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元明风云录》君子有礼217

123、第八十六章

　　最后一抹余晖没入地平线，夜幕降临，满街灯火，却又通通关门闭户。
　　汝阳王察罕帖木儿在南门扎营，此时正在巡营。王保保领着沈万三一行人抵达南大营，并将他们安置在离大帐有一定距离的贵宾帐内。两刻钟后，沈万三方才被请去前往大帐内。
　　然而临行前发生了一点小插曲，觐见汝阳王不能手持武器，吴彪却坚持剑不离身，扰攘一番，最后沈万三妥协，命吴彪解下佩剑，亦因此王保保副将对吴彪极其不满。
　　沈万三吴彪走后，帐篷内就只剩下三女，瑶儿雁儿虽孩童时经历不少磨难，但后得遇逍芙夫妇而生活无忧安稳，亦算一直养在闺中，首次行事便担此重任，难免惊慌颤抖，翠柳一左一右搂着她俩，为怕隔墙有耳，亦只是搂着她们……渐渐三人搂着一团，默不作声，却心意神会，互相打气。
　　良久，终有人来喊她们三人过去，三女大喜，沈万三成功送出“厚礼”，大戏开锣！

　　三人跪拜在离汝阳王高座的三丈外，低眉弯腰，恭顺畏惧。
　　一把甚具威严的粗糙声音响起：“就是她们？”
　　沈万三笑道：“回禀王爷，正是她们，不要看她们年纪轻轻，手艺却是一绝，绝对能让王爷和众将士品尝到久远的家乡味。”
　　原来此行沈万三不止运来了五千担大米，还附送了一百只羊作为见面礼。行军打仗大多吃的是胡饼、锅盔，基本没有肉食，再者，烤全羊是成吉思汗最喜爱吃的一道宫廷名菜，也是元朝宫廷御宴中最为降重的一种美食。因此杨逍着沈万三献上活羊，还让瑶儿在汝阳王面前献艺，此举能大大鼓舞军队士气，杨逍相信察罕帖木儿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察罕帖木儿听之高兴至极，马上点头应允。
　　三女向察罕帖木儿磕头跪拜后，三人分工合作，瑶儿从木箱拿出尖刀，翠柳架起架子，雁儿牵来活羊。
　　瑶儿平时柔柔弱弱，但只要做起菜来，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杀鸡宰羊，手起刀落。翠柳和雁儿合力把羊腿绑好，瑶儿尖刀一下，割喉放血，血气弥漫在空气中，诱发蒙古人骨子里天生的血性，将士们纷纷躁动叫好。
　　瑶儿熟练地将羊的喉咙直接切开，拔出连接肠道的管子，打上一个结，防羊肠道内的食物和粪便流出，再利落地割掉羊头，翠柳和雁儿把羊身挂上木架，瑶儿一个反手，正握着刀柄，开始扒皮，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察罕帖木儿亦拍手叫好，最后，将羊开膛破肚，把整个内脏全部拿出来。
　　宰羊是一件极其繁琐又需要大力气和技巧的事，瑶儿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娃，一气呵成手法干脆利落，围观的士兵无一不叫好，呼声震天。
　　处理好羊后，瑶儿双手掐着大腿，拼命告诉自己要镇定，跪拜道：“启禀王爷，此羊…只是奴婢拿来向你献技，烤全羊要好吃，需得…提前两个时辰腌制，因此奴婢已提前做好，望请王爷准许奴婢呈上。”瑶儿已极力稳住，但还是难免说话哆嗦。
　　察罕帖木儿感到瑶儿的惧怕，不以为然，皆因早已习以为常，爽快道：“准。”
　　王保保听到要拿早已腌制好的羊来烤，顿时不甚放心，但随即又想，既然都跟人家买粮了，还要吃人家烤的羊，那么这羊什么时候宰，好像也没差了。
　　沈万三看出王保保的疑虑，主动开口道：“这献给王爷的东西不能马虎，烦请王爷准许，等下让沈某先尝尝味道，吃过觉得好，能登大雅之堂，再呈上给王爷品尝。”
　　王保保赞许道：“还是沈老板想得周到。”

