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与君归[阴阳师鬼切]》青希

31、31

　　荒川之战像是一声惊雷，将平静许久的京都整个儿炸醒了。

　　从前就算是大江山退治，也是人族主动发动，主战场又在大江山，速战速决之间，未直接经历的人其实感触都不大。但是这次海国的战争却不同，他们从大海深处而来，鬼王大岳丸手握神器，每侵入一个地方，都生灵涂炭。

　　他们的目的甚至不是攻克京都，而是让京都成为第二个铃鹿山。

　　非其族群者，乱杀。

　　就像是无情的绞肉机一般，只要海国鬼船卷着巨浪行过的地方，人族堆起尸山，鬼族灰飞烟灭。

　　京都外原本散落着为数不少的村庄，他们依附于京都，却又平静地自给自足，从前静子在外游历时，也得到了他们不少支持。如今烽烟四起，纵使天皇已经派出为数不少的军队出去保护，但是人族的普通将士无法单独和大岳丸手下的鬼将们战斗，人力再强，在鬼神之力面前也如蚍蜉撼树。就算是普通的阴阳师，面对那几个鬼将的威压，也说不好能否战胜。

　　静子自然也随同军队外出保护，几个鬼将之中，她只单独面对过蟹姬那个小丫头。

　　虽然蟹姬个子小，年纪看起来也像个幼崽，奈何天生神力又嗜血好战。在她的纠缠之下，静子的阴阳术简直来不及释出便会被打断，用弯刀招架，又被怪力压的变招困难。在京都住久了，每日除了帮京都居民应付一些宅中小妖便是在权贵之间辗转算计，一战之下，顿时觉得手都生了太多。

　　鬼切担心大江山也如荒川一般被偷袭，早已经回去一起布置抵抗了。

　　晴明失忆后，实力比从前少了一半，小白也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他。

　　如今静子只能靠自己，身前是越打越尽兴的小丫头，身后是需要她保护的村庄和村民。

　　附近还听得到士兵们同海国兵将浴血奋战的拼命之声，本来人力比不上妖力，战士们每杀死一个海国小兵，可能身边早就有两个兄弟倒地。

　　这是静子第一次登上战场，第一次在与妖鬼战斗时，也同时听着同类死亡的哀嚎。

　　“我不能输！”

　　鲜血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嗅觉，愤怒从心底层层涌了出来，她一个侧身躲过蟹姬挥来的一锤，左手握住刀背，双手共同用力抵挡了蟹姬又一次螺旋挥过来的一锤，顺着蟹姬的劲力整个人向后滑了半米，弯腰从地面捞起一把武士长刀。

　　长刀的主人早已战死疆场，连握把也已经冰凉。

　　静子后退之时，已经调整好姿势，弯刀也送入了自己的左手之中。此时左手弯刀，右手长刀，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她趁着蟹姬尚未追到的几息时间，迅速调匀了自己的气息，脑中回忆起鬼切曾经教自己的双刀流打法。

　　蟹姬双手均可攻击，均要招架，格挡不及之时便要吃亏。静子与她打了这半场，纵然左支右绌，吃了不少亏，却也摸清了蟹姬的打法。再怎么巨力凶猛，蟹姬毕竟是小妖怪，打法没有系统招式，全靠本能应对。

　　而且静子观察到，蟹姬每次出招后，身体都会有短暂的停顿，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何，熟悉后对自己却是一个优势。

　　她喘着气，右手长刀接住蟹姬的锤子，运力对抗之间，身体便已经灵活地借力转了半圈。与此同时，左手弯刀在掌中翻转半圈，随着身体贴向蟹姬，已经狠狠划向她仍带肉嫩的胳膊。

　　剧痛之下，蟹姬行动凝滞了一瞬，静子抓住机会，双腿用力蹬在地面，两手中刀刃一齐前逼，刀刃上淡淡的蓝色光芒闪起，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结界。

　　这个结界依附于刀刃，易于发出，却也易于破解。不过总算争取了短暂的时间。

　　静子双手疾速画出手势，淡蓝色的法阵凌空而出：“言灵：缚！”

　　话音落下，如有实质般的蓝色法阵已经将蟹姬包围起来，封住她身上的妖力，由于法阵毕竟与真的绳索不同，蟹姬不断挣扎，也无法摆脱身上的束缚。

　　用完此招，静子喉头便是一口鲜血涌上。嘴里充满了腥咸的味道。

　　右手横刀放在蟹姬脖子上，大喊一声：“你们还不停手？”

　　声音中带着灵力，即使是喧嚣吵闹的战场上，依旧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海国士兵看来时，蟹姬还在她手中不甘心地挣扎着。见此场面，海国果然立刻住了手，己方士兵也有了机会收缩兵力，重新整理队形，将伤员和普通村民保护起来。

