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花开》番外十二 ...
-
谢昭含笑道:“云先生酒醒了?”
云起在他面前坐下,“你留我在这儿,怕不是想问这个吧?”
谢昭笑了笑,“既然先生这般开门见山,那谢某也不藏着掖着了。”
云起听他继续道:“我同阿楚自少年时便在一起,先生想必也知道。听说她当时与王氏联姻,便是先生的提议。”
“你如今是找我兴师问罪?”
谢昭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先生为阿楚付出良多,可毕竟一日为师,你与阿楚之间,便应该止步于此。阿楚心软,可先生不该任由这份心思继续下去。人生的确苦短,可阿楚是帝王,你应该不想看到日后史书工笔之中,阿楚被人诟病与自己的先生有不伦之事吧。”
云起听着外面的雨声未停,“若是云起死了呢?”
谢昭愣住,“什么?”
云起看着他道:“我如今所求,不过是偶尔与她相聚,可若是贵君苦苦相逼,我这帝师的身份不要也罢,你不是说自己了解予楚,那你可以猜猜,若我放弃一切,她会不会在自己的身边给我留一席之地。”
谢昭冷了眸子,“我一向仰慕先生为人,云氏传人出尘脱俗,先生这般行径,就不怕污了门楣?”
云起忽而起身,“话既然已经说完了,那云某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告辞。”
谢昭被云起这举动惊住,“你……”云起若是这个时候走了,明日予楚问起,定是他的不是。
可云起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雨下的大,可他执意要出宫去,禁卫统领颇为为难,可却只能派人送他回去。
第二日一早,大雨方才停歇,予楚恰好问起云起,宫人不敢隐瞒,将他昨夜冒雨离宫之事如实道出,予楚脸色不怎么好,连早膳都没用,就从立正殿离开了。
昨夜是谢昭将人留在他宫中,可半夜人却走了,这种事就连王之泓都觉得有些古怪,若换做是沈西诚倒做的来这种事,可谢昭性子沉稳,又颇有城府,怎么会做这种事,王之泓实在想不通,只能让宫人去召谢昭来立正殿。
而谢昭神色不佳,看上去像是没怎么睡好,王之泓还没问一句,他便已经开了口,话语中有些不确定,“予楚她,生气了吗?”
王之泓摇了摇头,“她走的匆忙,想来也是怕云起有什么意外。”他说着,又忽而看了谢昭一眼,“你又担心什么,就算你真的有错,予楚也不会拿你怎样。”
这话若搁在平时,谢昭或许也就一笑了之,可这个时候他却是笑不出来。“云起这个人,是我低估了他。也实在没有摸清他的路数,这才着了他的道。”
王之泓不解地看着他,“你是说他冒雨离开,是故意在挑拨你和予楚之间的关系?”
谢昭至今还有些恼,“我以为云氏的人,至少也得是朗月清风,光明磊落之辈,可谁知道,云起行事这般……剑走偏锋。”
王之泓道:“你今日才知道啊,予楚还未登基之时,有不少的主意都是他出的,对云起来说,行事不论章法,只看能不能有用。”
谢昭轻撩衣摆往椅子上一坐,“我的计谋可是用尽了,你若是没别的法子,那你我就忍着吧。他现在都能将人骗到宫外去,哪一日真的旧人不胜新人时,我便关起宫门,也跟你一样修身礼佛。”
而云起那里,予楚究竟如何解决的,王之泓猜不透,可他却知道,予楚最近好像有些忙,政务之事他不便过问,可没想到予楚会主动向他提起。
晚间,予楚倚在王之泓怀中,轻声道:“大周和燕国边境前两日发生骚乱,我怀疑此事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想挑起两国战火。”
王之泓思虑片刻,道:“前几日中秋宫宴上,高将军从边境回来了,若是真的打起仗来,如今戍守边境的武将怕是担不起这个重任。”
予楚眉头紧锁,“可我并不觉得,慕容玖真的想与大周开战,燕国毕竟局势复杂。而且自从上次一战,两国皆损失惨重,我实在不想看见悲剧重演。”
王之泓抚着她的眉心,“前些年慕容玖为皇子时,虽代表燕国与大周和谈,可后来慕容珩一死,慕容宁琼在位时,两国边境便有纷争,即便你不想开战,也要未雨绸缪,大将军高纬毕竟上了年纪,总要再培养年轻有为的将领。”
予楚沉默了许久,“如今可有两种办法,先派使臣到燕国,探探慕容玖的真实意图。再暗中选派得力将领前往边关,如此也可有备无患。”
王之泓道:“武将之中,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至于要不要用,全看你。”
予楚从他身上起来,看着他道:“谁?”
“高将军之子,高彦。”
予楚嘴角一弯,“用他倒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我想知道,你这个提议究竟是为国,还是为了你弟弟?”
王之泓愣了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予楚在他额上轻弹了一记,“呆子。”
王之泓眉眼中有隐隐笑意,侧身将予楚按倒在榻上,毕竟已经做了多年夫妻,知道彼此的习惯,予楚伸手揽住王之泓的脖颈,昂着头去承受他的吻。
衣衫未尽褪,动作之时,王之泓的衣袍被予楚腰带上的玉钩挂住,他一时停了下来,予楚轻笑一声,“将军莫非年岁大些,上不得阵了?”
