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校园》沈花

9、失足

　　戴洛想到了之前见过好几面的女鬼，脖子被折断，舌头伸在外边像是被吊死一样，但她腿是没问题的……那，这里边有可能是谁？

　　难道……是她儿子？！

　　戴洛脑子里灵光一闪，觉得这个猜测很可能八九不离十，于是开始小心翼翼往后退，正准备转身出门，眼前的镜子里出现一个人影！流水声消失了！

　　原本银白的镜面倏然变红，好几股血液顺着镜子边往下流，染得白色的洗手池也成了血红色。一个男人匍匐在镜子里，惨白的脸上眼珠子被抠挖掉了，只剩下两个可怖的血流不止的血洞，只见他此时表情痛苦，手中攥着的是两条血淋淋断腿！

　　断腿并不是□□着的，脚上还穿着鞋！

　　戴洛凝神一看，这双鞋他认识，黑色的球鞋……这是刘信的腿！

　　“帮帮我……帮帮我……”男人的话语带着哭腔，朝戴洛伸手，像是要把断腿递给他，“……妈妈……你帮帮我……我接不上……”

　　胆子再大看见这一幕时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戴洛谨慎地往后退。

　　男人脸上黑黢黢的血洞像是能吞噬一切，即使没有眼珠子也依旧会使人有一种被凝视的诡异感，“帮帮我……我接不上……妈妈。”只见他匍匐在地上，撑着两只手往前爬，身后是被拖出的大滩血迹，“帮帮我啊……”

　　戴洛下意识地摇头：“我帮不了……”

　　话音刚落，男人前进的身躯僵住了，他看不见，可是他能听见，“你是谁！？”

　　戴洛往后退，攥住靠在墙边的拖把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份量很足，“你又是谁？你手里的腿是谁的？”他明知故问，这样说不定能套出些线索来。

　　男人茫然了几秒钟，“腿……我的，这是我的。”

　　戴洛反驳：“这不是你的。”

　　“不，这是我的！”他被激怒了，攥着拳头不停锤砸地面，“这是我妈给我的！我的！”

　　戴洛审视着他的神色：“那是因为你妈杀了人，她杀了无辜的人！”

　　“谁是无辜的人？没有！没有无辜的人！”他尖利的指甲抠进断腿泡得发白的肉里，挖出了满手的皮肤组织，“他们无辜？难道我就不无辜吗？我比他们更无辜！他们才是凶手！”

　　“他们是谁？”戴洛蹙眉，心下对所有事都有了猜测，试探着问：“你的室友？同学？”
　　“他们才是！他们死有余辜！”男人没回答，自顾自地怒吼：“讽刺我！作弄我！孤立我！他们都该死！不值得同情！他们才是侩子手！”吼完他又颤抖起来，拿着腿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摆才好的模样，颤巍巍道：“……我会有腿的，我……我马上就能有腿了，有了腿他们就不会嘲笑我了……对，对，他们一定不会再孤立我了……我可以穿鞋，他们再也不会乱扔我的东西了。”

　　戴洛蹙着眉，看来乱扔东西，扔的就是鞋了……只见他拿起拖把，在心中默数了三声：“可你已经死了……你妈也是。”

　　“没有……我们没。”男人嘴中呢喃了两声，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他猛地抬起头，“你到底是谁？你是谁？！”

　　“不重要了。”戴洛勾唇笑了笑，攥着拖把用木棒坚硬的那头直接朝镜子怼了过去，嘭的碎裂声传来，镜子破成了无数块，里头的人影也消失不见了。同一时间，他动作迅速地跑出厕所，几大步冲进了亮堂堂的寝室。

　　“你怎么了？”沈故坐在书桌前，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疑惑问。

　　戴洛咽了咽口水：“我在厕所看见她儿子了。”

