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校园》沈花

11、失足

　　校园中的指示牌数量不少，可以说但凡有十字路口的地方都立有了指示牌，四人每路过一个便打量一番，所有指示牌上的分布图都是一样的，只有角落中的校区仍清晰可见。

　　大约走了二十来分钟，一行人总算是到了目的地，难怪之前没进过这里，原来这校区并没有在主道旁，而是要经过一条狭窄的林荫小道，穿过一片小树林后才能看见。

　　隐藏得倒像个世外桃源，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就不好说了，不定是百鬼巢窟。

　　“人！有人！”赵训眼尖，指着远方兴奋地叫喊起来，“快看！校区里有人！我们有救了！”

　　“哪儿呢？”沈故没见着，环顾四周全是树木。

　　“嘘——”戴洛捂住沈故的嘴，低声道：“不见得，先别出声。”这么远，只能看见有脑袋在动，到底是人是鬼根本辨别不出来。

　　赵训看见戴洛拦住沈故的动作才反应过来，立马噤声，刚才的确太冲动了，要真是因此闯祸害了自己的命就得不偿失了。

　　“先去门边看看情况。”戴洛拉着沈故往前走，到校区铁门旁的围墙前停下，朝里看了几眼。

　　“这应该不是鬼吧，这么多……”沈故打量着校区里来来往往的人，“这要都是鬼给我们九条命也不一定能逃得出去啊。”

　　“你们来了。”蓦地，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众人望了望四周却没看见人影。

　　“这儿呢……哎，这儿。”一双老姜色的手挥了挥，原来是在门旁的小亭子里，这要是在人类社会那就是给安保人员遮风挡雨的地方，“赶紧吧，今天就剩你们这一队了，要关门了。”

　　众人不明就里，“就剩我们这一队了？您什么意思？”

　　“赶紧进门。”老头子答非所问，指了指不远处立在路旁的导向指示牌：“你们看看，变色了没？”

　　沈故顺着他手指头望过去，导向指示牌……变了！还真变色了！从仿佛被水泡过后模糊的白色逐渐向红色变化，像是一盆水里滴了墨进去，一点一点地洇开来！

　　“变了还不赶快进来！”老头子吹胡子瞪眼，“像你们这样的我见的多了！不久前还有一队，逃出了校区结果就这么死在了外边，你们以为怎么死的，还不是给在校区里吓得疑神疑鬼，看见我也以为是鬼呢，叫了半天不敢进门。”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大家还真有点不敢进了，沈故和戴洛对视一眼。

　　戴洛上前一步：“颜色变了，所以呢？”

　　“变色了代表天要下雨，既然你们已经走到了这，说明至少通过了一个校区，下雨意味着什么应该不需要我过多解释吧？”

　　“死。”

　　老头子孺子可教也地点了点头，“知道就好，不想死的就赶紧进来，在这儿还有三天时间可以好好放松放松，吃喝玩乐都行，及时行乐都懂吧？之后的校区还有没有命出来就不好说了。”

　　老头子说到了之后的校区，这就意味着和戴洛的猜测对上了，他们今后还需要进不同的校区，遇上不同的鬼，这可不是在开玩笑，一个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王蕙急得霎时哭出声来，“……后边还有？我……我不想再进去了，我想回家……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我想回家，我真的想回家……再待下去会没命的！我们已经死了四个人了！”

　　“才死一半？”老头子看着眼前的四个人，诧异道：“确定只死了一半？你们这一队有多少新来的啊？”

　　“您这是当谁的命不是命呢？”沈故听老头子连问了两次“才死一半”，那语气就像是死亡是件无关紧要的事，可他现在想起何光和刘信的死仍觉得后怕。

　　死亡，以前沈故从不觉得这件事离他有多近，现在才发现只不过是自己不停地在和死亡擦肩而过罢了，而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则是因为倒霉正好撞了上去，于是死成了件一瞬间就能从因到果的事，真的只需要一瞬间——刘信因腿软倒地、何光因赵训的那一推，他们就这么死了，简单又没道理可讲。

　　“哎哎哎——小伙子脾气怎么这么冲？”老头子瞪大了眼：“我不过是觉得惊讶，看你们站在门口一直不进想来都是新人，既然都是新人居然能有这么多活下来，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事……就像之前我看见的好几队，有老人带着的都不见得能活一半出来……唉总之你们先进来再说，要是因为淋雨死了那可就不划算了。”

　　沈故听他说到现在仍是云里雾里，没弄懂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唯一整明白了的就是，这老头儿一定是个NPC。

