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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花开》番外二十六 ...

  •   床榻间,陆子臣慢慢睁开双眼,侧眸看向她的背影,昏暗中,她的身形寂寥,原来做皇帝也有愁绪千索,两个人被绑在一起,同床异梦。

      不知过了多久,予楚才转过身来,又回到榻上,许是屋内太过清凉,甫一触及陆子臣的身躯,便觉他身上有些冷,予楚随手替他掖了掖丝衾,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他并无异样,这才躺下。这一遭本是无心之举,可却落在了陆子臣的心上。

      次日一早,予楚便起身去上朝,早朝过后,心英便将永华殿的诉苦之言悉数告知,予楚不由一笑,“去解了永华殿的封禁吧。”

      心英犹豫道:“可中宫那边?”

      予楚由宫人服侍着更衣,解了一身束缚后,慢慢道:“中宫那边有朕,你亲自去一趟永华殿,传朕口谕,就说念及宸君潜心思过,特免处罚。”

      心英将予楚头上戴着的冕冠接过,冕旒轻晃,心英笑道:“陛下这般袒护宸君,只怕后宫又要有怨言了。”

      只是予楚的旨意传到还未一刻,允珩的书信便送进了宫来,沈西诚轻轻展开,瞧见上面所写,刹那间变了脸色,童儿连忙瞟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沈老太君骤然起病,要沈西诚速归。

      离宫这种事,必得皇帝首肯,沈西诚慌里慌张去往紫宸殿,予楚听闻沈西诚求见,以为他是来谢恩,可是看了他的脸色才觉不是这么回事,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沈西诚一把抓住予楚的手,“我祖母病了,我现下要立刻回洛阳。”

      予楚神色凝重,“沈老太君怎么会突然病了?”

      沈西诚难能有这样惶然无措一面,“毕竟岁数大了,都怪我,这些时日不回去看看,若是祖母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定不会原谅自己。”

      沈西诚入宫来从未后悔过,即便是抛下了沈家家业,可唯一让他觉得愧对的便是沈老太君,只是沈老太君因为女儿的缘故,不愿阻拦有情人,再酿悲剧,一直不曾拿沈家的事将沈西诚困住。

      予楚当机立断,“我立刻让人护送你回洛阳,再多带几名太医,你莫要太担心,沈老太君定不会有事。”

      沈西诚点了点头,眼下也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思,又不知这一去要留多少时日,一边是孝道,一边是情意,沈西诚上前抱住予楚,“等我回来。”

      予楚抚了抚他的背,“快去吧。”

      沈西诚深深望了予楚一眼,仿佛怕自己割舍不下,头也不敢回,大步出了门去。

      又是解禁,又是离宫,消息传到立正殿的时候,王之泓倒也没说什么,似乎对前者早有猜想,“随他去吧。”

      而原先定下的宫宴也已经筹备完毕,便定在兰夜,关于沈西诚的去向,心英特意问了予楚的意思,予楚道:“宫宴那日便称宸君身子不适,无法出席,沈老太君病重之事瞒得紧,还是莫要再生波折了。”

      心英点了点头,交代了下去。而另一边,予楚又有去骊山行宫的打算,便和予越商议将宋今夕接到京城来,到时再去往骊山拜见姬妏。

      予越自然无不可,到了宫宴当日,予楚有意热闹些,便命许多臣子命夫一同而来,兰夜有鹊桥相会之说,予楚也有心撮合世家中在室男女,便也让适龄的公子和贵女一同出席。

      立正殿主理此事,辛总管想得周全,兰夜多雨,若办在殿外只怕不太顺利,便定在了麟德殿。一应开支都有王之泓过目,七月又极为炎热,宴会当日用冰的份额又增添许多,王之泓不由蹙起眉来。

      辛总管笑了笑,“殿下在军中多年,一向节俭,不喜铺张,但此事毕竟是陛下的意思,又有不少宗室和官员出席,有些花费还是不能省的。”

      王之泓叹了口气,“怪不得人说主夫难为,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给谢昭来办吧,免得看了添堵。”

      辛总管眼神闪了闪,“近来贵君常不在宫中,听闻是为了大皇子的学业,亲自带人去云府。”

      王之泓看了过来,“他几时同云起交好了?”

