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章 周详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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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你有何安排？是准备保存实力还是守卫城池？”赵嬛嬛抬眸静静的看着吴玠，从宫中到指挥所，一路行来，百姓们仓皇奔逃，但到达卫所之时所见兵士成群结队的集结，显然是有组织的行为。吴玠就是那个担当重任者？
吴玠抢前一步，抱拳沉声道：“昨日之耻，臣已惭愧不堪，今日岂可再现当日汴京之祸！”
赵嬛嬛见他慷慨陈词，声音既沉且重，虽年轻但行为果决之极。
“将军忠心，天地可鉴。但战事并非是有心即可，要量力而行。如今城中还有多少文臣武将？又有多少士兵？战力如何？”赵嬛嬛思虑着按照李流云的计策也得兵力战力比金军差的不是太远才好，如若都是残兵老弱怎守得住，不如立马弃城。
吴玠站在她面前，愣了一下，这位长公主一身戎装，神态断不是一般女子所有，在金军快来临之时竟然没有跟皇帝一起逃走，还颇有胆识找到指挥所来，知道问清军力情况，这份勇气就值得敬佩，要是官家也能留下来亲赴戎机，士气一定大涨，哎。他忙道：“目前城中有精兵两万，还有刘世光从临安带来的两万兵马，但其中只有一万可用，除了陪同官家南幸的官员，还有张相公仍在城中。”
“你是否已有安排？”
“臣不敢擅自做主，城中守兵我只可调配一部分。”吴玠偷眼看赵嬛嬛，心思转了千百回，只盼望这位长公主真的是愿意和金兵一战，他一路保护赵构，眼看着岳飞、韩世忠等人在前线奋勇杀敌，虽未能恢复河山，但也延阻金兵侵袭时间，他们的兵马在战争的洗礼中越来越强，而自己身为军人世家，却窝囊避战，实在惭愧至极，如今盼来一战，他却没有主事权。
赵嬛嬛淡淡一笑道：“既然张相公在城中，那将军就应该请他前来谋划。虽后宫不得干政，但如今事态紧急，也只能从权，吴将军，我以大宋皇室的名义令你为越州城最高指挥官，所有将领听你调配！”
吴玠当即大喜，掀开衣甲下摆，按剑俯身道：“臣誓死效忠。”
赵嬛嬛扶起他，直言道：“那将军可说眼下如何度过难关，金军距越州城不远矣。来，请坐！”
吴玠指着墙上挂着的地形图，看了眼赵嬛嬛，沉声道：“长公主，如今越州城依山而建，却无天险可守，南城门外护城河又宽又深，金军不善水性，此门倒是不足为虑。关键在东城门和北城门，东城门长期通商，城门坚固，而北城门年久失修，并不牢固，如若金人猛攻于此，城门一破，那就回天乏术。臣弟吴璘，越州副将曲端都可堪一用。”
“也就是单凭城中兵力并无可能与金军抗衡？”赵嬛嬛定神凝视着吴玠。
“是！唯有拖到援兵到来之时，里应外合，才能和金军一战。金人彪悍，骑术和射术远胜于我军，我们唯有倚重于守城工具。”
“报！张相公、刘将军求见！”
赵嬛嬛一挥手，说道：“请他们进来！”
吴玠一闪身站在一旁。张浚一脸焦急之色，由张浚领头，刘世光、关师古、吴璘等人紧随其后，一起拜见行礼。
张浚一进来便狠狠的瞪了李流云一眼，显然是怪他带公主涉险，赵嬛嬛急忙上前道：“张相公不必多礼，时间紧迫，我正和吴将军商量战事。越州城内的武将之中，吴将军不但忠心，而且勇武过人，我已经令他为越州城最高指挥官，可以，战事期间调配全权处理城内战事，张相公可有异议？”
张浚一愣，他身为朝中高官，又是右相，虽然到越州数月赵构对他不甚待见，但他主战的思想从未变过，也无笼权之意。而今赵构逃走，城中唯有赵嬛嬛这个长公主可以代表皇室中人，他看到眼前这个一身戎装，满脸英气的女子，忽的想起五国城中，和两帝见面之时的情景，不由沉吟片刻，他也知道此时不容多想，抬头道：“公主之命，岂敢不从。”
赵嬛嬛唇角微扬，意态从容，说道：“前方战事由吴将军负责，而后方所有事宜，全权交由相公。”
当下众人一齐鞠躬应答。
赵嬛嬛又道：“吴将军，你且吩咐诸事先行准备，战事情况容后再详细部署。”
吴玠有条不紊的命令诸将进行战前准备，赵嬛嬛却带着张浚、李流云一起走到里厅。
“张相公，对我之前的提议可有新的思量？”赵嬛嬛微笑的看着张浚。
张浚皱皱眉，道：“公主，如今越州城岌岌可危，我们是否该先度过难关？”
“张相公果然是以国家为重，那不妨深思熟虑之后再做答复。李枢密会即刻前往韩世忠部求援，而种极到岳飞部求援，如果能在五日后达到，那越州无虞，还能让完颜宗翰血本无归，现在只求让我方损失降到最低。”