　　……

　　沈故急忙拿起从婆婆那儿拿来的寸照，问：“照片里的这个？”他之前拿着这照片和合照对了对，发现就是同一个人。

　　“嗯。”戴洛颔首，现在没工夫说这个了，他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他们必须马上找到逃出去的线索才行，“发现什么没？”

　　“笔记本上什么都没有，空的；但白纸上有四个字，物归原主。”沈故将纸掸平整后递给他，“哦对了，何光发情期到了。”

　　“现在？”戴洛下意识问了一嘴，但整个注意力都在线索上。

　　“嗯。”沈故点头，“赵训看样子是没准备管了，但何光好像很难受，一天没吃东西了，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戴洛没接这个茬，将纸递回给他，思忖道：“……物应该是指鞋，那原主呢？”难道原主在那块镜子里？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惨了，镜子已经被他砸碎了。

　　沈故抿了抿唇，说出自己的推理：“我是这样想的，之前不是解出来四个数字吗，我觉得它很像一个坐标，然后联想到宿舍楼前面的墓地，我觉得我们可以按照这个坐标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女鬼儿子的墓，墓应该才是真正的原主。”

　　戴洛顺着他的思路考虑了半响，点头：“行，就按这个来，我们最好现在就去找。”

　　“现在？”沈故吃惊道：“……已经快十二点了。”

　　戴洛看了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时间不多了，我们不能所有事都等到明天去做。”

　　沈故有些犹豫，这个时间点的确太晚了，但又觉得戴洛说的有道理，更何况……何光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赵训又指望不上，如果等到明天女鬼再取走一个人的命，那很有可能……

　　“好。”沈故考虑再三后郑重点头，“如果推测没错，按坐标来找应该不需要多久，我们直接冲着目标去就行。”

　　正当两人准备出门，赵训突然冲出来拦在门口，质问道：“这么晚了你们去哪儿？”

　　“去你不敢去的地方。”沈故挑眉，说出的话火药味十足，“你还是陪着何光吧，他现在需要你。”他之前算是真正看清了，何光因为发情痛苦得浑身是汗，眼泪快要浸湿大片枕头，即使不能在这儿结合以缓解痛苦，可赵训就连有安抚作用的抚慰和拥抱都不愿意给他，可见这人心狠到什么程度。

　　“放心，他死不了。”赵训说到何光时仿佛说的是个畜生，固执地问自己想问的：“你们要去哪儿？”

　　沈故冷然地盯着他：“墓地，怎么，你要跟着我们一起去？”他赌定了赵训没这个胆子。

　　赵训把住门，一副无论如何也不放手的坚决姿态：“明天去不行吗？已经这么晚了，现在去要是回不来会没命的！”

　　“你到底是怕自己没命还是怕我们没命？”沈故感到好笑，将他心里打的小算盘摸得一清二楚：“我看是怕自己死在这儿吧？怎么？怕我和戴洛逃掉剩你们仨在寝室，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他的质问一句比一句有气势：“你无非就是嫌弃他们俩都是Omega帮不了你罢了，是不是？”

　　何光没想到沈故能完全猜中自己的心思，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道：“没，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来这个世界前他便瞧不起何光，来了之后态度变得更差了，甚至不仅是何光，所有Omega都是他蔑视的对象……温柔、弱小，这些在正常ABO世界中最吃香的人种在这儿成了最无用的一种存在，他们成了拖油瓶，不仅无法自救，甚至会害死身边的人。

　　沈故烦躁道：“行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戴洛站在沈故后方，想拉他的手以示安抚，没想到被他大力挣脱开，“别碰我，你和他是一类人！”从之前经历的好几件事中沈故就发现了，戴洛从本质上来说也是冷漠的，难道这是他们Alpha人种的特性？

　　怎么还迁怒起来了？

　　戴洛一脸懵：“……”我何其无辜。

　　“要么跟着我们去要么待在寝室，看你想怎么选吧，但是我们必须得下去。”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对付鬼本身就是件麻烦事，戴洛不想和人的关系也闹得太僵，他说，“赶紧做决定，没多少时间了。”