      不止王之泓有此疑惑,这事传到予楚耳中,她亦惊讶不已,萧离的消息不会有误,可她不觉得云起能和谢昭和睦相处,以往两人暗地里的交锋,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斗争是常态,坐下一同饮茶才是反常。

      因为某些事情,予楚待萧离又像从前那般,甚至较之从前更为信任,“你暗中查探一番,看看这两人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萧离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倒是让予楚有些无奈,她向来不喜欢主动,可面前这个人比她更被动,什么都不争,不抢,先前她让人在京中替他寻了处好的宅院,又有仆人侍候,可他都未去看一眼,便婉拒了,说自己已有住处,可那住处不过是禁卫军衙署,在宫门处,倒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也曾安排萧离教授安安剑术,但这人却固执得很,非说安安如今已经六岁,不宜男子教授,亲自选了一位女师傅过来,又让她失笑不已。

      予楚从座上起身,走到萧离近前,仰头看着他,他眉目坚毅,嘴唇紧紧抿着,从她认识他以来,便没听他开口求过什么事,可她其实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那个荒唐的夜晚,是他最失态之时,他真正渴望什么,她再明白不过。

      予楚伸手抚在他衣领处,仿佛要替他抚平那并不存在的褶皱,她语声轻微,“今晚来紫宸殿,我有事找你。”

      他眸光微微震动,又很快敛了下去,将她的手指攥住,只轻轻道了声,“好”。随后便见她将手指抽出,眼神看向他身后,脸上浮出笑来,他略有所查,退后一步,拱手行礼告退。

      萧离从男人身旁擦肩而过,听着身后两人说话的声音,予楚柔声道:“近来御膳房来了位蜀地的名厨,据说在当地三五日才承揽一桌宴席,不少人慕名前去,朕便想着让你来试试,看看是否言过其实。”

      陆子臣声音温和,“陛下之命,臣侍无不听从。”

      萧离紧了紧手指,从殿中走出,而陆子臣余光看向他离去的身影,神色复杂。

      夜色凝重,心英守在紫宸殿门外,听见殿门轻轻被拉开,她转头看去,萧离从中步出,眼神中情潮未退,心英朝他略一颔首,便走进殿里,萧离亦离去,守卫之人大气都不敢喘。

      今夜萧离当值,如同之前许多个夜晚,他站在宫门城楼处,一片寂静,周围只有繁星作伴。他面色如常,可心内却波澜起伏,有些事他不该奢求,得到便该忘记。可那些纠缠还是在他心头滚动,让他在这样深沉的夜晚,如同离岸的鱼,渴求水的温存。

      紫宸殿内,心英小心地查看一番,殿内燕好的气味未散,她放缓步子,将窗户打开,予楚并未睡熟,听见心英的脚步声便醒了,隔着帷幔,只听里面轻声问道:“几更了?”

      心英轻声道:“还未到四更天,陛下不妨再睡一会儿。”

      予楚却道:“朕渴了。”

      心英方才便是进来递水,可见她睡着这才没有说话,闻言便掀开帷幔,把水递了过去,予楚拥着丝衾喝了几口,“萧离何时走的?”

      心英如实道:“刚离去不久。”可她却也有另一重隐忧,“萧侍卫他……”

      予楚明白她所想,道:“他来之前服过药了。”

      心英这才放下心来,予楚却道:“他事事周全,朕总觉得像是亏欠了他。”

      或许这才是萧离聪明之处,心英掩唇一笑,“陛下再多弥补几次就是了。”

      予楚在她胳膊上拧了一记,心英笑着退了退,“奴婢知错了。”

      转眼便到宫宴这日,宫中十分热闹,刚过午时便有许多人进宫,谢昭午睡过后不见蘅儿,宫人道他被太女带去玩耍了,身边亦有宫人跟随,可谢昭还是不放心,今日宫中人多,宫人照顾难免有不周到之处,他便亲自去寻。

