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校园》沈花

2、失足

　　所有人像盯疯子似的盯着她，无一人上前帮忙，也没人说话。

　　沈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好歹人家也是个姑娘家，于是想上前搭把手，可刚进一步，戴洛突然语气冷然道：“行了，既然回来了就跟上大家，别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没有，这雨真的有问题！”张敏哭腔刺耳。

　　“少说两句行不行？”团队中总共两个女人，另一个看不惯张敏的矫情，甩完白眼后戗了一声。见所有人都不待见自己，张敏最终只得强忍住惧意和痛意沉默下来。

　　***
　　“现在不比曾经，别人的事以后都要少管。”戴洛见没人注意，将沈故拉至自己身边后轻声警告。

　　沈故瞥他一眼，没作声。

　　“听见没？”

　　沈故嫌恶道：“你怎么这么冷漠？”

　　“冷漠？怎么？不冷漠就能管得过来？”戴洛嗤笑一声，“你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再说。”

　　沈故狐疑地望着他：“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没说啊？”

　　“你不是不信吗？”

　　“不信你也要全说完啊。”

　　“都说了，还有些我自己也不确定，总之你只要知道这个地方不正常就对了，别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故略感烦躁地轻啧一声，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戴洛，“我现在有点弄不明白了，分不清你到底说的哪句话是真的。”

　　“全部。”

　　沈故辩驳，“咱俩是一对也是真的？什么鬼信息素也是真的？”太假了，假得他想笑，还信息素，又不是只甲壳虫。

　　“你……”戴洛迟疑：“难道没从我身上闻到什么味道？”

　　沈故心里一咯噔……闻到了，离得远时隐隐约约，离得近时很浓，并且……莫名地让人好兴奋。

　　戴洛审视他的表情：“闻到没？”

　　“你管我闻没闻到？”沈故不想承认，先一步往前走：“没有，什么味都没有。”
　　戴洛：“……”

　　***
　　从一楼走至四楼，除了三楼上了锁其他楼层都开着，仔仔细细转了一圈，一个人也没见着，但每个房间很显然都有人住过，生活痕迹明显。

　　“这儿！”有人找到了宿舍404，最靠近楼梯的地方。

　　“现在怎么办？”

　　“进门，进了先别放松，检查完再说。”戴洛全程领着大家，沉稳地给出指令。

　　所有人陆陆续续进了404，宿舍的格局倒是挺正常，被一面墙分为了两部分，左边房间用来学习，书桌书柜一应俱全；右边房间则是四个上下床位，也就意味着一间宿舍完全可以容下他们一队八个人。

　　窄小的窗棂嵌在惨白的墙面上，房间里留下的是前人住后留下的物品，又累又饿，现在已经没有人有心情嫌弃环境了，只要有个能落脚的地方就行。

　　休息片刻后众人在一楼搜寻到一个小商店，各自找个位置坐下，边凑合着填饱肚子边进行了自我介绍，什么时候能走出去还没个准，必须得抱团才行，大家相互了解也有利于以后的相处。

　　一场介绍过后大家的确熟了不少——少年Omega叫做何光，和胡子拉碴Alpha赵训的确是一对儿，但看起来关系不太好，赵训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透出一股对何光的不耐烦，除了他们俩和戴洛沈故，其他人都是独自不明缘由地来到了这校园里，相互不认识，其中冲张敏翻过白眼的女性叫做王蕙。

　　填饱肚子后回宿舍的路上经过老妇人的房间，戴洛和沈故朝里望了一眼，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这么多水？”蓦地，沈故盯着地面的水渍疑惑发问。

　　戴洛想了想，“张敏带进来的，她跑出去被淋湿了。”

　　沈故蹙眉：“这么久还不干？”

　　“你到底搞清楚情况了吗？”戴洛感到好笑，“走不出去也就算了，十米开外就是一片坟场，在这儿这水就算一年不干不也是正常的吗？”

　　沈故：“……”有道理。

　　***
　　回了宿舍，明明什么事也没做，一群人累得同狗似的，这时候也不讲究什么Omega和Alpha之别了，顾不上害怕，躺在床上便进入了梦乡。

　　沈故睡在戴洛临床，入梦前迷迷糊糊地注意到一个女人，像是张敏，爬上了自己的上铺，床板因重压发出几声咯吱咯吱的响动，刺得人心慌。

　　窗外漆黑一片，雨打树叶传来哗哗的响，显得寂静且充满霉味的宿舍更加逼仄。

　　啪嗒……啪嗒……

　　刚入梦没几分钟，沈故感到有什么湿黏的液体滴在了自己脸上，他起初还以为是水，无意识地在脸上摸了一把，放在鼻前一闻——腥味！

　　浓重的血腥味！
　　……
　　张敏？
　　怎么回事？

　　沈故倏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第一反应是将一旁的戴洛摇醒，随后又跳下床去开灯。一系列动作整出了不小的动静，闹醒了好几个浅眠的人。

　　刺眼的白炽灯光进入眼底，一道惊恐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宿舍——“没……没了！她没了！全是血？！”

　　戴洛下了床，看见沈故白皙的脸上是几滴被指腹晕开的殷红的血，惊诧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沈故整个脑子都是懵的，转头朝传出叫声的自己上铺望去——原本该睡着人的床板上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套摆成人性的衣服，破瘪却又像是在血液中洗过，或者说不仅仅是衣服，整个上铺的棉被像是吸尽了张敏的所有血液，吸满了再也装不下，所以才会一滴滴地往下铺掉，最后砸在沈故脸上。