　　赵训考虑良久：“我……那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

　　三人拿上了手电筒、鞋、照片等一系列可能用到的东西准备出宿舍，刚走到一楼，楼上传来压抑且低沉的咚咚声。

　　几乎是下意识，戴洛和沈故俩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同一个东西——斧头。女鬼的斧头砍在地板上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明明时间还……沈故急忙问：“什么时候了？”

　　戴洛看了眼表，蹙眉沉声道：“十二点已经过了。”

　　气氛仿佛凝固，沈故气得长长吐出一口气，对赵训愤然道：“拦个屁啊拦？这下满意了？”

　　赵训虽然不知道这声音是怎么回事，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象征，只见他颤巍巍道：“……要不我们走吧，我们直接走……别管他们了，都这种时候了，更何况听刚才那声音，他们现在不见得还活着……”

　　戴洛良久没作声，像是在考虑什么。

　　沈故凝视着戴洛，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沉默，怎么，这是觉得赵训说得有道理？他气不过，恶狠狠道：“戴洛，你要是敢——”

　　“不敢。”戴洛笑着打断，在如此紧急的时刻竟然还伸手捏了把他的脸：“救人可以，出去了记得叫老公。”调笑完沈故他对赵训正色道：“你要是想一个人离开也行，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不行！”戴洛肯放过他沈故不肯，一把抓住赵训衣领往楼上带：“何光是你的人！和我们一起上去！”

　　赵训挣脱不了，三人很快便到了四楼，斧头剁地的声音清晰地从404传出，其中还伴随着两道音色不同的救命声——他们没来晚，人还在，没死！

　　沈故跟在戴洛身后，拖着赵训转角时撞上了门板，沈故嫌他碍事放了手，没想到这人胆子会小到这个程度，放手的一瞬间竟然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这还没见着鬼呢，要真见着了不得魂都吓掉？还能逃得出去？

　　“我砸完窗户你走门进去带他们出来，带出来后只管往外跑，我会在后面拖住她。”戴洛不知从哪儿拿来了灭火器，交待一声后朝走廊那侧的窗户走去。

　　砰的碎裂声传来，沈故急忙跑进了门。

　　王蕙和何光颤抖着蹲在角落，抱着头连看女鬼的勇气都没有，女鬼浑身是血，步履蹒跚地拖着斧头砍在地板上，挂着的脑袋依旧沉甸甸，外凸的血淋淋眼珠子抵在胸前——这副样子她根本没办法通过眼睛判断人在哪儿，像上次倒挂在天花板上才可以。

　　玻璃破碎后传出的声音使她向窗户那边走去，斧头扔出去咚的砸在地上，戴洛不退反进，一个闪身躲过斧头后通过窗户跳了进来。

　　“能自己走吗？”沈故来到两人身旁，在得到王蕙的肯定答复后扶起了被发情期折磨得浑身湿透的何光，三人快速朝外转移。

　　戴洛护在他们身后也跟着往外跑，路过门口时才发现赵训刚从地上爬起来，几人眼看着身后的女鬼走得踉踉跄跄却一点也没被拉开距离，甚至越来越近！

　　脚步声急促起来。

　　“等等我！”赵训腿软又没人扶，一个人被落在了后面，边跑边小心翼翼地转头想看女鬼离自己还有多远，没想到看见的不是追赶自己的身影，看见的是女鬼拿着斧头一把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头颅应声落地！

　　咚——喀喀喀——

　　眼珠子在地上摩擦出两条血迹，湿黏的头发拖在后边，血淋淋的脑袋落地后飞快地朝他滚来！

　　“啊啊啊——救命！”赵训使劲儿使得骨头都快要散架，可奈何腿软是避免不了的应激反应，他在眼看着就要被追上时又在楼梯上一脚踩空，整个人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在了墙上，“救我！何光救我！”他迫不得已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