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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四十九章 危急时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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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决意南幸,任谁上书都不改初衷,可怜宗泽垂暮之年,在汴京修治城墙,调兵遣将顽强抗金,连连上疏请乞赵构回銮还京。他这番苦心算是白费了,此时的赵构想的是可以偏安一隅,苟且偷生足矣,可惜金军南下势如破竹,哪肯如他愿议和!”李流云一脸讥诮,安安稳稳的坐在椅上,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指头轻轻敲打着桌案,左右的宫女在他到时都识趣的退下了。
赵嬛嬛双眸澄净晶亮:“南幸避祸,赵家的男人都是窝囊废!你准备怎么做?”她拈起一颗棋子轻轻的放下。
李流云侧过脸来看着她,低声一笑,淡淡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作为天子近臣,在其位谋其职很应当啊。”她狭促的看着他,似笑非笑。
“你决定了没?跟着赵构逃亡还是另有打算?”李流云默然的看着她,眼神依然温柔。
赵嬛嬛心中微微一动,弯唇笑道:“李大哥,以你的才华在朝廷中大放异彩太容易了,但你多年来一直闲云野鹤,游戏人间,我想知道你为何会改变初衷?”
李流云慢悠悠落下一子,眸中光芒忽闪忽隐:“我想陪在你身边帮你完成心愿,我想保护你。”
赵嬛嬛闻言眸子直直盯住他的眼睛,突地挥手一把搅乱了桌上的棋局,低声哼了哼:“不下了,你们都说为了我好,其实各有各的目的,我就是这棋局中最没用的棋子!”
李流云笑的淡然,温柔的笑意在眸底静静的流淌,他倾着身子,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鬓角,“不要胡闹。”好似面对不听话的孩童,说得云淡风轻偏又不可违背。
“乖,你说过你想要没有战争,你想要拥有自己的势力,所以我入朝拜官,我要用我的双手帮你打造一个你描绘的盛世。眼下朝无定策,如此一来你也必须离开临安,依目前局势而言,临安是保不住了,但我不希望你跟着赵构走,我们该有自己的打算了。”
赵嬛嬛拉紧衣袍,咬唇笑道:“很冷了,快要开春了。我今日就是准备跟你说,我要留着和赵构一起走,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是扶不起的阿斗,但目前还需要他,不能让宋国再次饱受内忧外患、战乱叛变之苦。需要等,等到宋国的将士有能力把金国人赶出国土,等到齐儿威信日盛,等到我们有足够的资本时,一切都水到渠成。”
“你太善良了!”
“不,我早就变了,我不会对心软,只是未到时机而已。我吩咐巴音转移现有的产业,幸好大本营在巴蜀,不然半年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最重要的是人,财物倒是次要的。”赵嬛嬛心中有数,手中要有军权,枪杆子出政权是至理名言。她曾被动的在熟识的历史中迷茫,而今因为她和云笙的到来,不经意的拨动了历史的琴弦,音符不再熟稔,历史造就偏离原有的航线,拐入岔道。
无法再拿自己熟知的历史来衡量这个些界,只能一步步费力的攀登,哪怕撞得头破血流终不悔。基于交情,基于大义,基于对宋皇朝的忠诚,中兴四将中韩世忠和岳飞必定会在己方,剩下两人张俊虽人品不佳,但战力非凡,倒是个可拉拢之人,既然是间谍,那也不妨做个双面间谍,至于刘光世,眼下也没时间去结识,将来再看,也未必有历史上那么厉害。
