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歌》君不闲

4、第四章 无端风波

　　赵嬛嬛、丽妃一行人到达南岳殿时，殿外站满了数百名披尖势锐、手持利刃的金军，殿中毫无次序的站满了皇室中人。虽是白昼，但南岳殿内巨大火烛悉数点亮，映着高大屋顶藻井内嵌的九颗夜明珠，整个殿中一片通明。

　　宋钦宗端坐髹金雕龙宝座上，头戴金玳瑁通天冠，身着绛纱袍，身躯极是单薄清瘦，面色惨白无血，略显疲态，三绺长须飘于胸前，和赵嬛嬛想象中的宋钦宗形象相差无几，亡国之君岂敢有皇帝的威严呢。

　　赵嬛嬛环顾殿中，百多名衣着华贵、年轻貌美的女人挤做一团，当真是环肥燕瘦总相宜，春兰秋菊各芬芳，但此时人人惊慌失措，吵吵嚷嚷，想是还未认清眼前形势。

　　一众锦衣玉袍的皇子皇孙、皇亲国戚们倒是安静的很，个个耷拉着脸，沮丧着眉头，不时偷眼望向殿外，站立不安，那一排排整齐肃杀的金军显然刺激着他们脆弱的神经。

　　还没留意身后的丽妃突然抱着她的齐儿从后冲进殿去，直扑到殿上暗自神伤的宋钦宗怀中，梨花带雨大声哭诉：“官家，媚儿差点见不到你了。那群畜生～”

　　她话未说完，宋钦宗神色大变，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连连咳嗽：“爱妃，朕对不起你啊！”凄然一笑。

　　丽妃怀中孱弱的小儿睁着乌溜溜清澈如水的双眼，不解望着他从不发怒、风流儒雅的父皇，稚嫩的嗓音敲打着殿中每个人的心灵：“父皇，儿臣长大带兵灭了这群番邦。”

　　宋钦宗身子一凛，“齐儿”大喝一声止住赵齐继续说下去。这无心之言传到有心人耳中会给他的儿孙们带来无尽的杀身之祸。

　　“哈哈哈哈”！殿外一人拍手大笑：“好个黄口小儿，你说说看怎么灭了我们这群番邦。”一个身穿黑色麒麟盔甲身材高大健硕的将军带着几个身着儒士袍的书生走进殿来。

　　空气中透着死死危险的气息，炽热如浪潮般的澎湃，不断冲击敲打着赵嬛嬛的灵识，她猛退几步，正好撞在一个妃嫔身上。她踉跄两步，站稳身子，正待对人家道歉。尖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回事？”

　　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循声看过来的将军的目光，刀刻般冷峻的脸上一抹冰寒，冰蓝的眸子绽放出寒剑般的光芒，如同黑夜里的狼一样，令人感到丝丝寒意。

　　赵嬛嬛转过脸来，身旁引得狼来的笨女人还在气愤的看着她。赵嬛嬛无奈的苦笑：“我们各自祈福吧。”

　　笨女人高挑眉眼斜睨，眼神迷离显然听不懂。

　　赵嬛嬛也懒得管这无聊的苯女人，看到将军已走到殿上，不容质疑的从丽妃手里抢过赵齐，笑得阴冷，带着些阴谋的气息：“是你说要灭掉我们大金？”

　　丽妃一怔，紧咬双唇，正欲上前抢回孩子。宋钦宗死死的抱住她，站起身来讪讪的说道：“国相又岂会和稚子一般见识呢？”

　　他就是金国国相完颜宗翰。

　　金戈铁马、逐鹿中原，只带着十万精兵就长驱直入杀入汴京的完颜宗翰。

　　殿中没有一个人说话，等着这个可以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杀神决定一个小孩的生死。

　　这时，稚嫩而深刻的嗓音再次响起：“我不怕你，我父皇是皇帝！我要灭了你们！”赵齐幼小的身躯在完颜宗翰的怀中显得那样弱，清秀的脸庞带着满脸的稚气和坚毅，倔强的眼眸水影朦胧。

　　完颜宗翰不怒反笑，笑里的无情将所有人的目光牵引了过去，大殿安静得可怕，甚至可以感觉到空气里无形的压力。没有人言语，只是惊愕而期待的看着高高在上冰冷的他。

　　完颜宗翰蓝色的眼眸隐隐威棱四射，如刀的眼神静静的在宋钦宗脸上游离：“皇上，您的意思呢？”语气中饱含威胁。

　　宋钦宗喃喃道：“亡国之人不敢有任何奢望”，不敢去看众人失望的眼神。

　　赵嬛嬛心中暗骂：什么狗屁皇帝，自己的亲身骨肉就要死于金人之手，还如此怯懦，母兽尚知护犊子，这个父皇啊。我中华百万王师在外，这区区十万金人算什么。无能的皇帝，赵齐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鲁迅先生字字珠玑啊。

　　完颜宗翰微眯双眼，很难揣测他心意如何，大家紧张的等着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出乎意料，完颜宗翰轻轻把赵齐放在地上，摸了摸赵齐的垂下的长发，光照得他被风沙雕刻的轮廓分明的脸忽明忽暗，忽而展颜一笑，嘴角弯起完美的弧度。