　　静子和距离自己最近的将军传了个眼神，对方便心领神会地快速组织起撤离来。

　　打了这么久，她体力没法和妖族相比，已经十分疲惫。可是抓着蟹姬的手却没有放松，她抬头看向远方。那里正传来一股强大的妖力，如果没猜错的话，恐怕大岳丸也已经察觉了蟹姬的处境。

　　静子大口地喘息着，尽量恢复体力，心中也明白了海国几个鬼将实力并不算强横到无法战胜，却至今没有实质损伤的原因。

　　那个鬼王大岳丸，竟然仗着手中持有神器八尺琼勾玉，放纵自己的属下将战场视为游炼之地。倘若属下无碍，他便坐镇鬼船之中，一旦哪里出事，又会赶来救援。

　　“哼。”甩不开身上限制的蟹姬恶狠狠地瞪着静子，注意到远方的妖力也冷笑了一下。

　　静子回头看向撤退缓慢的自己人，和虽然停战依然虎视眈眈注视着己方的海国兵士，心知倘若大岳丸真得到来此处，自己这边绝对不会有太多反抗之力。

　　危急关头，人反而格外冷静下来，她伸手探向怀中，取出一片光洁鲜艳的金色羽毛。

　　她松开抓着蟹姬的手，而是举起羽毛端详，阳光顺着羽毛照过来，闪耀着灿烂而美丽的光。过于美丽的东西，往往是有毒的。

　　“你要干什么？”蟹姬无法动作，下属又都离得远，小丫头也有点紧张起来。

　　“等少主过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她嘴硬地叫骂着。

　　静子转头看过来，也和煦地笑了：“好呀，和你一起死，我们去冥界也有个伴儿。”

　　“你在干什么！”蟹姬惊惧地喊道。

　　静子此时已经拿出自己的弯刀，在空中漂亮地甩了个花儿，同时割开了蟹姬脖颈非要害处和那片羽毛。浅黄色的液体顺着伤口渗入，蟹姬的眼神也已经发生变化。此处和喉管甚近，两者接触没多久，蟹姬就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恐惧而愤怒地看向静子。

　　静子敛起笑意，眸子垂下，轻声同她说道：“你可知这两天杀了我们多少人？”

　　蟹姬仇恨地看着她，身体微微颤抖着，却看不出悔意。这种倔强的眼神，倒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金鱼姬，可是金鱼姬没有伤害任何人，仅仅平常调皮了些，这次却失去了自己的亲人。看起来比金鱼姬年纪还小的蟹姬，竟然却是刽子手之一。

　　“你还是个孩子，为什么也会如此狠毒？”她音调降低，质问蟹姬。

　　蟹姬此时根本说不出话，自然也只能回瞪。

　　“她还是个孩子。”静子抬起头，这次却是和不远处的青年说话。

　　海国的少主一身金色战衣，眼睛注视着蟹姬脖子上的伤口，眼神冰得似乎能凝成霜。他就站在静子前方不远处，冷冷命令道：“放开她。”

　　蟹姬脖子上划开的伤口并不大，这会儿已经愈合，但是羽毛的毒素流入，周围血管都肿了起来。

　　“你们却让她上了战场。”静子冷淡说着后半句，人已经从蟹姬身边向后跳去，正好避开挥刃过来的大岳丸。

　　“挥兵之时，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可能我还是仁慈了一些，刚刚就应该趁你没有赶过来杀了这个丫头。”她冷冷地说道，手心仍攥着那片羽毛，汗水已经把羽毛浸湿。

　　“解药！”大岳丸查看着蟹姬的伤势，毒看起来不算严重，但他仍是不敢轻视。

　　静子也在赌，虽然她恨透了海国，还是在心里希望着他们能多有一点人性，哪怕仅仅是对这个小丫头的怜爱也好。多拖住大岳丸一时，身后的村民就更安全一些。

　　她扬起手中的羽毛，微笑道：“毒就在这里，带回去给医师，自己也能配吧？”

　　随后又苦恼地抱怨道：“这只是朋友给我的礼物，我怎么会知道如何解毒呢？不过你放心，一时半会儿倒是死不了。”

　　一边说着话，她也在慢慢向后退，不过大岳丸蟹姬都在此处，还有为数不少的士兵围在四周，她也知道凭自己绝不可能从这里逃走。就在大岳丸查看蟹姬情况，帮她解开法阵束缚的时候，她也在闪避着这些小兵的抓捕，并且小心地让他们不要合成围攻之势。

　　既不敢逃太快激怒大岳丸，又害怕大岳丸检查出蟹姬中毒不深，反手将怒火撒在自己和仍在逃走的村民身上。

　　刚刚大岳丸出现之前，她已经向童女打了手势，估计早已去寻了师父和小白。希望他们早点过来，还来得及把自己活着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