      可不知安安将他带去何处,谢昭一直未寻到,一气之下训斥了身旁宫人,命他们分头去找。

      谢昭身旁只跟了一名宫侍,去了皇宫偏僻处,树后有两人躲懒,以为四下无人,便聊起了宫中事,谢昭寻子心切,本不欲理会这二人,可他们竟胆大至此,连他都敢非议。

      只听一人道:“哥哥如今在永宁殿当差倒是好,惠卿为人谦和有礼,待下人也极好,可惜我被分到德君宫里,德君脾气坏,又无圣宠,一个不顺心便会将气撒到我们这些宫人身上。按理说,两人同宗同族,应极为相似才是,可没想到竟是天差地别。”

      另一宫人劝慰道:“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主子做什么,也只能忍着。”

      那人拉住他的衣袖,“哥哥,我实在忍耐不了,咱们一同入宫,你可要帮帮我啊。”说着便从身上取下钱袋,“求哥哥帮我上下打点一番吧,只要能离了德君宫里,去哪里我都是肯的。”

      另一人有些为难,“我勉力一试吧。”

      那人闻言喜不自胜,便吹捧起来,“如今惠卿如此受宠,就连贵君也无法相比,四君还空缺一位,惠卿晋君位是迟早的事,哥哥到时可莫要忘了我。”

      身后宫人察看着谢昭脸色,刚要上前训斥,便被谢昭拦下,他抬起下巴,眼神凉薄,似乎是想听听那些人还会怎么说。

      只见被恭维之人左右查看,捂住了面前人的嘴,“宫中隔墙有耳,可莫要胡说。”

      那人站立之处看不到谢昭二人,不以为然,“怎会是胡说。”他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自从惠卿入宫,陛下便时常召幸,男女之间的事难道还有比这更明白不过的吗?依我看,德君相貌不输惠卿,可就是这副脾性不为陛下所喜,也活该他不受宠。说起来,惠卿喜好诗书,倒是同贵君有些相似,陛下先前偏宠贵君,想来便是喜欢这样的性情,可贵君容貌再绝世,毕竟也年长了些,自然不如惠卿,女人哪有不喜欢年轻男子的。”

      另一人只道:“惠卿待我宽厚,我只盼着他在宫中好过些,陛下如今待惠卿的确是好,两人写字作画,琴瑟和鸣,温言软语,更是不曾有过一丝厉色,寻常恩爱眷侣也不过如此了。可这毕竟是宫中,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倒不如趁着此时君恩尚在,早些有个皇子皇女傍身,那便是最好了。那些编排贵君德君的话,你以后莫要提了,我自然不会说出去,可你那些话若是被旁人听见,可是杀头的大罪。”

      那人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快步过来,他们转过身来,便被一巴掌重重扇在地上,嘴唇都渗出血来,还未回过神来,那人便立到一旁,露出了他身后的身影,两人面露惊恐,只见谢昭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周身散着寒气。

      他们连求饶都忘了,只跪伏在地上,宫人围着蘅儿向此处靠近,蘅儿丝毫不觉周围有何异样,小短腿快步跑向谢昭,谢昭换了脸色,低下‖身去将蘅儿一把抱起,见蘅儿额上都出了汗,责备道:“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皇子的?”

      谢昭说着便从袖中掏出绢帕,轻轻替蘅儿擦汗,又关切地问他去了何处,蘅儿小声在谢昭耳边说着,谢昭低声笑了起来,俨然一副慈父之态,“以后可不许跟着安安胡闹了,不然云先生可要罚你。”

      蘅儿想到云起严肃神情,面上有些怕,奶声道:“蘅儿不敢了。”

      谢昭温声道:“这才乖。”说完又朝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两人撇去一眼,将蘅儿的头贴在自己脸颊边,一手捂住他的耳朵,面无表情道:“一人杖杀,至于永宁殿那个,罚去掖庭。今日宫宴,这等小事不必惊动旁人了。”

      谢昭说完便抱着蘅儿离去,只剩下惊恐的叫声,又很快被人捂住,拖了下去,另一人瘫软在地,劫后重生,却无任何欣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花开》番外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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