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校园》沈花

21、嘘

　　沈故这时才注意到，这身衣服是宋慈上次穿的那件！左前胸还有工作牌！即使她整张脸已血肉模糊，但正是因为没有脸才更能确定，这一定是宋慈！

　　“快走！”韩修德将柳欢推至沈故怀中，站在了离宋慈最近的地方，必须留一个人断后，不然三个人的命都得白搭进去。

　　“我不要！”柳欢一阵挣扎，沈故拖拽着他往后退。

　　“小欢，保护好自己。”韩修德最后对柳欢说了一句，语气郑重，像是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了，说完立马转身将一个细窄的书架推倒，拦在了宋慈脚下，语气冷硬道：“沈故，把他带出去！”

　　宋慈被惹怒，撕掉林雅那张皮的脸无端生出一道道新的伤口，一股股黏稠的血液往下流淌，滴得糯白的地板一片血迹。只见她伸出细长的脖子直直朝韩修德追过去！

　　“走！”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沈故费劲地拉着哭喊的柳欢出了书店，直到电梯门在眼前阖上才放松下来，他在拖拽柳欢的过程中一步也不敢慢，脑子里只剩下最后的念头，既然韩修德把柳欢交给了自己，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出去。

　　嘀——

　　电梯从负一朝一楼移动，柳欢不停挣扎，沈故有好几次差点因为没抓牢让他摁了按钮，拉扯间，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沈故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柳欢也是，出手的是他，但那一巴掌挥下去前整个脑子都处于狂热状态，他想跑去找韩修德，他不能将韩修德一个人留在那儿，可打完整个人却冷静了下来。

　　“你清醒一点！”沈故掐着他肩膀，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你想三个人的命全搭进去吗！？”

　　柳欢木头似的，眼神中完全没了生气，死气沉沉道：“可我不想他出事，我不想。”说完他慢慢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像个路边无家可归的孩子，势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哭出来。

　　没了，人肯定没了。

　　沈故看他这样突然感到无措，教训人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了，“我……对不起，刚才那种情况，我必须把你带出来。”韩修德想让柳欢活下去，他不能辜负韩修德对自己的信任，也不可能现在让柳欢再跑进去。

　　柳欢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眼泪流干了，他停了下来。两人坐在一楼的走廊上，沈故沉默地看着墙壁。

　　韩修德能活下来吗，还有戴洛，他又会怎样呢，他们都在下面。

　　“你不担心吗？”柳欢声音已哭得嘶哑，说话时像磨砂纸搓刮铁锈。

　　“嗯？”沈故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担心什么？”他不敢往戴洛身上想，事到如今也没立场去担心戴洛。戴洛是他的Alpha，也仅仅是Alpha。他没忘记自己昨天才刚拒绝了他。

　　“你们闹矛盾了是不是？”柳欢抹了抹眼角的泪，“不然为什么要分开？他和赵训在一起你很生气吗？”

　　沈故启唇却有些许语塞，“我们俩关系很复杂，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和你和韩修德不同。”他越说底气越不足，就像柳欢问的，看见戴洛同意保护赵训生气吗？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心中的确很介意，生了闷气。

　　那又是为什么呢？自己不是才拒绝了戴洛吗？难道最不懂自己的是自己？还是说后颈的腺体会使人产生改变？如果戴洛在下面出了事，自己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想想便鼻头一酸……原来自己也接受不了戴洛发生意外。

　　提到韩修德，柳欢眼泪又涌了出来，呛得一阵咳嗽，“我后悔……真的后悔，以前有时间在一起没好好珍惜，现在……现在没机会了。”他双手捂住脸压住膝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着柳欢这个样子，再想想戴洛，沈故脑子里顿时出现了两个自己在打架。混乱的劝服与思想拉扯，最终敢爱敢恨的那方胜利了，“我们下去！”

　　柳欢错愕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下去！”沈故斩钉截铁道：“去帮他们！如果他们出事，我们俩就算活下来了又有什么意义？现在下去就算帮不上忙，至少去了能求个心安！”

　　“好，下去……马上下去。”柳欢擦干泪，连连点头。

　　电梯到达负一，门刚开，三个熟悉的身影风似的冲了进来，“关门！”有人发出命令，沈故立即关上了门，将不远处追赶的人影锁在了门外。是宋慈，宋慈追了过来，只剩下短短几米的距离就赶上了，还好电梯门关得及时。

　　“你怎么下来了？！”韩修德才注意到身旁的柳欢。

　　不敢相信韩修德还活着，柳欢泪流满面，不管不顾地冲进他怀里，疯了般厮打，“我让你把我推开！我让你不要我！推开我！我打死你！”

