”

      郑长老把手背到了身后,沉声问杨磊:“究竟怎么回事?!”

      杨磊:“......”
      平时在外门里嚣张怪了,这会儿长老来了,真要他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狡辩才合理点......

      “还是我说吧。”余弃把撞见管云起受虐的事简略地说了出来。
      说完,在郑长老复杂的目光中,又补充道:“并非我多管闲事,只是,同在外门,凭什么他们五个能够拥有特权欺压师兄弟?今日的事是在管云起一人没错,可谁知道管云起之前有过多少个管云起,管云起之后又会有多少个管云起?倘若下一个管云起就是你我,该当如何?”

      围在旁边的外门弟子们不由心头巨震。
      交战停下后,他们这些避到远处的人又渐渐聚拢了回来,此番刚靠近,就听到了余弃说的这番话。
      这些弟子里,或多或少都被炎旺几人欺负过,这是自进外门起就常有的事,所有人都是这样,这就使“被欺负”成了外门里一种约定俗成的隐形规则:服从炎旺能够少受欺负,甚至还能讨到一些好处。
      偶尔他们也会在内心生生闷气郁闷两下,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不是管云起,不至于受到那种程度的凌辱,而如余弃今晚这样的反抗......他们从来没有想过......

      郑长老已经变了脸色,脸上黝黑一片,犹如此刻的黑夜。“是这样吗?”他问。

      无人应答。
      湖水早已平息下来,暗涌都积在湖面之下。

      郑长老又问了一遍:“是这样吗?”
      这一次发问他看向了炎旺。

      炎旺头顶凉飕飕的,头发消失重量减轻令他十分不习惯,外门弟子们不再含有任何尊敬畏惧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游走在他身上也令他十分不习惯,他感到很窝火很糟心,除此外还有巨大的茫然:“是又怎样?弟子哪里错了?弟子从来没有逼迫过他们,都是他们自愿的!”

      余弃冷笑:“在地位不对等的情景里,何谈自愿。”

      “你先不要说话。”郑长老抬手打断了余弃。

      余弃眉梢微扬。

      郑长老让炎旺五人别分的那么散,他让他们站到一起去,想了一下,又先给炎旺解了绑,收回了不解连环。
      炎旺立刻得意地看向余弃。
      余弃没有搭理炎旺,静默不语地旁观着一切。

      郑长老问:“那个叫管云起的弟子呢?”

      “郑......长老......”虚弱暗哑的声音顺着水榭裂成八瓣的门而来。管云起被凌虐毒打以后,几次昏厥又几次苏醒,这会儿居然自己爬过来了。

      没有了宽大的弟子服,管云起细瘦无比的身体展露在众人眼前,那上面是触目惊心的伤痕,背后的整片皮肉焦黑粘黏,不禁让人感慨他这幅样子居然还有力气行动。

      郑长老怒视炎旺,问管云起:“管云起,你来亲口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余弃:“长老,不先让人给他治疗一下吗?”

      郑长老一挥手,第二次打断了他:“你先不要说话。”

      余弃眸光深敛,闭上了嘴。

      管云起费力地想仰起头目视郑长老,然而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无奈,他只能垂伏在地面上,竭力忍受着并不容易忍受的疼痛,嘶鸣般发声:“郑长老......至阴......沼泽......害我......”

      管云起说的很慢很辛苦,但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晰,清清楚楚地被在场的每一个人听见了。

      郑长老的眼神陡然变得尖锐。和看见弟子们发生严重争斗时不同,这是完全不一样的神态,仿佛是有人一脚踏进了他不可触及的雷区。

      众弟子愣了一下,他们乍一听没听明白管云说的是什么意思,甚至分不清是听错了“至阴沼泽”还是“害我”,想了一下倾向于应该是听错了“至阴沼泽”,这里面应该没有后山那片诡异沼泽什么事吧?他们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急切地等待管云起说清楚。

      可管云起只是在不停求救。

      “......救、我......”管云起的脸埋在地面,除了散沙一样的泥土和远处几双别人的靴子裤腿,再看不见其他。因而他无法得知郑长老身上发生了微妙变化,他只是本能地向最有能力救他的人求救。
      不想死。不想失去修为。不想失去修为死去。
      “救救我......”

      郑长老站在昏暗的夜色里,盯着这个拼命挣扎的年轻弟子,在所有人的揪心等待里,将时间拉长了半晌,说出三个字:“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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