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师父拐回侯府了》火锅侠

17、【江湖】篇

　　起了瑟瑟秋风，接连吹有三日，一夜间路边杂草乱花皆褪了颜色，多有凭添寂寥，叫人心里头越发不是滋味。

　　沈宅一早便翻进来个秀长高个儿，穿着墨色缎子衣袍，绕着镶有木瑾花边，腰间晃晃悠悠别支箫，在院里转一圈，桃花儿眼半眯着，有种贼里贼气的好看。

　　沈戚沉笔下走势未停，出声让人进来：
　　“在书房。”
　　陆青山咧嘴诶嗨一笑，几步跨进去，先是左顾右盼好一阵，只见得孤家寡人沈戚沉，便好奇发问：
　　“哟，沉哥你那童养媳跟傻小子呢？”

　　笔锋顿停。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张字算是废了，沈戚沉将眼睛从宣纸上移开，答非所问：“先坐吧。”
　　上次两人相见，还是三年前，他托付陆青山提前注意着帮他寻味药草，看这样子那药应当是还未找到的，不过他本也未抱有太大希望。
　　“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陆青山接过茶盏，咕嘟灌一口，掩下眸子里心虚：“我早饭都还没吃，要不吃了早饭再同你说？”
　　“嗯，出门右拐直走，早点铺子。”
　　陆青山怔了能有片刻之久，方才明白：“哦哦行，我这就去！”

　　一走就是半个多时辰，待陆青山吃饱喝足回了宅子，沈戚沉正捧着茶看书，抬头望他一眼，接着便垂下眸子问道：
　　“说罢，到底何事？”
　　“咳咳，也没啥……”陆青山干笑两声，身子往后靠于桌沿，余光瞟见沈戚沉一本正经模样，心里恨不得甩自己个大巴掌。

　　这事儿说来倒也话长，去年时陆青山外出游历寻药，也就是胡乱走着，预备上个不知名的山采两株药，结果药没采着，倒是突遇大雨被浇个透透。
　　沈戚沉面无表情打断他：“捡重点说。”
　　“噢……”
　　“就是我在山上惹到了一位女侠跟她吹嘘有你这么个剑圣兄弟没想到她来劲了非要跟你在今年大会上比武如果没比着就要送我进宫。”

　　饶是陆青山突突突跟倒豆子似的一口气说完，沈戚沉也还是一字未落听个明明白白，他指肚捻着剑谱页脚，跟着问：“送进宫？”
　　陆青山哀嚎：“就是当太监……”

　　“那位侠女可是姓宁，字归远？”
　　“什么桂圆不桂圆的，我不知道，反正我那日上山也是为替你寻药，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沈某人不知是想到何事，眼里染上三分笑意，老神哉哉翻过一页书：“我为何不能见死不救？”
　　“你可是上届武林大会魁首，没照着规矩当掌门不说，还跑到这乡下奶孩子来了……”
　　“你有意见？”

　　陆青山立马噤了声。

　　沈戚沉抬眼望向窗外，眼里略有思索，屋里又开始有陆青山哼哼唧唧小声祈求，说着反正你剑法厉害怎样怎样的。

　　“嗯，我去。”
　　“此话当真？”陆青山不敢置信，一跃而起。
　　“当真。”

　　应是这世沈戚沉提前知会陆青山寻药，倒阴差阳错让他先识得了宁归远，且看样子，他还不知那“女侠”乃是男儿身。
　　此等小事，也不用与他说罢。
　　沈戚沉心想，起身准备去将半开的窗子关上。

　　阿辞走前从酒娘那儿搬了盆秋菊，放在窗根下桌案上，估摸着应当快要开了。
　　沈戚沉探手去摸那小小的，悄悄绽开嫩黄颜色的花苞，周身柔和许多。

　　陆青山没想到这事情这么简单就商量好了，兴奋的紧，脑子里在琢磨怎么着在武林大会上让沈戚沉帮自己找回场子。

　　屋里一时寂静无声。
　　直到某人肚子抗议起来，咕咕噜噜。

　　沈戚沉轻咳两嗓子，收回手转头去看陆青山：“我本来的意思，是让你去早点铺子上打包些回来一同吃。”
　　“……”
　　“所以……你几日没吃饭了？”
　　“三日吧”，沈戚沉想了想，不在意说道。

　　—

　　已经离同爻三天了。
　　头一日被偷了包袱银子，好在遇见遭人追杀的商人李保全，阿辞和简凌二人答应护他进江阳城。
　　眼瞅着已步入江阳邻城，再有两日应当就走到了，可师兄妹俩一两银子也没挣到。

　　是的，别说歹人了，连个鸟儿都是绕着他走的。

　　阿辞想起当日李保全是怎么信誓旦旦掷地有声万般无助地同她俩讲，有多少多少人要杀他，他多么多么危险，心里就忍不住翻白眼。
　　真是信了他的鬼话。

　　不过好在还算守信，这两日吃住都是他结的账，而且也不知为何，简凌竟迅速与李保全熟识起来，还相谈甚欢。
　　于是慢慢就变成眼下这两人在前，她孤零零在后面丫鬟一样跟着的情形。

