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这个杀手不太冷》天河水

4、Chapter4

　　Chapter4

　　14岁那年，伊万第一次参与公司的事务。他为公司的运营提供了一套新方案，其中包括大胆的人事变动，冬将军一开始对伊万的提议嗤之以鼻，但当他无意间阅读了伊万的提案后竟不得不惊叹于这小子的天赋，于是破天荒地采用了。那“无意间”的阅读其实是伊万事先做的手脚，他用计划书代替了冬将军本要翻阅的文件。

　　这几年冬将军逐渐发现伊万的才能，但他仍然不喜欢这个看上去深不可测的儿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伊万习惯于在脸上挂上暧昧不明的笑容，初看亲切，时间长了却令人极不舒服，总感觉那张笑脸像黑死魔假面舞会上的面具。

　　伊万的成长是有目共睹的，他已经不再是只会在公司里乱晃的小毛孩，而是一个开始崭露头角的少年天才。事实上伊万比人们以为的更出色，他已对公司了如指掌，甚至比冬将军本人更了解，但他懂得适当装出无知或犯些适合新手的错误。

　　在对待他人的态度上伊万也有了不小的变化，他不再冷漠疏离，虽然话还是不多，但他会在必要的时候表现得友好。姐姐对伊万的变化很欢迎，她开始像个真正的姐姐那样亲切地对待伊万，只是他们都能感觉到自己和对方仍不是一路人，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融洽。

　　聪明的娜塔莉娅对伊万的表现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和猜测，并很快得到她认为正确的结论，她在这个家里永远是第二聪明的，仅次于哥哥一点点——她这样骄傲地想道。

　　“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娜塔莉娅对伊万说，“你觉得干掉老头子和乌克兰女人的时机到了，对吗？咱们一起干，我们两个联手肯定能成功。”娜塔莉娅期待地看着伊万。

　　伊万正在练习组装一把手枪，这是他让娜塔莉娅帮他偷出来的，他要学会一切需要的知识和技能，无论用什么手段。

　　“不不，娜塔，你整个儿猜错了。”伊万说，“我呀，想着的是一些好事呢！”

　　“还有什么比干掉那两个碍事的家伙更好？”娜塔莉娅问。

　　“亲人，家庭，咱们难道不该享受这种生活吗？”伊万熟练地组装好手枪，看来这东西没那么复杂。

　　“咱们？咱们可不是普通人！”娜塔莉娅说，“就算想要亲人和家庭也不是跟那两人一起，你我就是家人。”

　　伊万说：“娜塔，别那么固执，事情不会一成不变，你该多看点人生哲学的书。”那种书伊万本人是绝不会看的，他认为那纯粹是印刷垃圾。

　　娜塔莉娅不屑地昂起头，像只骄傲的天鹅：“那种书留给懦夫和弱者去看吧，我更相信我的毒药！”

　　“毒药？”伊万皱眉看着妹妹。

　　“哈！你不会以为你是家里唯一的聪明人吧？”娜塔莉娅嗤笑道，“哥哥，毒药总是比枪更有用。”

　　伊万知道妹妹最近一直在鼓捣什么要命的玩意儿，却没想到她爱上毒药了，这个13岁的女孩简直是一条美丽的毒蛇，不知道将来多少人会丧命在她的毒牙之下。

　　“希望你别太沉迷了。”伊万说。

　　“我会让你知道我的价值。”娜塔莉娅完全不打算接受伊万的建议。

　　伊万与王耀的关系却日渐疏远了。

　　王耀没什么朋友，他与几位“同事”关系良好，但也仅止于此，他不会过多地将感情投注到他人身上，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多年后伊万问过他为何如此，王耀说：“杀手不是值得交的朋友，也许哪天我会被他们中的哪个杀了，或者我得杀了他们中的哪个，或者全部。”

　　王耀与伊万的疏远是否出于同样的原因，伊万始终不能确定。总之在14岁那年，伊万再次感到孤独。

　　有一次伊万借着王耀保养武器的机会与他攀谈，有些夸张地表现出对王耀手头工作的兴趣：“耀，你能教我这个吗？”

　　“教你什么？”王耀一边问，手头的活儿没有停。

　　“所有这些，怎么当个杀手。”伊万说。

　　“你不需要当杀手，”王耀说，“你是个天才，你应该做天才该做的事。”不知是不是伊万的错觉，王耀的话似乎有些指责的味道。

　　伊万仔回想，他跟王耀不那么亲近好像正是始于他向父亲提出那份提案。王耀是责备他不该插手这家公司罪恶的事业吗？

　　“那你觉得我该做的是什么，耀？”伊万继续问。

　　“去上大学，然后当个有钱的体面人。”王耀说。

　　“我已经自学两个学士学位了，现在准备拿第一个硕士学位，我不觉得大学能教得更多。”伊万一向对美国的教育系统鄙视有加。

　　“那你就更幸运了，你只要成年就可以做个有钱的体面人，你不妨现在就多交几个正派的朋友。”王耀不怎么认真地说。

　　伊万不想再继续谈论那个体面的未来，他忽然说：“耀，你是个厉害的杀手。”

