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与君归[阴阳师鬼切]》青希

10、10

　　静子抱着虚弱的女孩，手中还拿着她的长刀。相形之下，想不到刀比人重。

　　倒不是她不想把刀扔给小白，只是刀一旦离开女孩子的身，她便挣扎不止，眼看封印就要压制不住。怕她醒来又像之前一样被刀控制，静子也只好自己都一并带着。

　　好在她常年修习法术和武艺，这些重量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

　　“她究竟是人还是妖？”静子探知不出来，一路上问了小白好几次。

　　小白一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叫她等待女孩儿醒来后自行问她。他说话时微微皱着眉，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忍和怜惜。

　　后来静子也不问了，其实晴明曾经教导过分辨气息的方式。这个女孩儿身上并没有被妖祟附身的气息——反而那些缠绕着的黑气都从她自身散发出来。

　　她身上杀孽深重，浑身都是炼狱归来的气息。

　　想想山兔曾被吓得颤抖逃跑，或许就是摄于她的气息。

　　其实就算小白不说，她自己也能猜到一二。因为妖的气息远比人类浓烈，如果人族被妖接触过，或许短时间内都无法除去这些味道。但是断没有接触过人族的妖身上能带着人族气息多久的。

　　女孩儿身上衣服还有源氏的家纹，或许前次鬼切便是前来寻她。

　　那他们是相识的吗？倘若相识，为何鬼切见到自己时却依然平静。

　　联想到小白才同自己说过的鬼切的身世，再看这个尽管昏迷着，眼角还偶尔滴下泪水的女孩子，她不敢再去想这个女孩儿的身世。她真的是人类吗？或者说，她曾经是人类吗？

　　这个猜测让静子浑身不适，她将女孩儿带回晴明大人院落中自己的房间暂歇，喊了仆人去知会晴明大人。自己则洗干净脸帕，先替她擦擦脸上还剩的血迹，然后使了个小法术，又将她身上的血迹弄干净大半。

　　其实那些血迹基本都是妖鬼留下的，但是看着就是令静子生厌。她根本难以忘记女孩儿哭泣的脸，倘若自己和小白没有赶到，不知道她会战斗到何时，还是会亲眼看着自己死在茨木童子的手下，结束这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一生。

　　晴明很快就过来，小白却没有跟来。

　　他同和晴明大人缔结契约的其他式神一样，只在需要之时出现，其他时候会安稳地过自己的生活。不过根据静子对小白的了解，他原本也对除了晴明大人以及自己之外的人不感兴趣罢了。

　　倘若不是自己幼年时就常被托付给小白照看，或许此时他对自己也不会关心。

　　冷漠而强大的梦山之主。

　　晴明大人用术法探查了女孩儿的身体，她果然是人类之身，但体内却被注入了恶鬼之力。恶鬼的力量将她和巨大的妖刀连结起来，却冲破了本人的意愿，弱小的人类灵魂从此如同被困在躯体中一般，只得茫然地注视自己成为厮杀的兵器。

　　这是晴明大人得出的结论，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要看女孩儿醒来后能否还记得什么。

　　他想办法压制住妖刀的妖力，试图唤醒女孩儿沉睡的灵魂。

　　静子虽然跟随晴明修习多年，本人却因为资质的原因跟随小白学习武道更多一些，对阴阳术说得出名字，本领却远不如晴明。此时见术法负责，不敢上前帮忙，只好在一旁护法。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女孩儿的睫毛微微颤动。

　　嗅到空气中还带着血腥味，静子皱起眉头，她飞身从窗户处跃出，又采了晴明院内最芳香的花朵插在床前瓶内。

　　那女孩儿闻到香气，睫毛颤动地更厉害。但是却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反而有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了下去。

　　从自己看到她，她好像便一直在落眼泪。

　　虽然说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是静子的心依然疼痛起来，她怜惜这个女孩子。或许小时候那个女孩子与自己一样不幸，与家人走失，从此颠沛流离，可是自己在大江山却受到妖鬼的庇护，而她被人类捡走，从此踏入人间地狱。

　　她伸手轻轻拂去女孩儿眼角的眼泪，轻声和她说：“没事了，睁眼吧，过去了。”

　　她坐在女孩儿身边，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用脸颊贴着她的头顶，轻轻哄道：“我们在晴明大人这里，还记得我吗，我昨天在大江山遇到你。”听到大江山，女孩子身体又猛地一抖。

　　“不要怕，晴明大人会保护你的。你在这里养身体，我们想办法帮你压制刀的妖力，有一天你还可以回到人类的生活的。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他们谁都不能伤害你了。”

　　静子碎碎地安慰着，晴明大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嘴角便漏出一抹笑意。

　　这个小丫头，明明自己不比救下来的女孩儿大，却表现的好像姐姐一般。还没有同自己商量过，就已经决定要照顾那人。她这样的性格，也不知道是恃宠而骄还是责任心太重。

　　静子持续的安抚慢慢起了效果，女孩子睁开了眼睛。曾经的血红褪去，露出澄澈的眼神。

　　很难想象一个战场上归来的人还能眼神如此澄净，像是易碎的水晶。不知道当年源氏是怎么忍心将恶鬼之力引到她身上，静子心中一阵恨意。脸上却尽量露出明媚的微笑。

　　看到床边还有晴明大人，女孩儿的身体又绷紧了起来。

　　静子赶紧安慰：“你不要怕。”

