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校园》沈花

5、失足

　　白天十二个小时转瞬即逝，胆子小的那三个好似做了抱团窝在寝室的决定，一整天没怎么出过门。但想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不现实，为了吃喝拉撒也还是得出门。

　　起初几人不敢去四楼的厕所，毕竟不久前才死了人，尸体血迹都还在。

　　戴洛和沈故已经见了那尸体一面，除了恶心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于是两人毫不怵地该干嘛干嘛，直到事后进了厕所才发现，这儿仿佛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被人清理了一遍，鲜红的血迹和残缺的尸体全消失了，甚至连墙面都是洁净的白色。

　　没了，可怖的东西都没了，但这不是梦，因为一切都切切实实地发生了，他们的人数正在慢慢变少。

　　沈故研究了一下午白纸上的数字符，如果单纯从数学角度来说并不难，但他怕的就是不会这么简单。

　　怎么想那神叨叨的老太婆也不会给他们一张白纸就是为了让他们解一道高数题吧？

　　“看出什么名堂来了没？”戴洛落座，瞥了一眼原封不动的白纸。

　　沈故攥着不知从哪儿薅来的铅笔在白纸上点了点，“一道数学题，她想表达什么？”

　　“真是道题？”戴洛狐疑，“你仔细看看，会不会在那儿少个加号在这儿少个减号什么的？”

　　“没有。”沈故笃定道：“是道完整的题。”

　　“完整的题啊……”戴洛将纸划拉到自己面前，“……那试着解一下呗，反正也不亏，解出来看看是个什么结果。”

　　沈故沉默几秒，“这题虽然不难……但解起来很费时间，并且没捷径可走，这儿什么工具都没有，纯笔算估计今晚上得不出答案。”

　　戴洛蹙眉：“这么复杂？”

　　沈故颔首：“步骤很多……你看看，解出一个结果后需要重复代入，再解、再代入，再解……单单代入步骤就有二十多次，得不到第一个公式的结果就没办法算第二个，也就是说这题只能一个人解。”

　　戴洛霎时明白了，难怪沈故会问自己这题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之所以不愿意仅仅将它看成一道数学题，是因为很显然在做题的过程他们所有人都在被动等待，而杀人的“鬼”不会等，这对他们来说是很不利的一件事。

　　就好像……这道题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第一天晚上死了一个，第二天早上又死了一个，那么第三天呢？
　　又会轮到谁？

　　戴洛考虑半响，“可这是我们手中唯一的线索，费时也必须得解出来，还有，我怀疑……”他思忖片刻后说出拿到线索后的第一个猜想，“这题的结果和三楼的密码锁有关。”

　　沈故：“三楼？密码？”

　　戴洛：“还记得吗？我们从婆婆手上拿到线索后上楼就没在地面上看见照片了，但我记得当时照片一路撒进了三楼。”

　　沈故疑惑：“所以是有人在给我们提示？”

　　戴洛说不清，但脑子里倏然涌现一句话，这不是他记忆里的东西：“有人想要我们的命自然就会有人帮我们。我们不会全死在这里。”

　　沈故像是意识到什么，凝视他，“李恭？”

　　戴洛回过神来，笑得很贱：“别李恭了，直接叫老公吧，反正现在都是我。”

　　“滚！再占我便宜你就自己解！”

　　“不会。”戴洛答得理所当然，“你还想不想活下去了？为团体做贡献懂不懂？赶紧解！解完说不定就能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沈故嘁了一声，“不想出去，我就想回到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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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凝滞好几秒。

　　“敢情你还没想明白呢？”戴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初的语重心长都喂狗了，还他妈一直以为自己的说服成功了呢。

　　戴洛：“我们得活下去！活下去懂不懂？”

　　沈故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仍固执道：“我想回去。”

　　戴洛感到好笑：“难不成你还真想自杀？跳楼再来一次？这宿舍可没天台。”

　　沈故受不了他讥讽的语气，斩钉截铁地打断：“行了别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没逼着你跟我一起，你想活继续活就是了，我难不成还能拉着你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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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故将死字说得仿佛有千斤重，重得好似这已经是个被安排进计划中的事。

　　戴洛目光晦涩：“你认真的？”

　　沈故神色很严肃：“我从最开始就说了我没开玩笑。”

　　仿佛世界观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就像戴洛理解不了沈故为什么死也要回去，沈故也不能理解戴洛为什么丝毫不怀恋曾经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最亲的家人，如果不回去沈故不敢想象自己父母晚年的生活该如何度过，他是独生子，自己的离去给爸妈带去的伤痛是无法估量的，沈故想想都觉得残忍，所以他必须得回去，他有爱他和他所爱的父母。

　　戴洛表情已经很难看了，“不行。”