　　才短短几分钟，沈故浅色的被子上已经被血液染出了大滩刺目的红色，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不由想干呕，实在是太恶心了。

　　“你们看地上！”陆陆续续所有人都醒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的神色。

　　“血……怎么这么多血……”原来不仅床上有，地上也有，像是流血的尸体在地板上被人拖过，布料、头发、肿胀的皮肤将血液摩擦在地面，拖出一条路径，从张敏上床的位置一直拖到寝室门口。

　　有胆子大的顺着血迹一路往外走，发现血迹绵延到了楼梯口，看着漆黑的楼道，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继续往下追了。

　　“怎么办啊……我们怎么办？”何光年纪轻，吓得说话带着颤音，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赵训再次嫌恶地睇了他一眼，“有完没完？”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了，会不会……”哭腔释放，这下成了真哭，何光自知说错了话捂住嘴巴不敢看赵训。

　　“说了给我闭嘴！”赵训瞪圆了眼怒吼，一巴掌挥过去掴在何光侧脸上，何光踉跄几下直接摔在了地面上，蹭到未干的血迹后惊恐地往一旁爬。

　　“你干嘛呢？！”沈故向来是个见不得弱势群体被欺负且热心的人，看不下去了，见状直接推搡了赵训一把，“有病吧？”

　　“我管自己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赵训也是个不服输的，两人一时间火花四起，只见他翕动鼻翼，像是闻到了什么，“你一个Omega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话？真轮到要用人的时候还不是草包一个，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怎么死的都弄不清楚。”

　　沈故气极：“你……”

　　“行了。”戴洛上前拦住两人，将沈故往自己身后带，“都让一步，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大家都劝开来：“对，退一步，别吵，都别吵了，张敏这到底怎么回事都还没闹清楚……”

　　“这么多血，人肯定不在了……”
　　……
　　乱了，一切都开始失控了。

　　如果说走不出学校和看见坟场会让人害怕诧异，那么此时一个活生生的人从眼前消失只剩下一滩血和被血泡过的衣衫更加撕扯人的神经。

　　人不见了，只有瘪掉的衣服和啪嗒啪嗒滴血的床板在告诉所有人，他们能不能活下去是个未知数，死第一个就有可能死第二个，所有人都可能成第二个张敏。

　　戴洛思考后道：“大家先不要离开这个校区，特别注意不要淋雨，今天张敏进门时的情况大家都看见了，雨肯定有问题。”

　　赵训：“那……我们连校区都不能出？”

　　戴洛：“总有停的时候，等明天天亮了再看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晚上实在怕，大家可以聊天，撑过了今晚，明天再想办法。”交代完他拉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沈故去到卫生间，将脸上湿黏的血液洗净。

　　“你说，我们还走得出去吗？”沈故闻到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一想到这不是自己的是别人的心中便猛地泛起一阵恶心，趴在洗漱台上一阵干呕。

　　戴洛万万没想到沈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立马扯了纸巾递过去，“用水洗一洗，这血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吉利东西，你等会儿睡我那床。”

　　沈故沉默片刻，抬眼一双眸子沉沉地盯着戴洛，固执地想要个结果般问：“我们还走得出去吗？”

　　直到他问第二遍，戴洛总算意识到不对劲了，“怎么了，被吓到了？”

　　沈故：“你想回去吗？”

　　“想啊……当然想，但目前还找不到方法。”

　　沈故低头沉吟几秒，“你有没有想过，来到一个世界和离开一个世界是有共同点的？”

　　戴洛疑惑：“共同点？”

　　沈故讷讷：“我们来这儿不就是因为从天台摔了下去吗……”

　　天台？
　　摔下去？

　　“你想做什么？”戴洛万万没想到沈故会糊涂到这种地步，“我就警告一次，把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全忘掉。我就当你在开玩笑了。”

　　沈故没因他的警告而收束话语，“不是玩笑，我在和你正经地说这件事！”

　　“从天台摔下来，怎么，才刚来你就想着死？”戴洛瞪他，“死了就能回到以前的世界了？”

　　“不然呢？”沈故不服软地争辩起来，“我们当时不就是这么来的？怎么就不能用相同的方法回去了？”

　　戴洛被这天真的想法气得发笑，“那你觉得自己赌得起吗？如果死了也回不去呢？白死了？”

　　“那你想一直待在这么个鬼地方？！”沈故情绪有些许失控，双目瞪圆，“死人了！尸骨都没了还全是血！就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地方你想继续待下去？楼下那老婆子到底是人是鬼都说不准，我们不能再留在这儿！”

　　戴洛注意到沈故提到血时加重的语气，像是被什么点醒了，“你先冷静冷静，别自己吓自己。”

　　“冷静不了。”沈故见自己提出的想法被否决，神色冷然地转身拧开水龙头，布满血迹的双手放在凉意十足的自来水中，冲洗、揉搓，力道大得像是要搓掉一层皮才好。

　　一时间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戴洛沉默良久，审视着沈故棱角分明的侧脸，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和你无关。”

　　戴洛被他一句话戗得难受，但脑海里有什么在指引着他表明自己的立场，“死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要活下去。”

　　沈故一顿，“我只知道我想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我不想待在这儿！”

　　“过去的世界是什么？！”戴洛好不退步道：“你别忘了，过去的我们已经从天台摔下来了，七楼，不可能还活着！”他一顿，语重心长：“……我麻烦你清醒一点！”

　　沈故深吸一口气，像是总算找到了个可以攻击的靶子，眉峰一挑，“你也知道我们摔下去了啊？那我也要问你，事情是谁导致的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