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与君归[阴阳师鬼切]》青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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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子疾步跑到山顶，入眼所见便是酒吞童子与大岳丸冲向彼此的情景，两大鬼王实力强横，打起来自是天地为之变色。

　　若是别的时候，如此百年难遇的打斗必定要好好观摩一番，可她今日一心想着鬼切，只向那边遥遥望了一眼，便继续朝旁边站着的两鬼跑去。

　　那两鬼正是茨木童子和鬼切，他们身上此刻都沾染着不知是敌是友的鲜血，看守在身受重伤的海鸣身边，一边警惕地向山下散发着威压。

　　周围只见些不知名的小兵互相厮杀着，完全构不成威胁。那倒地的海鸣，看起来也没有再战斗的能力。若是有这个防备别人的时间，加入战场共同对抗大岳丸岂不是赢得还能快些？

　　还没有想清楚缘由，她已经跑到二鬼身前，抬头欲问，却见鬼切将身上常佩的本体刀向后缩了一缩。

　　“怎么回事？”她呆呆问道，只见那刀上不知何时多了两道显眼的裂痕。使用血契探查鬼切的身体，也发现他虽性命暂时无恙，气息比之前却孱弱了许多。

　　她看向鬼切和茨木童子，鬼切闭口不言，茨木童子却是同她点了点头，转身加入了鬼王与大岳丸的战局。

　　这才知道茨木童子留在此处只是为了保护鬼切。

　　静子纤细白嫩的手指抚摸上那出鞘的宝刀，裂痕处依然锋利，她手重了些，立时划出鲜血流入裂缝。她手指颤抖着，轻柔地抚摸那削铁如泥的宝器，眼睛也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回想起自己上山时见到的幻境和此时倒在一边的海鸣，她立时便明白了因果，当下抽出自己随身弯刀就给海鸣补了一刀。汩汩的血液浸湿海鸣的衣服，往日嚣张跋扈的老头此刻也已气息奄奄，她却只觉得难平心头之怒。

　　手中刀转了个花，立时又要朝海鸣脖子抹去，却被鬼切拉住了手腕。

　　静子心中气急，手中不愿收力，却听到鬼切在旁边闷哼一声。

　　“你怎么样？”她这下再不敢胡闹，只收好弯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关怀地看向鬼切。只见他的嘴角又有一丝血液流了下来。

　　鬼切毫不在意地抹去那点血迹，手依旧握着静子的手腕，终于说了静子过来后的第一句话。

　　“你放心。”

　　他嗓音因为受伤变得有些沙哑，不知是否静子心境导致，还觉得鬼切声音中此时已经带了点儿沧桑。

　　“你没事吧？”她抬起头担忧地问道。立时又发现自己说了句废话。然后才低声说道，“刚刚吓死我了，我以为——”

　　话说了半截，她低下头去，半滴泪水已经从脸侧滑落。她心中说，我以为，我又要失去你了。

　　鬼切轻轻笑了声，借力靠在静子身上，让静子搀扶着他。深吸一口气，才说道：

　　“我刚刚也以为自己要死了，这本就是我欠大江山的，死在这里也算死得其所。”

　　静子早知他心境如此，听他说出来心里更加难过，却只是换了个姿势，让鬼切倚靠地更舒服些，眼眶发红地监视着四周。这会儿战局已经扭转，若不是海鸣老头儿在自己这里，恐怕大岳丸已经带着下属撤离了。所以刚刚鬼切才阻止她动手了结海鸣的性命。

　　周围海浪滔天，大江山的百鬼、京都的军队、源氏的鬼兵，已经将海国的小兵逼向战圈中间。倘若久次良敢此刻脱身前来救援海鸣，他自己或能逃走，那些小兵却绝无可能再生还了。

　　战至此时，胜局已定，因着鬼切刀上的裂痕，静子心中堵成一团棉花，怎么也无法高兴起来。

　　“但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一瞬间，却发现我并不想死。这几年活得不怎么快活，死亡本该是解脱，可我还有点舍不得。”鬼切的声音突然又在上方响起，平静地讲着他刚刚没说完的话。

　　静子默默流着眼泪，安静地听着。她本想请求鬼切为了自己也要努力活下去，可是她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来劝阻鬼切。

　　只能哽咽着说道：“你不会有事的，欠大江山的已经还清了，仇也很快会报，你就要恢复自由了，以后想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

　　鬼切摸了摸她的长发，又低低笑了一声：“是你的血契救了我，我又欠了你一命，以后也恐怕不怎么能自由。”

　　静子泪眼朦胧着抬起头，就要争辩：“我怎么会限制你的自由，我只想让你开开心心。”

　　却见鬼切依旧温柔地笑着，抬起右手抹掉了她的眼泪，说：“知道了，傻丫头。”

