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元明风云录》君子有礼217

71、第四十六章

　　“夜莺啼绿柳，皓月醒长空。最爱垄头麦，迎风笑落红。”小满时分，杨逍随手教了女儿这首“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写的名叫《小满》的诗。
　　这日，小不悔穿着一身淡绿色云锦，编着满头好看的小辫子，挽着竹篮在桃林摘桃，嘴上不断喃喃背诵爹爹杨逍刚教不久的诗文，背诗时摇头晃脑的模样犹如林中小仙子。
　　自杨逍众人搬来百花谷隐居后，因不想外人打扰，杨逍隔年便在谷口种上一望无际的桃花林。
　　“沙沙，沙沙——”小不悔一脸不解地看着突然沙沙作响的桃树，歪了歪小脑袋，又望了望天空，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拔腿向谷口奔去。

　　百花谷入口，一身穿淡墨色麻布，古铜肤色的女子对身旁的男子说：“弟弟，你先在这里等我，等我禀明左使，他同意见你了，再回来找你。”
　　该男子摇头不肯，道：“我觉得这林子甚是诡异，我要和你一起去。”
　　女子笑笑道：“这林子何止是诡异，简直是博大精深。这桃林如果我没猜错，是左使防止外人进入，按五行八卦术栽种的，就是看到这林子，我才确定左使在此处隐居。左使当年也曾将这本事传授过给姐姐，只是我对这五行术数，实在没什么天赋，远不如天恒。”
　　男子急道：“那我更要和你一起去啊，这样才能互相照应。”
　　女子道：“傻弟弟，这桃花阵我一人尚能勉强应付，带着你，万一走丢了，该如何是好？再者，左使带着夫人隐姓埋名在此隐居，就是不想被外人和俗务打扰，你这个外人，未经他同意就踏入他的地方，他会生气的，到时候你的算盘可就打不响了。”
　　男子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道：“那姐姐你千万要小心啊。”
　　女子拍拍男子的肩膀，道：“放心吧，真被困住了，大不了大声呼喊叫救命，左使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最多就又被他鄙视我蠢呗。”
　　男子不服气道：“姐姐如此聪慧哪里蠢！”
　　女子低眉抿嘴一笑，眼露慕色，道：“等你见到他，就会明白，什么叫仰望天河日月，遥不可及也。”
　　女子不再多话，小心翼翼踏进桃林。五月初，群花散落入土，果挂枝头，女子凝神静气在林中穿梭，就怕一不小心走错了路，被困其中。身旁偶尔有几只玉峰飞舞，但更令她心中不安的，是隐约不知从何传来的“嘶嘶”声，总觉得有什么在爬行。
　　突地，一条青蛇在桃树上蠕动，正盯着她看，女子吓了一跳不禁向后倒退两步，“左使什么时候开始养蛇？”
　　“现在伯母在牧蛇，你选这个时辰进来，可要小心哦。”一把清脆的童音从右前方传来。女子引颈张望，只见一个身穿淡绿色裙子的粉雕玉琢瓷娃娃向自己奔来，在离她两丈远处停了下来，说道：“大姐姐，这里是不能随便进的，我爹爹不喜欢。”
　　你爹爹……女子认得女童与晓芙相似的面容，更认出她左手腕上的“通犀地龙丸”手串。女子双手一揖，施礼道：“属下地门门主沐蓉，见过小姐。”
　　小不悔天真道：“你也叫我小姐，那位大哥哥也叫我小姐。”
　　沐蓉喜道：“我和那位徐迪大哥哥是一路人，都是左使的下属，这次特来求见，烦请小姐带路。”
　　小不悔摇摇头，道：“爹爹说了不可以。爹爹现在在陪妈妈，在弹琴，他不会见你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不如大姐姐，你陪我玩吧。爹爹陪妈妈，伯伯和伯母整天在那里斗来斗去，都不知道斗什么。我有空。”拍拍胸脯。
　　沐蓉心念一动，道：“好啊，刚好我也有空，我陪小姐玩，小姐想玩什么”
　　小不悔听到有人陪她玩，开心极了，小手掌拍拍道：“那大姐姐你来抓我呀，来抓我呀。”转身一跃。沐蓉自然认得那是捕雀功的身法，也跟着纵身跃步追去。
　　沐蓉一开始本想着陪小不悔玩玩，哄哄她，好让她带自己去见杨逍，可没想到，渐渐发现自己是真的抓不住她。小不悔步伐轻盈，灵活多变，又熟悉地形，别说抓住她，就连裙边她都摸不着。
　　小不悔笑脸迎迎，道：“大姐姐你好慢啊，跟我爹爹比差远了。”
　　……居然……居然…拿我和左使比……
　　沐蓉脸上一红，幸好她长得黑，看不出来，讪然道：“属下斗胆，敢问小姐，这捕雀功什么时候开始学的？”我看你也没多大啊。
　　小不悔歪着脑袋，想了想，良久蹦出一句“不记得了”。你都不记得了，还能跑那么快。沐蓉假装式地擦了擦汗，道：“玩得也够久了，小姐渴了吗？不如一起去喝口水吧。”沐蓉想着小不悔还小，内力不足，跑了这么久，肯定累了。
　　结果没想到，小不悔人小鬼大，嘟嘴道：“大姐姐想让我带你去喝水找爹爹？”沐蓉瞬间全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回答，“渴了，累了，假装摔一跤，被玉峰扎到，每次我快输给爹爹，想耍赖时，这些招数全被我用过了。”
　　……真不愧是杨左使的闺女，沐蓉一开始看她长得像晓芙，以为性情也和夫人差不多，没想到那脑袋瓜，特别是歪脖子想事情的时候，十足十一副“小杨逍”的样子。而她，还真的有想过被蛇咬或被蜂扎受伤，让小姐怜悯带回家医治。
　　像左使的女儿……沐蓉暗暗思量，蓦地，单膝跪地，双手一揖，对小不悔道：“不悔小姐，在下知道自己很冒昧，可我真的有事要面见左使，与舍弟有关，是私事，不是教务，烦请小姐通融。”说完双膝跪地，磕头一拜。
　　沐蓉这一弯腰，瞬间把小不悔吓得说不出话来，整张脸纠结起来，想了很久才开口道：“这样吧，我去跟爹爹说说，他如果肯见你，我再回来带你去见他。”
　　沐蓉心中一喜，道：“多谢小姐。”