　　众人谈笑风生，三女不敢放松，翠柳负责搭好烤羊架，雁儿点燃早已准备好的果木，想起之前做准备的事——
　　雁儿一脸不解地蹲在木桶旁，看着泡在药粉水里的果木，疑惑问：“为什么不直接泡毒药呢？泡迷药先把他们迷晕，然后再杀，这多麻烦啊。”
　　两个学医的鄙视她一眼，异口同声道：“没有这种东西。”瑶儿耐心解释道：“世上的毒物要么有色，要么有味，要么两者都有，无色无味又能短时间内致人于死地的，都是经过繁琐的工序不断提炼而成的。像这么拿来浸泡木材，让它们吸取毒素，再燃烧挥发毒性去杀人，不太可能。”
　　雁儿好奇又问：“那迷晕人就可能了？”闭了一下眼睛，做了一个晕倒的姿势。
　　不悔道：“这也不能把人迷晕。”
　　啊？雁儿满腹疑问，一脸呆萌。
　　瑶儿继续耐心回道：“这药就不是要把人迷晕的，你想想看，到时候我们烤羊，离我们近的士兵肯定最先吸入迷药，那他们倒下来，我们不就暴露了吗？”
　　翠柳听到她俩这么说也是不解，指着木桶，道：“那这……”
　　不悔道：“这药虽然是迷药，但经过我们这样处理，是无法把人迷晕的，最多让人意识模糊涣散，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到时候离你们最近的士兵会最先吸入，但最多只是有种精神不济视力模糊想睡的感觉，军人嘛，只要打起精神来，就不会倒的，还有肉香呢……”不悔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好像空气中弥漫着羊肉香味似的，笑笑道：“他们哪舍得睡啊，至于较远处的士兵，随着肉香飘散，他们肯定会用力吮吸，那不就等于主动把迷药吸入体内了。”
　　翠柳有点明白了，道：“这药虽然不会把他们迷倒，但能大大地减低他们的战斗力，方便我们行事。”
　　不悔得意笑道：“没错。”
　　瑶儿想起做饭时的炊火，有点担忧道：“怕就怕到时候风大，且只向一个方向吹，那就麻烦了，但没风也不行，还有如果下雨……”
　　天性比较乐观的不悔，手臂一伸，搂着矮她半个头的瑶儿，道：“爹爹都算过了，算上路程需要的时间，那时候济南的天气绝大多数都是微风，至于下雨嘛，这还不简单，下雨的话船就走慢点咯，而且下雨的话，米粮也无法搬运，这个我们可以自己控制的，挑个吹着微风的晴朗下午驶入码头，然后下货，完事的话……太阳应该已经下山了。”
　　雁儿突然想起什么，道：“不对啊，那我们怎么办？吸得最多的是我们自己啊。”
　　不悔伸手摸了摸雁儿的后脑勺，道：“到时候，我俩会帮你们在这里扎上两根银针，金针刺穴，能帮我们提神醒脑，不受药物影响，不过嘛……”看了瑶儿一眼，“最多只能留针六个时辰，再久的话，我怕对我们的脑子会有不好影响，所以当你们完成任务离开军营后，要尽早拔针，马上吞服药丸。红色药丸是解迷药的，白色药丸是护脑的。”
　　不悔越说，瑶儿越担忧，蹙眉道：“希望一切能如想象般顺利。”
　　雁儿看着燃起的果木，暗念：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义父所说的高手也没在汝阳王身旁，老天爷保佑，就让我们继续顺顺利利按计划完成任务吧。

　　此时的不悔，从马车下来后，施展着世上的绝顶轻功跃进军营，虽然每隔三丈就有火盆照耀，但不悔没来过济南，没进过军营，诺大的军营，军帐都差不多，东南西北完全分不清，也看不远。
　　不悔隐在暗处，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顿时焦虑不安，心脏狂跳不已。不悔孤身独自一人，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拳头紧握，拼命告诉自己，不用紧张，一切都会顺利的。不悔脑子高速运转，不断重复杨逍叮嘱她的话，蓦地，突然从某一方向传来高昂的欢呼声，不悔大喜：果然一切如爹爹所言，瑶儿现在肯定正在宰羊。
　　不悔稳定心神，向呼声传来的方向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