张浚抬起头，只觉她眸子晶莹剔透，偶尔波光闪过，竟觉得深不可测，短短不过两三年，她的变化如此之大，以前那个单纯的公主如今竟可以侃侃而谈战事。“公主，如何能保证援军五日能到？”
“韩世忠部和岳飞部本就在救驾途中，他们到目前并不知道官家已经离开越州。韩世忠一直尾随完颜宗翰之后，只是他的骑兵数量少，又不如金人强悍，只能骚扰，并不敢正面攻击，岳飞和宗老大人一直在开封应对，接到战报之时，岳将军已经向临安进发，按照脚程算，应该能在五日后到，就怕金人途中设伏。”
赵嬛嬛继续道：“前两日官家已经派种极去请援军，但是没料到金军来的如此之快，在请相公来之前，我又派了两队人带着我的密信去找援军。能否成事，听天由命了，但我会和将士共存亡。抚恤安民的事宜就拜托相公了，士兵在前线打仗，粮草供应、军医护理可一定要跟上。”她向张浚深深的鞠了一躬。
张浚连忙向她深深的施礼，老泪纵横道：“公主以千金之躯涉险，老臣纵使肝脑涂地也会保住越州，不会让这江南最后一道屏障丢于金人手。”
赵嬛嬛总算放下心中大石，战事紧急，将相和才能保家国。她点点头，道：“那有劳张相公。”
张浚走后，赵嬛嬛只觉全身都在微微颤抖，轻轻道：“李大哥，援军真的能到？是机会还是死亡……”
李流云从身后将她揽住，微笑道：“不要担心，一定能到。记住，除了吴玠和张浚，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已经派了两队人马出去。我走之后你一定要依计行事，吴玠此人信得过，如若真的是守不住了，那就只能……”
他停住不语，赵嬛嬛猛的转过身，对着他，喃喃颤声道：“真的只能如此？……那如此……夜明和无澈带着震天雷、霹雳火球还有一些改良过的火器来了，巴音能在半年内鼓捣出这么多东西实属不易，恐怕在这次战斗中也会用的一干二净，他肯定哭死，费了那么多银子。”
说起财迷的巴音，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有夜明在你身边，我也放心，这小子向来听话。不过无澈，你要小心些，虽说巴音有识人之明，但未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李流云温柔的凝望着她。
李流云回转马头，驻了马，一人一马静静地伫立在那儿，望着城墙上的赵嬛嬛，两人目光相迎，交错间眸光微动，千言万语深深埋于心底，只留下淡然的微笑……他忽地一提马缰，双腿一挟，策马疾驰。
赵嬛嬛轻咬嘴唇，心中怦然，他临去前匆匆一眼，无尽的柔情，仿佛有淡淡光华自他眼底焕发，望着一骑绝尘，清晨的风吹过脸庞，吹得她鬓发散乱飞舞，思绪也飞到了千里之外。
“公主，一切准备妥当。援军真的能如期赶到？”吴玠问道，多年的军队生涯让他比张浚这些文臣有更多的危机和敏感，往往就是这一份怀疑会导致战斗的最终胜利。
赵嬛嬛的眼光还在丛林深处，她淡淡道：“我们尽量拖延时间，兵力安排你做主，我们的兵器装备可充沛？”
吴玠满面忧色，咳嗽一声，轻声道：“目前库中已经没有多余的弩箭，所有的弓箭都已经搬上了城楼。而金人长于弓箭远射，只有在和他们近身搏斗之时我们的刀、枪、狼牙棒才能派上用场。弓箭用完，我们就只能用滚水、生石灰、沸油、石头，这极为不利。另外，城中粮食也不知道可够食用几日？”
赵嬛嬛未曾想过越州城兵器如此缺乏，她本来打算到危急时刻再用杀手锏，给金军致命一击，但眼下如何是好。她听得心乱如麻，仍然微笑道：“张相公在安排后勤诸事，粮食一事你也不用担心，越州储粮可支持军士半月不成问题。将军是否安排伏击？除了在城中死守，等待援军，还有其他计策否？”
吴玠沉声道：“在越州城外五十里有一处芦苇荡，是金军到越州的必经之路，我已经派了两千精兵前去埋伏，这片芦苇荡范围极大，远看去密匝如林，数千人在里面外面丁点儿都瞧不出来，金兵在苇泽相阻下无从驰骋，况且我这数千精兵都精通水性，伏击过后也能全身而退。”
“糟了！”赵嬛嬛焦急道，“完颜宗翰是相当精细之人，他疑心甚重，越是这种地势复杂的地方，他越小心，肯定会遣斥候探查清楚才会行进，你埋伏人马在此处无疑于打草惊蛇，本就是我寡彼众，这样一来伏兵全军覆没，浪费兵力。”
吴玠听了之后，神色一变，沉吟片刻，冷静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将计就计。”
赵嬛嬛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待他讲出临时想出的办法，不禁拍案叫绝，要称之为大将一定要有随机应变之能，她欣喜的笑道：“待我的秘密武器一出，要他们有来无回！不过，这些伏兵的后路定要安排周详，不能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
