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元明风云录》君子有礼217

92、第六十二章

　　寒风冷冽入骨，劳累了一整天的杨逍，本想着回到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实在万万没想到会独自一人坐在饭桌前，面对整桌菜。
　　杨逍轻按着太阳穴对一直跪地在旁的小燕子说：“你腿是不想要了？有什么不能站起来说，非要跪着？”粗声粗气道：“马上给我站起来！再把今天家里发生的事细细说明。”
　　“是……”小燕子双手支撑地板，艰难地试图站立起来，无奈双腿麻木，天气寒冷引发旧疾，实在无法站直。
　　“坐下！”
　　“是……”小燕子借力饭桌，缓慢坐在椅子上，双腿才得以解救，方舒了口气。小燕子端坐后，把下午发生的事详细地诉说了一遍，但把不悔最后说的话隐去。
　　杨逍听完无甚反应，只道：“不悔就这么直接回房了？没有骂我这个爹爹？”斜眼看向小燕子，“你不必替她隐瞒，我的小丫头我还能不知道？”
　　小燕子无奈尬笑了一下，只好把不悔最后两句话重复一遍。
　　杨逍笑了笑，然后吩咐道：“春兰秋菊，把饭菜热一下，分成三份，小燕子自己吃，我和晓芙在房里吃，最后一份端给不悔，她不肯吃就随她，不必劝说，不必留菜。”

　　嘱咐完后，杨逍撩袍起身，向卧房走去。杨逍轻轻推开房门，只见晓芙像个受气小媳妇般靠坐在炕上，拿着小手绢低声抽泣。
　　杨逍既心疼又无奈，走过去站到晓芙身旁，搂抱着她的肩膀，道：“怎么自从怀孕后就成小哭包了？你怀不悔的时候也这样吗？”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晓芙一把抱住杨逍的腰身，把自己埋进他的腹部，却不发一言，只是贪恋着他的气味。
　　杨逍温柔地抚摸晓芙的头颅，轻柔道：“不悔真是的，一点都不懂事，惹你伤心，我定要罚她……就罚她今晚不准吃饭。”
　　晓芙猛然抬头，不悦道：“女儿不知道有多乖，懂得心疼我，不准你罚她。”杨逍轻微一笑，稍稍坐在炕边，拿过晓芙手里的小手绢，轻轻地替她拭泪，道：“我听出来了，夫人是在埋怨我，不懂得疼人。”
　　晓芙哀怨地看着杨逍，想说什么，又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不知不觉中，眼泪竟又滑落，惹得杨逍一阵慨叹，只好以吻拭泪，如鹅毛拂过，慢慢吮吸晓芙脸颊上的泪水。杨逍吐气如兰般低喃道：“不要再哭啦，哭得我的心好痛啊，夫人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吧。”
　　晓芙瘪着樱唇，抽吸着鼻泗，杏眼娇憨含笑地瞪着向他，道：“那要看你表现咯。”
　　杨逍狐眼一眨，道：“我表现可好啦，你让我找的人找到了，就是…这消息有点不尽如人意，我怕说给你听，你一难过又得哭。”
　　晓芙眉头轻皱，脑子混沌竟不知杨逍所说何事，片刻后，方回神道：“你找到梅香的姐妹了？”
　　这时，秋菊敲门进来布菜，杨逍借机撑扶起晓芙坐到饭桌前，顺势道：“咱们边吃边聊，都什么时候了，你不吃，小的也要吃。”把羊肉汤推到她面前。
　　晓芙看向沙漏，早早过了平常的晚膳时间，担心地问秋菊道：“不悔呢？不悔吃了没？”秋菊看了一眼杨逍，回道：“回夫人，春兰已将饭菜端给小姐。”
　　晓芙敏锐察觉到她避重就轻，再问：“那她到底有没有……”
　　杨逍插话：“饭菜已送过去了，你就不必担忧，再说了，她要是真闹别扭不肯吃，也没什么，小胖猪不吃一两顿，不碍事。”
　　“这怎么行。”晓芙一脸担忧，笨拙地想撑起腰身去找不悔，杨逍一下把她按住，沉声道：“你先吃。你吃好了，要是放心不下，再去找她也不迟。”
　　“我……”晓芙本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杨逍强硬的态度和乞求的眼神，终乖乖地拿起瓷碗，把羊汤喝了。
　　待他俩把晚膳吃得七七八八了，杨逍才开口道：“梅香的姐妹找到了。去年年头的时候，梅香的爹娘想把小妹嫁给一大户人家年逾六十的老爷子当小妾，她不肯就范，于是离家出走了。没过多久，她大姐还不满两岁的最小的女儿夭折了，说是夭折，但我看不简单，那之后她带上两个女儿离开了夫家。章家的女儿都是硬骨头。”
　　“那之后呢？”晓芙放下碗筷，紧张地握住杨逍的手追问，杨逍反握她，道：“她们姐妹俩不知怎得走到了一起，于是相依为命生活了一段时间，她大姐本就身子不好，又积劳成疾，半年前……”拍拍晓芙的手，以示安慰，“走了。”
　　晓芙心底一颤，握住杨逍的手不自觉收紧，本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没想到话锋一转，问晓芙：“翠柳的卖身契是在你那里吧，拿出来看看。”
　　啊？晓芙呆滞了一下，思路顺着他的话，回道：“哦…是啊，她人来到第二天，沐英就把她的卖身契送过来了。”不对啊，怎么突然说这个，“不是在说梅香的姐妹吗，小妹和两个孩子怎样了？你安置好她们了？怎么又扯到了翠柳？”
　　杨逍轻叹了一下，道：“我有些事情要再确定一下，你快说在哪里？”
　　晓芙一脸狐疑，看向柜子旁边的大箱子，抬了抬下巴。杨逍走过去打开箱子，又听晓芙道，“在右上角最下面的铁匣子里。”杨逍依着晓芙的话找到铁匣子，拿出卖身契，打开一看后，递给晓芙。
　　晓芙不明就里地接过契约，随意浏览了一下，蓦然，看到翠柳的本名——章三妹！晓芙惊中带喜道：“不会这么巧吧？”
　　杨逍坐回晓芙身边，道：“就是这么巧。她为了抚养她大姐留下的两个女儿，把自己卖了。”
　　晓芙摇头叹息，双眼通红，泪花盈眶，道：“她才多大啊，老天爷竟要她小小的肩膀承受这么重的担子。”
　　晓芙一哭，杨逍心就乱了，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无奈道：“怎么又哭了？”指了指晓芙手里的纸张，“这是她的卖身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晓芙看着契约，醒悟过来，笑道：“对，这是天意，一定是梅香在天之灵，把她们送到我面前的。”
　　晓芙把卖身契捂到胸口含泪傻笑，杨逍在旁，目光深邃，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