　　丽妃紧紧把儿子拥入怀中，泪如珠串，这个儿子两番失而复得，每次都惊心动魄，宋钦宗似松了口气般拍拍丽妃的肩膀。

　　赵嬛嬛惊叹之余，手心已微微渗出一层冷汗，这般心机深沉、难以琢磨的人真得离他远远的，弄不好小命就要坏在他手上。

　　完颜宗翰威严的注视殿下的皇室贵胄，“各位无须惶恐，我国本不愿兴兵，只因汝国君臣昏庸之极，所以特前来问罪，现拟另立贤君，主持宋国，我等便即退师。我大金皇帝陛下格外开恩，希望邀请各位陪同汝国太上皇和皇上去上京游玩一趟，待汝国准备好赎金自会放各位归来。”隐然间，一股生杀予夺的味道，

　　几个完颜宗翰带来的书生捧着名册出列，开始案卷索人，金国士兵在旁虎视眈眈，防止有人作假。

　　众人皆呼，有几个嫔妃因突如而来的惊吓晕厥在地。哪有人会信女真人游玩的鬼话，话纵然好听，实则变相的俘虏，却不敢有人违抗。殿中皇亲国戚们从来都过着骄奢淫逸、颐指气使的生活，骤然间遭此变故，心神大乱，更然自太上皇而下宋氏皇朝个个都自命风流，重文轻武，竟没有一个有气节之人上前驳斥。

　　原本以为赔款就可以继续在汴京过醉生梦死的亡国生活，一朝破碎，一时间殿内呜呜咽咽之声鹊起。

　　赵嬛嬛痛心疾首之余，心中恐慌更盛：自己应该何去何从，被俘到金上京，像货物一般送给有功之臣。注定命运如此吗？不，我不甘心。一定的想办法逃走。先乖乖听从安排，既然未嫁帝姬都要完好无缺的送到上京，那说明途中是没有被辱的可能了，按照宋代的科技水平，没有飞机、汽车的，女真人也就会骑马，女人们坐马车吧，没有个一、两月的从开封到金国那个什么上京，也就是黑龙江，是走不下来的。慢慢想办法，一定能逃出去。

　　赵嬛嬛紧紧握住拳头，渐舒眉头，往下思量各种方案，心潮澎湃之际全未注意周遭事情。

　　完颜宗翰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下面生旦净末丑，芸芸众生相。征服者的通病就是喜欢看被征服者痛苦而卑微的神情，他沉湎于不懈地寻找草芥蝼蚁的哀号的快感。

　　这些皇帝的妃嫔、帝姬各个珠钗婉约，裙裾旖旎，身姿妙曼。目光停在一身太监服侍的赵嬛嬛身上，这边都是皇帝未嫁的帝姬，怎会有如此异数，她静静的站立旁若无人，纤弱的身躯伫然而立，娇柔如水的小脸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美丽温弱犹如晚风中不染尘的莲花，摇曳盛开，明透如同琉璃般的双眸无波无痕。

　　难道她不害怕吗？完颜宗翰不由自主移步到赵嬛嬛身前。

　　“你是帝姬？为何如此模样？”

　　低沉的声音霸道的打断赵嬛嬛漫无边际的思绪，一双笑意闪动的黑瞳如鹰般深邃的地锁住她美丽的脸庞，完颜宗翰正直立立离自己不到一米。

　　赵嬛嬛深吸一口气，怎么会引得他注意呢，想是自己想得入神着了痕迹，只得无奈应答：“我是永福宫帝姬。”语声轻缓，如流泉的淙淙细语。说完假装害怕害羞的低垂下头，手不自然的拧着衣角。

　　完颜宗翰见她答非所问，并不以为意，缓缓悠闲的转身离去，心中暗道：永福宫帝姬，回去上京就找皇上要了她，和一身煞气的国相说话毫不哆嗦，还想耍心眼假装害怕。有趣的小女子。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

　　一番吵吵嚷嚷之后，后妃、皇子、帝姬各站一边，人人面上神色均是期待和张煌，无数双眼睛都直直望向殿中站着的宋钦宗。外有疾风而过，擦得那黑漆殿门刺耳一声响。

　　宋钦宗看着殿下下站着的熟悉的面孔，不禁长叹一声。国之将亡，自己如同风中的柳絮，河面的浮萍，生死全然不能自己主宰，这些亲人的命运又岂容他来安排？

　　宋钦宗清清嗓子，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回响：“朕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百姓万民，亦对不住你们啊。”泣泪满面，哽咽不成声。

　　完颜宗翰的目光在他身上慢慢晃了一圈，眸子颜色愈发深沉了。

　　宋钦宗偷望他一眼，似觉得还应该说点什么，又羞愧难当，急急背过身去，身影佝偻颤动的摆摆手：“你们都，散了，上路吧，切不要抵抗。”心力憔悴之极。

　　赵嬛嬛紧随身边的富金帝姬，刚才点名时她才发现这无能皇帝宋钦宗治理国家打仗不行，这生儿子竟是个顶个的强，32个儿子，22个女儿不知道怎么出来的。脚步迟疑，脑中忽地闪过那猎鹰一般的眸子，心中很是一紧，眼见后面的帝姬们走上前了，赶紧跟上富金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