　　此时的杨逍，正一勺一勺地喂晓芙喝鸡汤，他一直都很有信心，晓芙一定能醒过来。就拿喂食来说，刚受伤昏迷的时候，杨逍要用力撬开晓芙的嘴巴，才能把汤药灌进去，而现在却只需轻轻地，他能感觉到，晓芙有在自主吞食。如果说以前是熟睡，那么现在只是还没有睡够，在向他撒娇赖床。
　　“爹爹，爹爹。”小不悔踏着欢快的步伐来找杨逍，杨逍似乎也察觉到女儿有点高兴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开心事？”
　　小不悔咧嘴笑道：“爹爹真厉害。有人进山谷陪我玩，我玩得可开心了。”
　　“哦？”杨逍诧异，问：“什么人进谷了？”小不悔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杨逍知道是沐蓉，心下一宽，同时又想，她什么时候有弟弟了？还有她怎么懂得来这里找他，徐迪给她的提示？杨逍为求专心致志照顾晓芙，早把明教一切交给范遥，以免被众人打扰，当初搬离武当山后，何去何从他并未告知任何人。
　　但不管如何，他还是要好好叮嘱女儿，杨逍把女儿一把抱起，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非常严肃认真地道：“乖女儿，以后如果发现有人进谷了，一定要马上回来告诉爹爹或伯伯他们，不能一个人跑过去，知道吗？”
　　“哦。”小不悔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知道爹爹每次这么认真跟她说的话，一定是要紧事，自己一定要听。
　　杨逍又道：“她跟你说是私事，与弟弟有关？”小不悔捣蒜般地点头。沐蓉跟随他多年，深知他脾性，既然还冒昧找来……杨逍摸摸女儿的头，笑笑说：“那你就去带他们进来吧。”
　　小不悔听到开心得拍起手来，蹦蹦跳跳地边跑边说：“太好啦，有人陪我玩了。”
　　杨逍看着女儿粉嫩的背影，听着她天真的话语，不禁有点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