王之泓脸色一黑,“我还未到而立之年。”
予楚搂住他脖颈,闷笑出声,可随后王之泓便急于证明自己,她的笑声也断断续续。
云‖雨过后,予楚已沉沉睡去,王之泓却睡不着,他伸手抚着予楚的长发,唇轻轻印在她肩头,有时候他会有些错觉,自己如今并不是什么中宫,她也不是帝王,他们两人还如同在公主府那般,没有旁的什么人。
可现在,沈西诚虽然被她斥责之下离了宫,而谢昭也因为对云起的不敬被她刻意“冷”了几日,但他知道,沈西诚早晚会回来的,她对谢昭的心也是掩藏不住,纵然人不去,却仍旧关心他的饮食起居。
他想起方才予楚提起的高彦,又想到家中那个说要终身不婚的弟弟,比起他们,他也并非是一无所有,他有她,有女儿,有正君的尊荣,那些遗憾虽难以消磨,可谁又没有遗憾呢?
当初云起若知自己并非天不假年,怕是也不会努力地将予楚往他身边推。而她少年时的回忆里,刻上的名字的人是谢昭,那都是他无法改变的。
第二日早朝,予楚便提及了边境之事,文武百官有主战者,亦有主和者,直到早朝结束,予楚都没有定论。
高彦同其他官员一起下朝,随后却被宫人唤住,“高将军留步。”
高彦没有想到皇帝会私下召见他,更没有想到方才在朝堂未有定论之事,却早已经被安排好。予楚道:“朕封你为辅国大将军,收整之后带兵戍关,边境若有异动,你须立刻禀承于朕。”
高彦跪地领命,“臣必不辜负陛下所托。”
他忽听予楚问道:“你的儿子,如今也已经有五岁了吧。”
高彦未曾婚配,却与皇商宋家家主宋今朝有一子,是长安城人尽皆知之事,只是这儿子养在宋家,他也只能时时探望。
高彦性情微冷,但提起自己的儿子,眼眸之中却还是难掩父亲的慈爱,“是,小儿如今五岁,养在他母亲身边。”
予楚笑了笑,“太女比他大一岁,如今也已到了入学的年纪,你便将你儿子也送到国子监来吧。”
高彦再次跪拜谢恩,“多谢陛下。”
只是他们此时却还未料到,十年之后,太女姬颐大婚,正君便是这高彦与宋今朝之子,其名景祎。
高彦离去之后,心英走过来道:“陛下,贵君来了。”
予楚愣了愣,“他怎么过来了?”
心英笑道:“不止人过来了,还带了陛下爱食的点心和汤羹。”
她已经“冷”了谢昭五日,这五日里谢昭也不过来烦她,今日怕是等不下去了,这才主动来寻她。
“让他进来吧。”
予楚确实有些饿了,便将他带来的吃食用了大半,谢昭取了绢帕给她擦嘴,予楚将绢帕夺了过来。
谢昭顺势抱住她,此间宫人尚在,他便如此肆意妄为,予楚轻斥了他一声,谢昭低声道:“还在生我的气?”
原来他还知道她在生气,予楚将他推开,可他抱得紧,予楚也懒得继续‖折腾,“你招谁不好,为何偏偏要去招云起。”
谢昭下巴贴在她肩窝之中,“他同陛下说了什么?”
“你自己做的事,总不会不认吧?”
谢昭道:“我当然是认的,只是他毕竟是你的先生,我纵然再恼他,也是知道分寸的。”
予楚缓了语气,“他脾气一向不好,又是我的先生,我一向敬重他,你日后不可如此了。”
谢昭就算心中对云起仍旧不满,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好好好。”
予楚转过身来,这几日没有见他,她确实也有些想他了,予楚摸了摸谢昭的脸,“最近没好好用膳吗?”
她不过来,他哪有什么心情,谢昭道:“你不也一样,方才又在忙什么?”
予楚便将边境之事告于他,谢昭蹙着眉问道:“那你心中可有了出使的人选?”
予楚摇了摇头,“若是旁的时候,这人倒还好找,可如今事态紧急,我既想要弄清楚慕容玖的真实想法,又怕他会存了别的心思,制造出迷惑人心的假象,毕竟是要亲见燕国皇帝,身份还不能太低……”
谢昭看着她,忽而说了句,“不如我去吧。”
予楚有些愕然,谢昭确实有这个能力,可若是慕容玖真的想要同大周开战,谢昭去了便会成为人质,恐有性命之忧。她实在不能冒这个险,“不行!”
谢昭也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依我看,慕容玖还是希望两国和平的,不会有你担心的这些。”
予楚却坚决不允,“即便这可能微乎其微,我也不能拿你冒险,谢昭,我输不起。”
谢昭眼眶一热,他捧住予楚的脸,额头抵住她的眉心,“有你这句话,谢昭死而无憾了。”
予楚紧紧地抱住他,“不要说这样的话,你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说什么死字。”
可谢昭执意要去,予楚最后还是放了手,谢昭离开长安城那日,予楚亲自送他到城门外,“早些回来。”
谢昭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而后车驾远去,予楚让高彦以护送使团的名义一路跟随,可谢昭走了,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两个人这些年一直聚散离合,前些年谢昭去蜀中为官时,她都没有现在这样不安过,或许是在一起的久了,一个离别就让她这般牵肠挂肚。
八日之后,使团便到达了边境,只是冬日将至,军中的需求渐渐大了起来,粮草已不足,予楚召来司农卿问话,可今年六月南方大旱,国库拨出不少粮食赈济灾民,当时的困难虽解,但国库之中的存粮却有些不足了。
予楚正在想着对策,却有人愿意做这及时雨。
沈冉月让人送了密函进宫,而这密函中另有乾坤,有人痛定思痛,陈过往之过错,欲竭力挽回之。
予楚知道,他这是在拿粮草诱惑她呢,让她松口,允他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