　　“大家都这么说。”耀明显对这个说法不感兴趣。

　　伊万郑重地问：“耀，你会为我杀人吗？”

　　王耀头也不抬地答道：“不会。”

　　“为什么？”

　　“我不陪小孩子过家家。”

　　伊万有些气恼：“别说14岁是小孩子！你14岁都能杀人了！”

　　王耀不答，埋头于他的工作。

　　伊万不满于王耀的忽视，于是再次开口道：“那等我长大以后呢？等我将来继承了我爸的位置，你会为我杀人吗？”

　　“不会。”王耀也再次不假思索地说。

　　“为什么？”伊万有点丧气。

　　“我为钱杀人。”王耀说完收好保养过的枪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伊万那天很失落，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他和王耀再不是那么亲密无间，那只总会伸向他的温暖的手离他越来越远。

　　伊万以为自己会失落很久，但很快他便陷入其他麻烦之中。

　　一个星期天，伊万到一个名为“罐头厂”的海滨小镇去休假。随着旅游业的发展，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镇成了一个经常被外国旅行团光顾的景点。原因无它：旅行团在前往十七英里海岸线的路上只能在这里停车并让游客们去卫生间。于是小镇的旅游业迅速发展起来，各种店铺如雨后春笋般建起，以至于很多游客在此逛了一圈后都不知道这个镇原来只是个拥有渔船码头的普通小地方罢了。

　　伊万喜欢来这里的原因是他的生母在这小镇为他留了一小笔遗产——一座有北极熊招牌的小店。伊万每次只让司机送他到镇口，然后独自一人沿着唯一一条街道走进去。镇口有一座小型海洋馆，有一辆辆接驳车前后停在海洋馆门口，放出一些各种肤色的游客，继而缓缓开走。沿着道路向前，伊万走在两排风格各异、别出心裁的招牌下面，迎面而来的行人一个个喜气洋洋，开朗的笑容和晒黑的皮肤是加州特有的风景。但这一切与伊万无关，他永远不会笑得这么开心，他也不认为有什么事能让他这样笑。

　　在一座极小的、堆簇鲜花的小公园旁，伊万熟门熟路地找到他母亲留给他的房子。这座房子一楼是一家钟表店，在母亲去世后无人经营只能关门；二楼有狭小的卧室和其他房间，仅够一个人居住。自从12岁开始，伊万每年都要来这里住上一星期，在这个远离尘嚣的小镇上独自思考。

　　但今天有点特别，伊万正要进门时，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侧影一掠而过。

　　不假思索地，伊万悄悄跟上去。他刻意装作路人，并设法利用周围的事物半遮半掩，但毫无潜行经验的他反倒因为这不正常的举动而引起注意。与他擦身而过的行人都避开他，以为他是个贼。

　　忽然，被跟踪的人消失在伊万的视线中。伊万往前赶了几步，目光来回逡巡，哪里都没有。他不禁感到失落，踟蹰着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就在伊万茫然地站在原地时，突然有人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进一家小店。那个人力气很大，伊万下意识要反抗和防卫，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出声！”

　　伊万转过头，不出意料地看到王耀愠怒的脸，他有点心虚地说：“呃……嗨，耀，你也在度假吗？”

　　王耀扯着伊万躲到两排货架中间，虽然生气但仍谨慎地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为什么跟踪我？”

　　“我到这儿不是跟踪你……”伊万想了想觉得自己理亏，“好吧，我刚才确实在跟踪你，不过我来罐头厂是为了度假的，不知道你也会来。”

　　“你这个小笨蛋！”王耀气得几乎叫起来了，“你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度假？”

　　“我每年都来这个镇，有什么问题吗？”伊万看出来王耀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

　　王耀机警地左右看看，伊万也学着他的样子四处打量。这会儿伊万才发现，他们进的这家店是卖旅游纪念品的，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几乎都是用各种海产品制作的手工艺品，房顶上还悬下来很多串漂亮的贝壳风铃。

　　王耀假装挑选商品——这时有两个游客从他们身边走过，伊万见状也装出对那些镶贝壳的漂亮小镜子、小盒子感兴趣。

　　“这可太娘了！”伊万发誓，除王耀以外，任何知道他摸过这些东西的人都要被扭断脖子。

　　“我来执行任务。”王耀说。

　　“果然！我就知道跟着你有刺激的事！”伊万得意地说。

　　“小点声！”王耀喝斥道，“这个家伙很棘手。”

　　“是个什么人？我能看看吗？”伊万兴奋地问。

　　“嘘！你会暴露我们的！”王耀不能把目标告诉伊万，但实际上他现在也没找到目标，“他是个杀手。”

　　“酷！”伊万很乐意看到一场杀手间的较量，“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当然能，”王耀说，“马上离开这里。”

　　“可是……”伊万不想走。

　　“马上！”王耀命令道。

　　“好吧。”伊万不情不愿地说。

　　王耀拿起一只由小海螺和白色贝壳拼成的小鸟塞到伊万手里：“把这个买下来，出去的时候别东张西望。”

　　伊万照他的话做了，像一个出门游玩的普通少年一样买下小纪念品，然后离开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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