吴玠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位公主的确和那些皇室不一样，竟然能考虑到士卒的性命，他眉宇间多了些温暖，欠身道：“能为国家做事，是臣等的光荣。”
“至于箭支缺乏，我倒是有一计，但只能夜间成事，还要看天公是否作美……另外李枢密临行之时定下了夜袭之策，我们要在金军未安定下来就拿掉他们大部分的兵马。”赵嬛嬛想起了草船借箭，此时还没有罗贯中，能够得知此计之人应该也不多，何况是蛮夷的金人，再加上李流云完美的计策，应该是算无遗漏了。
“虎子，将军不是说让咱们在芦苇荡里，等金狗来了，就杀他个干净吗？”黑狗子边割芦苇边说道，脸上涂得黝黑。
“你个黑狗子，少废话，快干活。管带不是说了吗，金狗会发现我们的，哎呀，我也记不清楚了，反正将军指到哪，我们就要跟着干。”虎子卖力的把苇草放到筐里。
“快点，快点，把所有的苇草铺到黑油上面，要小心轻放！”刘子羽大声吩咐着，十几个队长来回奔跑，查看沼泽地是否铺的平整，这些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再小心的火油，可是宝贝，刘子羽是吴玠的副将，他对上面突然改动的命令虽不明就里，但依然毫不动摇的执行军令。
这一番布置，运气好能除去上千的金狗，刘子羽面露笑容，指挥部下在远离芦苇荡的小河边埋伏好。
“大人，为何要隔得这么远？到时候怎么打金狗？黑油是什么玩意儿？真能助火势？”小管带何彪叼着根芦苇杆，注视着前方。
“你这小子，小心隐蔽好。等金狗来听我号令放火箭，到时候万箭齐发，这一片芦苇全都会烧起来，烧不死他们也要熏死他们！”刘子羽胸有成足的盯着远方，金兵离此地应该不远，按照线报他们的先头部队在一个时辰内就会到。
“敢死队给我听好了，长公主说了你们是国家的英雄，你们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都会有朝廷奉养，安心杀敌，不要有后顾之忧！”刘子羽望着眼前这些年轻的面孔，心中酸楚，他们在起火之后近距离点燃火油，这一去就再无生还之路，他一个个拍着他们的肩膀，狠下心下令道：“出发！隐蔽！”
芦苇荡中偶尔有河，河水甚浅，在这一大片芦苇荡外一望无垠的河水正好通往越州的护城河，野鸭、白鹭在河水中嬉戏饮水，太阳当空，火辣辣的普照着大地。
金军浩浩荡荡的行到此处，完颜宗翰的帅旗在寒风中狂舞，黑色的铁骑蜿蜒数十里不见尽头，气势逼人。
“国相，前方芦苇荡，士兵们骑马行进困难！”木良来报。
“担柴兜土，填投泽中，泥淖俱满，与平地相似就可以行进了，快去办，今日一定要赶到越州城，一鼓作气赶得那皇帝没有去处，正好补充粮草。”完颜宗翰气定神闲的坐在马上，一路遇到的宋军依然战斗力薄弱，他眯着眼，何时能够好好的打上一仗，南人积弱，看来那个岳飞和韩世忠也是徒有虚名。
“四处查看，一切小心！”虽然芦苇荡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完颜宗翰一贯的小心谨慎还是吩咐木良如此行事。
木良赶紧吩咐下去，不用多久，沼泽处都被填的和平地差不多了，四处查看下来并未发现异常，完颜宗翰命令前军先行。
前军已经全部通过芦苇荡，金兵有条不紊的行进，完颜宗翰歇息好了，正站起身来，忽然数千只火箭而至，芦苇丛燃起冲天烈火，熊熊烈火燃起丈高的火苗，浓烟随着火苗横扫过来，黑烟袭过上千的金兵笼罩在其中，呛的人咳嗽连天，惨叫声连绵不绝。
“有埋伏，赶快退出来！”
木良护着完颜宗翰正欲往后退。但此时的风向从河水中吹向芦苇这边，浓烟、火苗铺天盖地，巨响声还在持续，千余的金兵已经葬身在火海爆炸声中。
躲在水中的宋兵瞠目结舌的看着远方的芦苇丛中，火焰的气浪把周围的几十个人和战马抛上了高空，芦苇荡中早就成为人间炼狱，大火燎天，铺天盖地。
火烧的劈啪声、战马的嘶叫声、金兵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刘子羽带着他的勇士们顺着水道安全的离开了这片芦苇荡，金狗，我们在越州等着你！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章 周详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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