　　阿辞抱着手臂裹紧衣服，心里没来由有些想师父。

　　“看这样子，是要下雨。”李保全抬眼瞅了瞅天色，转身催促阿辞快些跟上。
　　傍晚时果真落起雨来，好在三人脚程快，抢先一步住入客栈。

　　“哎哟真是赶巧了几位客官，正正好好剩三间房，再晚会儿啊就没啦。”
　　阿辞揉揉发红鼻子：“老板最近生意挺好啊。”
　　“那可不，亏了那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啊，经过我们这儿的人比平日里多了不少，来几位客官跟着，我带你们上楼去。”
　　“好，麻烦了。”

　　三人一人一间，阿辞刚进去就重重打了个喷嚏，越往北走秋意越是浓，眼下落了雨，更添冷意。
　　阿辞将门掩上，心里又问候那小贼祖宗千八百遍。

　　一连赶了几天路，停下来时疲惫感便汹涌而来，草草吃过饭就躺下想早些休息，结果外面雨水噼里啪啦，一下一下扰的人心烦乱。
　　不知……同爻此刻是否也是如此暮雨潇潇，师父此时又正在做什么呢……

　　就在阿辞昏沉着快要闭上眼时，突然听到隔壁杀猪一般嚎叫伴随着摔门声：
　　“阿辞！女侠！女侠救我！啊！”

　　银子送上门了！
　　阿辞霎时间兴奋，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抄起枕边木剑迅速出门，正碰上简凌，二人对视一眼后飞身下楼，使了招声东击西，将已被在堂里鬼哭狼嚎的李保全拽过来。

　　共有四个黑衣人，均蒙着面，似是没想到半路能杀出阿辞二人，也不清楚她们底细，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只悄悄将人围在了中间。
　　阿辞皱眉，明显都是些训练有素的家伙，这要打起来还难说输赢，何况还有个拖油瓶在。

　　李保全一手拽一个，将自己掩的严实，眼看着圈子越缩越小，一场拳脚在所难免，门口掌柜的突然掏出个算盘，清脆算珠碰撞声格外刺耳。
　　他笑呵呵，一脸慈祥：“你们继续啊，继续。”
　　“梨花木桌，一张三十两，总共八张桌，都打坏的话是二百四十两，百年榆木老楼梯……”掌柜的轻轻皱起褶子眉，稍加思索后继续将算盘拨的哒哒响：
　　“老楼梯怎么着也得三百两……”

　　阿辞心里便明了，这人是在算赔偿费呢，看样子这事儿是没少遇见的。
　　这……外面下着雨，里头又不能打，到嘴的银子总不能就这么飞了吧。

　　飞自然是飞不了的，还未等她出声，便有个黑衣人上前去，霸气夺了算盘，往地下一扔，摔个稀巴烂。
　　掌柜的登时就急了，眼瞅着要撸起袖子干起来，那黑衣人突然往他扔了一锭金元宝。

　　阿辞看的清清楚楚。
　　真·金·元宝。
　　这年头杀手行情好到如此地步了吗！

　　“哎，客官您随便打，随便打，打累了我让伙计们给你端茶倒水！”
　　掷下元宝后那黑衣人转身，朝着李保全说了句：“最后一次。”

　　李保全移开眼，没说话，手下使劲儿将前面俩人推了出去。

　　大堂里乒铃乓啷打起来。
　　外面雨下的越发大了。

　　十几回合后，已有两个黑衣人捂着胳膊腿儿倒地，再难起身。
　　阿辞将一柄木剑挥得灵巧之至，与简凌配合无间，轻松取胜。

　　李保全乐了，小心绕过地上四躺八仰黑衣人们，朝二人竖起大拇指：“厉害！”
　　简凌得意拍手：“小意思。”
　　“我们要不要连夜换个客栈？我跟师兄下手不重，不出两刻钟他们应就恢复过来了。”
　　“不用，他们识趣，一会儿就走了。”李保全浑不在意，乐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不住夸赞他俩武功高强云云。

　　阿辞没跟着上楼，她站在原地盯了会儿李保全背影，问道：“这些黑衣人……真的是来杀你的？”
　　“那是自然，没看见我差点都被拖出去吗？”

　　“他们为何追杀你？”
　　李保全抚了抚衣上皱纹，往地上瞥一眼后才开口：“自然是为了我的钱。”
　　说完他便和简凌上楼，阿辞抬眼一瞧才发现竟还还有不少人趴木栏上围看着，她捺下心里重重疑惑，也随之跟上去。

　　梆子敲打的声音隐在雨里听不真切，阿辞关门又狠狠打个喷嚏。
　　睡前她模模糊糊捋着思绪。

　　这李保全，不像是个简单人。
　　那些所谓“杀手”前来，绝不是因为钱财。

　　目的更不是取人性命，甚至打斗时都还刻意藏了些许实力，招招来劲却不下死手。
　　可总不能是专门揣着元宝来炫富的吧……

　　阿辞想不明白，只得裹紧薄被，逐渐沉沉睡了过去。

　　小沈你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