　　戴洛和赵训愣怔地看着这幕，没明白怎么回事。

　　沈故知道缘由，安心地笑了。还好没出事，柳欢凶残的发泄在此刻看来都是美好，所有人都没出意外，都好好地站在这儿。

　　不知是因为旁观韩修德和柳欢从分别到重新抱在一起，还是柳欢对自己的质问，沈故突然觉得自己想通了一些事，他沉着目光朝戴洛望去。

　　就在沈故刚想叫戴洛回头时，一旁的赵训蹙眉嘶了一声，摸到了满手血，原来是刚才逃跑时摔在地上磕到了膝盖，裤子都磕破了，伤得不轻。

　　戴洛侧头看了眼，赵训蹲下后用手碰了碰伤口，创面很大，血仍在不止地往下流，他碰完整个人痛得僵在原地。

　　沈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人是不是没有生活常识，新磕的伤口怎么能用手碰？就在他刚想出声提醒时，戴洛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递给了他，“包上，先止血。”

　　赵训接过，头一次用了让人觉得礼貌的回答：“谢谢。”两人的对话有来有回，可在沈故眼里却是极为碍眼的一幕。

　　即使戴洛只说了五个字，但在沈故看来这就是不必要的关心，他现在算是完全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生气、会不爽，因为自己……吃醋了——吃戴洛答应要保护赵训的醋、吃戴洛关心赵训的醋。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也是一度超越他认知的存在。

　　他曾以为自己对性向的认知完全是肯定的，女，没有例外，即使身在这个ABO世界，他也从没忘记过自己来自哪里。可经历了昨天才拒绝今天就开始莫名其妙吃飞醋的情况，他才意识到对自己的认知完全是错的，性取向女，但是有例外，之前觉得没例外只是因为生活中从没出现过例外，不能接受同性只是自己的想当然罢了。

　　电梯门嘀的一声打开，沈故的思绪被打断，众人来到走廊上。

　　“你有怀疑的东西吗？”戴洛停下脚步，倏然问身边的韩修德。因为他已经有了，所以很想知道韩修德可没可能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

　　韩修德安抚好柳欢，让他先回房，这一天下来就算没跑累哭也该哭累了，他理了理被柳欢揉得皱巴巴的袖子，“脸？”两人都懂对方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物归原主里的物也该有答案了，尤其是在林雅那张风干人皮从书中掉出时，更加确定了韩修德心中的想法。

　　戴洛也不例外，当时他和赵训刚搜寻完书店的另一边，经过柜台时想再检查一眼宋慈用过的电脑，正好看见了监控中站在韩修德三人后的无脸女鬼！是宋慈！戴洛只觉得自己心脏骤停，脑子里所有消极的结果全蹦了出来，韩修德带着他们俩很可能凶多吉少！

　　想到此他立马不要命地狂奔过去，意料之外并没有看见沈故，柳欢也不在，只有韩修德一人在宋慈的攻击下挣扎，千钧一发间，他观察四周后喊出了向左跑，推倒好几排书架后拦住了宋慈，奔跑过程中还关上了门，推了一切能推倒的东西，最终得以侥幸逃脱还是因为刚到电梯前门就开了，他们没花费任何等待的时间就跑了进去，将宋慈锁在门外。

　　戴洛直到现在依旧记得很清楚，逃跑过程中追赶他们的宋慈嘴中一直念着一个字——脸。宋慈在找自己的脸，她哭喊着找不到，那些都不是她的。“那些”可想而知是指林雅、钱夏这种已经被剥掉的人脸。

　　那她自己的脸去了哪？为什么会找不到？

　　沈故靠着走廊的墙壁，云里雾里地听着他们俩梳理、分析已知的信息。

　　戴洛在听到韩修德的回答后点了点头，两人的想法果然一样，找到宋慈丢失的脸是他们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可想来想去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他说出心中的疑惑，“事到如今我们依然没得到明确的线索，物归原主的纸条是提示，然后呢，宋慈不知道自己的脸在哪儿，没有NPC给提示我们怎么找？”

　　韩修德：“一共就两个非人，宋慈，还有第一天那个推箱子的女人。”

　　沈故插了一句，“推箱子那个除了说这是图书馆没给过我们任何提示。”

　　“可既然宋慈是恶鬼，推箱子的女人就只能是NPC，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角色？”韩修德也想不通：“在零校区也没听人说过有这回事，应该不是。”

　　“角色不可以多，那可以少吗？”有想法乍现进戴洛脑子里，他问：“有没有可能……这个校区只有恶鬼没有NPC？”

　　几人心下一震，都被这个想法吓到了，没有NPC，也就是说全是恶鬼，推箱子的女人也是。有这个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