李流云笑了笑,轻声道:“我陪着你一起。”
赵嬛嬛微笑:“也好,这一趟回来之时,金军差不多就退兵了,他们一向是秋冬来袭,天气转热之时,重甲骑兵不堪忍受江南炎热,就会徒劳而返。那时九哥又会重提议和之事了,世事安能如他所愿啊!”她心中的隐忧是云笙的布局,他一旦登上皇位那就没什么可以阻挡他侵略宋国的步伐,按照宋国此时的军事能力,天下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也为时不远,宋人前途堪忧,希望完颜宗翰能撑得久一些,看来她的脚步也得加快……
完颜宗翰带着十几万女真精锐南下,一路攻城拔寨,短短数月铁骑自山东南下,大破宋军,兵临楚州,江准制置使刘光世在扬州兵败,又回转镇守楚州,他领大军前往迎敌,还没有与金兵交战,便已经全被溃败,刘光世只能带着剩余的几百亲兵,狠狈逃到越州,和吴玠的军队一起镇守越州行宫,保护皇帝。
这时李纲已经被罢免相职,汪伯彦、黄潜善为相,两人皆为主和派,宋军被完颜宗翰追的辛苦,他们却仍然上瞒下欺,只说已有举措应对,官员如此,赵构渐趋懈怠,安于现状,也是过得一天算一天,大不了金人打来再逃,越州城内依然歌舞升平。
这一日,天色刚刚破晓。
赵构正自睡的香甜,却被一阵嘈杂声惊醒,这些天来,战报连连,他一日比一日憔悴烦躁,大怒斥道:“是谁大胆惊扰朕?还有没有把朕当皇帝?”
内侍领班康履额头大汗淋漓,他知道最近皇帝喜怒无常,有好几名内侍因此被击毙。他心里害怕,不敢怠慢,忙奔到赵构床前跪下道:“官家恕罪,臣怎么敢,事关重大,臣斗胆惊扰官家有本奏上……前去天长军打探战况的内侍邝询返回,金人已经破了临安,长天军部大败,最迟到明天响午,金兵必至越州城啊,官家早做决断!”
赵构只觉身上一凉,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他来不及细想,抓着康履的领子道:“你所言可属实?”
康履大急,忙不迭的点头称是,他连连叩头道:“临安被占,楚州又失守,越州又无天险可守,连刘光世这等大将都挡不住,越州不保啊,官家赶快起驾离城吧!”
此语一出,赵构周身冰凉,不由得打起寒战来,天要亡宋,他急不可待,简短命令道:“备马!取朕盔甲!赶快,传集侍卫!”心惊胆颤之际,他也未通知朝臣,上百个侍卫聚齐后,即刻下令出发,连后宫妃嫔都弃之不顾。
赵构一路打马急行,心中不住暗骂汪伯彦、黄潜善误国,安全之后立马得罢免他们,让李纲和张浚主持军政,把金人赶出去,才好议和。
疾行数十里,赵构领着士兵们在长江渡头渡江之时,朝中文臣武将陆续赶到,问起城中情景,方才知晓自从赵构逃离后,城中见到他之人大呼:“官家逃走了!官家逃走了!”
一时间满城哗然,百姓口口相传,都说金兵即将杀来,陛下弃万民不顾,念及汴京的惨状,人们蜂拥出城,于是城内十数万人一起出逃,争相恐后挤成一团。到后来,不光是黎民百姓,连驻守的士兵也抢着逃命,推搡间被踩死打伤的不计其数,尸体成泥,其况,惨不可言。
随行的士兵眼中流泪不止,朝臣们想起未及安然退出的家室,也都黯然流泪。
士兵们开始躁动不安,赵构不管不顾,心胆俱裂,大声对张俊道:“赶快渡江,金人不远矣!”
因为逃得匆忙,并未准备船只,张俊目光一滞,刚想进言,转念之后悻悻然带着兵士去找可以渡河的舟。
李流云冲进后宫,宫人们纷纷争相涌出,全部都向着宫外拼命地奔跑,陷入了歇斯底的恐慌之中,几年前汴京城破亡国的惨剧在每个人心中都烙上了深深的烙印,逃出城去才是唯一的出路和生机。
不时有人被撞倒,器皿、珠宝散落一地,耳中惊惧声、呼喊声、衣料破碎声混在一起。他唯恐赵嬛嬛被挤伤,心急如焚,拼了命的往前跑,大声呼叫:“苏苏,你在哪?苏苏……”
四下里都是宫女内侍们喧哗叫喊之声,李流云心中莫名的慌乱,像个疯子一样到处奔跑着,见到人就扯过来问:“见到长公主没有?长公主在哪?”