　　她却迷茫地问道：“你们是谁，我是谁？”

　　静子惊了一下，问她：“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

　　她垂下头，安静地思考着，白净的脸颊上依然没有什么血色，但是看上去却很温柔。她本来的样子。

　　倏尔，她抬起头来，似乎想得到大人奖励的孩子一般，惊喜地露出笑容。

　　“我想起来了！我叫妖刀，他们称呼我为妖刀姬。”然后便半仰着头，微笑地看着静子，眼神仿佛在说：我想得对不对呀？我好棒，没有全部忘记呐。

　　可是听到名字，静子的眼睛却险些湿润。她努力笑着回应：“嗯，没关系，慢慢想。妖刀姬……那我叫你刀刀？”

　　妖刀姬浅笑着点了点头。

　　她又扭头看向安倍晴明，蹙起好看的眉角，小声问道：“是我失忆了所以走来你们家吗？你们认识我父母吗？”

　　忍住心中的疼痛，静子问她：“你今年多少岁了？”

　　妖刀姬不确定地回答：“八岁。”然后又看了看自己和静子，怀疑地思考了会儿，又不确定地问：“十八岁？”

　　静子伸手帮她抚平发梢，毫不犹疑地回答：“是啊，我们同岁呢。”

　　可是实际上，妖刀姬的年纪只怕早就固定了。她既不会苍老，也不会再长大。

　　既然她失去记忆，静子也不想帮她想起来，便只把她当自己的小姐妹来看待。帮妖刀姬准备了水沐浴后，就带她出去打算买几身合适的衣服。

　　刚迈出屋子，妖刀姬突然捂住额头，她整张小脸都皱缩起来，仿佛承受着偌大的痛苦。静子紧张地给她输入灵力想要联合晴明之前下的封印压制住她身上的妖性。

　　然而妖刀姬的眼睛还是渐渐红了起来，情急之下，静子带她回到了房间。

　　私下里打算派自己的纸人去给师父报告。

　　回到室内后，妖刀姬的封印却意外稳定了下来。静子惊讶地陪她坐了一会儿，眼睛却转移到屋角矗立的巨大妖刀之上。赤红的妖刀散发着浓烈的妖气，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线将它和妖刀姬连接在一起。

　　她试着背起妖刀，再带妖刀姬出门，果然她平静了很多。

　　静子心中叹气，手上却给妖刀暗中加了好几道符咒封住妖气。此时从外面看来，这把刀的颜色也趋于正常。

　　妖刀姬惘然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却什么也没有问。

　　静子想到她刚刚洗澡时，应当也看到了自己身上残留的血迹，只是她也什么都没有问。

　　可能她潜意识里也有一个禁区，欺骗着自己，假装只要没有注意那些异常，她就可以做一个正常的人。

　　很好，那她就陪妖刀姬多做几天正常人。谜题终有一天会解决，可是平静的生活却如此难得。

　　街上人影交错，平安京的每一天都如此热闹而和平。京都的百姓仿佛不知道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每日依旧乐乐呵呵过着日子。静子身穿阴阳师常见的狩衣，遇到的路人们虽然不认识她，却恭敬地为她让出道路。

　　在这个人鬼共生的世界，这些尊贵的阴阳师，大概也是普通人心里最高的指望。

　　尽管可能他们一生也无法见到一位阴阳师来自己家中为自己驱邪纳吉。

　　静子本不想如此张扬，可是想到身后背着的注定无法被忽视的妖刀，和身边这个可能从源氏逃出的女孩子，还是高调点好！

　　妖刀姬似乎是第一次来到市集，看到这些人避开行礼也十分好奇。她问静子是否是来自很高的贵族，所以众人才如此尊敬。

　　静子便点点头应下了。

　　反正以晴明大人现在的身份，这么说也不算骗人。

　　一路上她都尽量陪妖刀姬聊些开心的事，仿佛她们只是一对平凡的贵族姐妹，今日出来游玩放风。

　　行到茶楼下时，突然感受到一束目光，静子逆着阳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俊美优雅的人正带着手下在楼中饮茶。她当下心里就一紧，手轻轻拉住身边的女孩子。

　　“怎么了？”妖刀姬注意到她的不安，也逆着光朝上看了过去。

　　静子右手轻轻握住自己的弯刀，准备随时应对意外，眼睛依然微微眯着紧紧注视着楼上的人。

　　她不知道鬼切此时出现在人潮汹涌的街区是为了什么，联想到这些天师父让自己做的事，或许他确实就是源氏派出寻找妖刀姬的人。

　　静子牢牢盯着那个人，若他今次真的带人来捉妖刀姬，那今天这一架，不想也要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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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切切出来啦！
走剧情好麻烦啊（咸鱼叹气）不过后面很快就可以相认了吧呜呜呜好想看他们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