　　这略带亲昵的称呼终于把静子的脑子拉了回来，后知后觉才明白鬼切说了些什么。她也想笑一下，摸着刀上的裂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再转头去看战场时，安倍晴明和源赖光等人也已经赶了过来。她将海鸣交给小白看管，自己便扶着鬼切向后退了几步，在源赖光看向鬼切刀上的裂纹时，静子也与他对视了一刹。

　　想起近几日源氏的种种举动，一个想法便在脑海中轰然呈现。只是此时还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静子微微皱着眉头，又压下了那个念头。

　　目光回到不远处的战局，早在静子来之前大岳丸与酒吞童子打得便是势均力敌，在茨木童子加入后，他以一敌二，很快就落了下风。打到如今，虽然还勉强可以抵挡，身上却早已伤痕累累，想必不用再花多长时间，他就会命丧此地。

　　静子心中出现了一丝快意，无论这些海国妖怪为何而来，一路上杀戮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和妖，他们早就该以血还血了。

　　可是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场战争即将迎来终点之时，那八尺琼勾玉却又神光一闪，来不及反应，海国众妖竟然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除了那早就半死不活的海鸣，此刻被小白抓在手中，枯槁的面容下双眼有些失神。静子本以为他是为自己求生无望而绝望，仔细观察却发现那根本不像正常人能发出的目光，倒像是——陷入了幻境。

　　操纵幻境一辈子的老鬼，到头却被自己的幻境反噬。静子冷冷看着，只觉得冰冷可笑。

　　确认海国军队确实逃走之后，安倍晴明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知道，云外镜这个预备不时之需的神器，已经到了必须拿出的时候。到那时，纵然大岳丸手中神器再发神威，也绝对逃不出云外镜所制造的世界。

　　他把酒吞童子叫到一边，约他一同前往京都详谈。

　　既已结为盟友，关乎决战，绝不可此时因为交流不当出现任何内讧。

　　随后众人便要返回京都，晴明看了静子一眼，目光中带着询问。静子摇了摇头，鬼切伤势未定，她没有心思再去做任何不相关的事，反正她早已知道云外镜的存在，这场战争胜利在她心里也已经是定局。

　　比起去分那不知道多少人一起瓜分的一点军功，或者将自己的名字记入史册之类无聊的事情，她只想快些回家看看鬼切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众人离开之后，她和鬼切才在最后慢慢行走向家的方向。茨木童子要看着众鬼打扫战场，也只是和他们告了个别，没有远送。

　　和曾经的大江山退治相比，此时的大江山同样是一片疮痍，可是由于战争的胜利，所有妖鬼脸上都是轻松愉悦的神色。静子偷眼去看鬼切，他的心情显然也不错，带得静子心里也暖洋洋起来。

　　快要离开大江山时，静子才想起酒吞童子身上似乎比从前多了些妖纹，或者说——变成了大江山退治之前的样子。

　　她轻声问鬼切：“鬼王他是恢复了吗？”

　　鬼切愉悦地笑着点了点头。

　　“真好啊。”静子喃喃回答着。倘若鬼切没有受伤就更好了。

　　回家之后，尽管鬼切对自己伤势根本不在意，依然被静子催着先去清洗身体和处理伤口，同时她让孝吉赶紧去师父家中请桃花妖姐姐过来看看。

　　她可忘不了当初鬼切刚来时，明明身上仍受着瘴气的困扰，却只是自己忍受着痛苦，没和她提一个字。还是去了黄泉之塔，被源赖光指出，静子才知道鬼切身上仍有未愈的旧疾。后来等他回来之后，自己想了不少办法来祛除瘴气，才彻底将他治好。

　　那时她舍不得和鬼切生气，自己心里对自己生了好一段日子的闷气。

　　如今眼看鬼切又要逞强，她怎么可能不担心。何况鬼切与普通的人或鬼或付丧神都不同，以前他的本体刀从来没有出过事，如今虽然只是出了点小裂纹，又谁知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等到鬼切出来，他仪容整洁了许多，那随身的本命刀上裂纹却丝毫没有缩小的意思。

　　静子逼视着他的眼睛，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问他：“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自己怎么修复？”

　　鬼切想要避开她的目光，却被拉住手，突然听到静子声音放软，委委屈屈地说道：“万一你以后出什么事，我怎么办呢。我只有你了鬼切。”

　　静子眨着大眼睛注视着他，心里却是拿准了鬼切吃软不吃硬，如此一来必定心疼。

　　果然他没有再回避这个问题，坐在屋中的木凳上，眼睫微微垂了下来，坦诚道：“我不知道怎么修复，我只知道我现在没什么大碍，你不要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静子拉着他的手，目光却看向窗外，焦急地等待着桃花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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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中，切切已经挣脱了原来的命运。他未来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