　　沈故气极：“你说不行就不行？怎么，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还不能做决定了？”

　　戴洛语气沉重：“……标记后的Alpha和Omega间有羁绊，你要是死了，我不可能活得长。”

　　话音刚落，沈故愣得同根棍儿似的：“……”

　　戴洛凝视他许久，挑眉笑：“所以你还想不想管你老公了？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你老公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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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沈故攥着笔恶狠狠地戳在白纸上，将没笔记的地方戳得稀巴烂，“去死！死了算了！老子要不是必须得先你一步一定看着你死！”

　　戴洛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了，先解题要紧，解完题你想怎样我都不拦着行不行？”……才怪。

　　***

　　吃完晚饭，沈故落座书桌前开始正经做题。

　　戴洛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与刘信单独沟通，于是只能研究了会儿没电线的座机、经过走廊时听见赵训不知因什么原因怒骂何光、去厕所再次确定尸体是不是真没了，最后回到寝室，趴在沈故旁的书桌上。

　　天色已黑透，格子窗像被泼了墨，风过吹出砰砰的耸动声，衬得寝室里像旷野一般阒寂。

　　戴洛看了眼自己全身唯一的电子产品——手表。已经十一点了，他撑着下巴问：“还要多久？”

　　沈故垂着头，笔尖划在纸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今晚肯定做不完，你要是撑不住了就去睡，我再做会儿。”

　　“哦。”戴洛瞥他一眼，故意问：“不怕？”

　　沈故放下笔，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怕什么？你们不是就在隔壁？”

　　戴洛指尖在桌面点了点，哼了支不知名的曲儿：“也是。”

　　***

　　等沈故再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是在写完一张白纸后，期间他换了好几张A4纸，最后一次挪动胳膊时不小心撞上了一旁的戴洛，同撞上块墙壁似的，又冷又硬，正准备将他叫醒去睡，砰的一声巨响传来。

　　窗户外的风呼啸而过，巨响后寒冷的风冷冽地刮在脸上，沈故抬头朝左侧望去——窗户被吹开了，此刻正无力地被风裹挟着撞击窗框，发出忽大忽小的砰砰声。

　　沈故看了眼右手边的戴洛，只见他后脑勺面对着自己，看样子是睡得很熟了，这么大的声音居然都没被吵醒。

　　时间已经很晚了，整个寝室现在还醒着的只有沈故一个，只见他将桌面的所有物品都收拾进抽屉中后走去了窗户边，伸手出去准备关窗，蓦地，眼睛瞥见了楼下的一抹白色。

　　不是灯光的白色，是物品。

　　准确来说更像是衣服……或者说是穿着白衣服的人。

　　这么大晚上的楼下怎么会有人？沈故疑惑地凝视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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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

　　人！是人！

　　沈故清晰地看见那抹白色在动，起初是在一棵树下，随后仿佛找到了目标，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抹白色是冲着宿舍楼这边来的！就是他们寝室这个方向！

　　沈故脑子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下意识拉住窗户砰地一声关上，明明现在是在四楼，可他心中那股不安感却极为强烈。

　　关好窗正想去叫醒戴洛，蓦地，又是砰的一道剧烈撞击声传来——

　　沈故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玻璃上贴着一个老女人血淋淋的尸体，她的脖子像是被重物砸断，整个脑袋蔫耷耷地挂着，成一百八十度地垂在胸前，像是只有一层皮连接着，不然就得掉在地上……除此外还有她沾了血的白衣裳和向外伸得过长的舌头，侧凸的眼珠子血淋淋。

　　“砰砰砰——”女人黏了满手血的拳头砸着玻璃，“让我进去！我要进去！”

　　沙哑且含糊的声音进到耳朵里，沈故在惊恐中一步步后退。

　　“打开！放我进去！把我放进去！”女人不停重复着这几句话，改砸窗户为抠挖，尖细的指甲将玻璃抠出刺耳的响声，力道之大甚至让整个窗户都处于震动中。

　　沈故眼看着无法上锁的破旧窗户在女人的抠挖和摇晃中逐渐松动，吓得回过神来——戴洛!

　　把戴洛叫醒！

　　可转身后哪还有戴洛的身影！

　　原本趴在桌面上的人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地扭着血淋淋的脖子摇晃着站起身的白衣女人！

　　窗户上只剩下血迹，她进来了！？

　　浓稠的血液黏在桌面上，浸了血液的衣角湿哒哒地从地面拖过，女人头垂在胸前像是看不见，但仍然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向沈故所站的位置！

　　“呲呲呲——”她手中攥着一把斧头，在地面划出尖锐的声响，血淋淋的脑袋在脖子上晃动着。

　　沈故屏住呼吸，环顾四周后急忙端起一旁的木凳子，使劲朝女人的脑袋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