“苏苏,你在哪?……苏苏!”
顺着宫里的路,他看到深灰色的天空,一路的支离破碎,眼前不停闪过赵嬛嬛春水般的笑颜,他心跳却越来越急促,有种强烈的恐惧,跟那次一样的恐惧,一定要找到她!
在赵构离宫之时,赵嬛嬛已经被安插在赵构身边的眼线叫醒,她换好了准备好的戎装,恍惚之间,几乎回到了汴京的宫中,绿绮的惨叫声好似在耳边萦绕,她的心脏禁不住收紧。
她第一个念头是去找李流云,宫中纷乱繁杂,她的心随之孤寂无助,经历了一次的国破家亡,还要经历第二次,她提起长剑,就往外面冲,眼望着横冲直闯,骚动杂乱的宫人,她几乎愣住了,和那次如出一辙,金军还没进城,怎么就乱成这样?她心中更多的是愤怒,宋军无能啊!
赵嬛嬛只顾往前跑,只听得耳边急促的呼唤声,她左右张望,忽地眼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大哥!”
她又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挤向一旁,几欲跌倒,李流云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抱住了她,力气之大赵嬛嬛都感觉双臂有些疼痛了,温暖的怀抱里,一种安心的感觉涌上心头,方才的他平日里眸间的云淡风轻被激动的神采替代,目光流转间的关切令人心头一暖。赵嬛嬛眼中的喜悦,亦是分毫不差地映入了那一双眼眸,照亮了他俊美的容颜。
李流云将她护在怀中,轻声道:“我带你走,金兵在几个时辰内就会到越州!”
“现在越州的守军呢?”
“赵构不顾众人生死逃了,又有谁肯替他卖命?好在现在越州的守军将领吴玠英勇过人,把还没跑的士兵都集中到一起,要和金军誓死决战!但仅有几万人,又怎么挡得住……”
李流云没有接着往下说,他只想护着赵嬛嬛,其他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吴玠?”赵嬛嬛被他带着往前跑,嘴里喃喃念道着,心里琢磨着,她苍白的面色有了一丝笑容,拉住李流云站定了,道:“越州还有希望,前几日我听得九哥说宗泽率领兵马连战连捷,韩世忠也应该在赶来救驾的途中了。金兵十多万南下,但一路下来,到此间的也不过十万人,况且他们骑兵居多,江南遍布水网,他们不擅于此间作战,人马疲惫不堪,现在城中有数万的守兵,我们以逸待劳,足堪一战。再遣人报信给韩世忠和岳飞,让他们援军速速赶来,也不能把这座锦绣之城白白送给他们!”
李流云定定的看着她戎装下娇小的身子,坚定的面孔,微微叹了口气,道:“金兵锐不可当,守城的将士难当大用啊!”
赵嬛嬛心中禁不住问自己,果真要如此吗?她心中茫然,但片刻后依然道:“我们去见过吴玠再做打算,就算到时他不堪一用咱们走也来得及。我总是相信万众一心,金军不足为惧,何况越州城墙坚韧,李大哥,你可有良计?”
李流云幽深的眸光依然放在她的脸上,神色郑重地说道:“你想好了,不后悔?”
“不悔。”赵嬛嬛笑了笑,“此时是最好时机,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我们要得到的比一世富贵可贵重多了!”
李流云目光微闪,声音轻柔而淡定:“好!我们前去城楼找吴玠,我对他有些了解,但还是不及你亲自见过此人再做决断,目前赵构走了,你倒是可以以皇族的身份命令他,想来你的主战决心,他是不会拒绝的。我目前有一计,我们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