　　但他身上没味道，分不出到底是Omega还是Alpha，之前的婆婆也是，难道除了鬼外，身上没味道的都是NPC？

　　……哦不对，之前戴洛科普过，还有一种人种，Bata，他们没有信息素也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NPC有可能是这种吗？

　　“那你能解释得再清楚一点吗？我们为什么会到这儿来……还有，这学校难不成每个校区我们都要进？每个校区都有鬼吗……”

　　老头子突然做出个噤声的动作，抬了抬下巴，目光滑向了很远很高的地方，“嘘……虽然我从有记忆起就守在了这儿，但我回答不了这么多，你们看，那就是我唯一能解释的。”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远处好似有一个游乐场，此时有不少人进进出出。难怪会劝他们在这儿吃喝玩乐放松享受，看样子这个校区是整个学校里唯一一个正常的，聚集了所有从鬼校区里保住命逃出来的人，这就像个中场休息站，在他们此刻所站的位置环顾四周，可以看见一切叫得出名字的东西——酒店，商场以及不远处的游乐场……这简直就是个小型城市！

　　“看见了吗？”老头子问。

　　沈故蹙眉，看是看见了，眼睛被事物塞得满满当当，就是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个。

　　戴洛看着那硕大的几个字，问：“颠倒校园？”

　　“对，就是这个。”老头子点头，“你们大多是学生吧？只有学生和生活与校园有关的人在死后才会到这儿来。但凡完全脱离了学校的人去的都是颠倒社会。”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也就是我唯一要解释的，你们问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因为这儿是ABO颠倒世界，所有已经死亡的人能获得一次让时光颠倒的机会，也就是说，你们只要能活着走出所有校区，就能回到死亡之前，拯救即将死亡的自己。”

　　拯救死亡的自己，也就是说，只要走出所有校区，他们能拥有第二条生命。

　　懂了，所有人一时间全懂了。

　　赵训之前从没敢对人说，他和何光在来到这个世界前其实就已经死了。两人在何光还没毕业时就因家庭关系而结合，此后一直在何光的学校外租房居住，日常生活中小矛盾多到数不胜数，这其中几乎全是赵训找茬导致的，这次便是因为争吵而追赶到了学校旁的马路上，一辆转弯的货车并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直直地从他们俩的身躯上轧过，赵训甚至能听见轮胎压过自己时骨头咯吱咯吱全断掉的声音。

　　王蕙也不例外，来到这个世界前因与朋友外出野游途中迷路而死在了郊区的荒山上。

　　戴洛和沈故对视一眼，他们在来之前的确已经死了，但他们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ABO世界中的人，如果他俩走出了校区，是否也可以回到之前的世界得到第二条生命呢？

　　……

　　不敢问。

　　沈故相信，他和戴洛不是来自ABO世界这件事如果现在说出口，就像是在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告诉他自己是从唐朝穿越来的一样，荒唐至极，别人只会当你是疯子。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唯一不能丢掉的信念就是活下去，必须要活下去。

　　***

　　众人没想到那老头子如此说一不二，说只解释一件事其他事还真就不说了，嘴紧得同个蚌壳似的，一直念叨着他不知道，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四人朝校区里走去，一整天没吃东西都饿得不行了，戴洛和沈故看见餐馆便钻了进去，王蕙和赵训两人自从听了老头子的话后便一直蔫耷耷的，但也没离开队伍。

　　餐馆里形形色色的人不少，悲喜剧同时上演，有三五个坐一桌压低声音商量事的，也有两个围着一个处理伤口的，还有孤零零一个坐着抹眼泪的，总之从不同的行为举止就能大致判断出这人之前经历了什么、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你们这桌方便再坐人吗？”

　　四人正在等饭菜上桌，一旁出现了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年纪很轻，学生模样；另一个看起来年纪要大很多，从信息素的味道判断，年长的那个是Alpha，年纪轻的则是Omega。年长的此刻正歉意地望着他们，等一个回答。

　　这样看来倒是同之前的赵训和何光很像，至少外表看上去是这样，都是老少配。

　　“可以。”戴洛环顾四周，现在应该到饭点了，餐馆里人很多，而他们四个正好坐的是吃酒的大圆桌，容十个人都绰绰有余。

　　沈故不感兴趣到底来了什么人，一直在打量四周。

　　“谢谢。”男人道谢后拉着身旁人落座，整个人无论是气度还是举止作风都显得教养很高。坐下后的他将杯中倒满水，推至一旁的Omega桌前，“喝吧，不是一直念叨着渴吗？”

　　只见Omega牵强地笑了笑，端起杯子抿了几口。

　　“还很怕是不是？”男人伸手轻轻捏了捏Omega的耳朵以示安抚，随后又将他往怀里带，“我们一定能出去的，信我，嗯？”

　　Omega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