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变幻时》安于一夏

5、第五章

　　最后三只小猪成了Stacy和我的下午茶。
　　“中午你跟谁一起吃了打包的？”Stacy一边吃一边问我。
　　“一个朋友。”我含含糊糊，好在她也没有深究。总不能说我看到Monica胃痛，情急之下也不管好像我们并不熟这个问题，打包了一堆食物回来，结果人家只喝了一碗粥，剩下的都是我自己解决了吧 。
　　“对了，我上周和佳爷一起吃饭，她还问起你了，说什么时候一起约个饭，叫上你男朋友。”
　　“好啊，下次约啊。”
　　相处久了，我对Stacy的了解或多或少多了一些。这位姑娘要是有心约一个人，会马上说出具体的时间，然后去找好地方。要是只是随口敷衍，就会来这句：“下次约啊。”
　　“怎么了，你上次跟佳爷不是还相谈甚欢，相见恨晚吗？”佳爷是爽朗干脆的成都女人，Stacy是精灵古怪的双子，两个人上次见面时完全没有陌生人第一次见面的隔阂，叽叽喳喳聊得停不下来。
　　“不是这个。”Stacy用筷子戳着小猪的耳朵，“我和他不是很稳定，还是不带了吧。”
　　我反应过来，忍不住问了句：“你们不是才认识没多久吗，相处不来？”听说对方是Stacy大学的师兄，在四大工作，人也长得不错，两个人通过校友介绍认识的。这一段时间频频有花送到公司，连公司前台都知道财务部的Stacy交了一个在四大上班，对她很上心的男友。
　　不过，作为一个弯成像蚊香的人，我深深信奉拍拖对象的家世、工作、长相固然重要，但最根本也是最重要的还是你对对方的感觉，到底这个人是不是你爱的人。如果单凭一个人的附加条件就可以选择他/她作为伴侣，那我就不会坚持着弯下去，恐怕也会去交男朋友了 。
　　所以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鞋穿得合不合适，只有穿鞋的人自己最清楚。看出Stacy有些郁郁寡欢，我岔开了话题：“晚上要一起看个电影吗？最近有一部意大利片好像不错。”
　　“好啊。”
　　于是下班后，我们到附近的电影院看了这场刚上映没多久的电影。去之前我特意在网上查了查电影的影评，评分还挺高，内容看起来也像是轻松愉快的样子。
　　谁知道电影刚开始剧情有些冗长，而且几乎只有一个场景，再加上难懂的意大利语，电影开场20分钟后就陆陆续续有人提前退场了。
　　“Sorry，我看到这部片评分挺高的所以才选的。”我有些歉意，本来是想陪Stacy一起看一部轻松愉快的电影散散心的，没想到选错了片。
　　“还可以，我们看完吧。”Stacy轻声说。
　　故事开始于几位朋友聚在一起吃饭，有人提议玩一个分享当晚所有人接到的电话、收到的短信的游戏。随着故事的推进，剧情慢慢变得精彩，出现了不少反转，有人勇敢面对自己出柜，有人奸情暴露，结尾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给了两个结局。全片看下来，确实是一部佳作。
　　电影结束，我和Stacy慢慢的随着人流走出电影院，一边走还一边意犹未尽的讨论电影结局。道路一侧的三角梅开得正热烈，一簇又一簇各种颜色的花仿佛要在这个季节毫无保留的燃尽自己。
　　Stacy突然转了话题：“Joe，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感情生活。你和前任男友为什么分手的？”
　　我沉默了。然而，或许是受到刚刚电影里出柜的主角的影响，又或许是恣意盛放的三角梅感染了我，我终于回答道：“是前女友。I’m gay。”
　　“I’m gay”这句话一说出口，我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继续说道：“我前女友比我大好几岁，迫于家里的压力结婚去了。”
　　Stacy怔住了。“那她……可以接受和男人结婚吗？”
　　“她在认识我以前本来就是直的。现在只不过是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我就这么突然的向本来决心隐藏到底的同事出柜了。一段时间的相处让我觉得，她应该是会接受gay，不会排斥我的。我看着Stacy的眼睛想。
　　事实证明我错了。看完电影后，Stacy好像刻意躲着我一样，每天中午Skype不再准时响起，不再有一起聚在茶水间忙里偷闲的下午茶。而供应链部和Stacy所在的财务部本来就隔得远，工作中又没什么交集，所以虽然同在一个公司，但从看完电影后几乎我们几乎就再也没有见过，佳爷的约她也一次没赴过。佳爷问起来，我也只能说她最近忙着拍拖。
　　时代再进步又怎么样，看起来再开明的人，也一样会对gay避之不及，我悲哀的想。同时又懊恼自己的冲动，虽然相信Stacy不会跟其他人透露我的性向，但不可否认，我失去了在公司最谈得来的一位同事，甚至是朋友。以后一定不能再那么冲动，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原则，我暗自下定决心。
　　不是不遗憾，其实我很喜欢Stacy开朗的个性，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快乐的，听她叽叽喳喳说一些有的没的事，打打趣，互相挖苦自嗨。但人生就是这样吧，有些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往往走着走着就散了。再亲密的人，就像我和前女友，以前总以为我们会一直一直走下去，走到夕阳西下，走到白发苍苍，但结果呢，最终她不也一样选择了离开，回归到所谓的正常轨道上去了。曾经亲密到如同身体发肤的人都况且如此，更何况是在公司认识的同事呢。
　　年纪越长，越明白很多事没法改变。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