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泥腿子》幕城夜雪

4、挑卒

　　马大头外出巡视了一圈自己的营地，督促手下赶快伐木，为明日打造船筏做准备。在野地驻扎，虽说之前所探消息来看，官府并没有把自己这数千黄巾视为心头大患，但是也是实打实的一方渠帅所领，有着番号。如果一直在一处逗留，未必不会遇上建功心切的郡守或将军，还是尽快往北靠近天公将军为妙。
　　当马大头回到帐篷处，看见沈憨娃靠在榆树上，叼着棵小草，悠哉游哉的，没有一些的紧张和急迫。“哎，不是我说你，别耍赖不去挑卒，你编进我们这校，罗校尉乃罗渠帅亲胞弟，粮饷比少不了我等。到时候你拉不出两百人组成一屯，看罗校尉如何修理你。”马大头用手指点了点沈季的头，说完背过手看向临边的西华民。
　　西华民已经给挑走了许多精壮，近两千人的西华乱民，跟着或许说是给黄巾裹挟数日，所得口粮只有普通妇孺的一半。在黄巾军，士卒一天的口粮是一斤，妇孺老弱的口粮是士卒的一半，也就是八两，而同西华乱民这种新来没有开始整编的，只有普通妇孺老弱的一半，四两。看似一斤很多，但在东汉，一两相当于现在的十四克，所以吃食总是不够的，只是维持基本的生存。
　　“给他们先挑，他们也不能挑完，他们可吃的下吗？”沈季无聊的翻了一下身，趴在榆树上，手一晃一晃的。“再说，我可想组一屯，入屯条件便是武艺能胜我，否则都不能算我的卒。”马大头瞪大眼睛看了眼憨娃，“你说什么？胜过你才能入屯？你的武艺今日我一试过，比之之前更有进步，如按你的想法，能招来几个卒？”
　　“能招来几个算几个，如果没有几个好手，即便挑数百人入屯又有何用？”沈季反驳道，想起之前初次遇到官兵，一两个来回的冲刺，数百数千的黄巾便四散而逃，根本不能抵抗接受过普通训练的士兵。看似人多势众，实则都是纸老虎。像自己这数千人，却只能去村寨掠夺，连有城墙的普通郡县都不敢靠近。
　　“那你何时去挑？可知明日便扎筏，后日渡河往东去。你们新屯可用旧识老屯的船筏，先让我们屯过去，如何我派人回头接你等。”马大头给沈憨娃透露了些许实情，在真正知道后，沈季内心也紧了起来，时间那么少，如果真没在明天晚上之前组出一屯，怕是要给罗校尉把骨头都拆咯。
　　“下午，我下午便去，到时候你和我同去，看我如何挑人，来组这天下第一屯。”沈季从树上跳下，用手拍了拍马大头的肩膀。“走开，下午没空闲跟你疯。下午要去渠帅处议事，到时候少不得能喝上酒。”马大头把沈季的手弹开，然后向沈季挑了挑眉。沈季知道想这种议事少说也得校尉以上的头目才能参加，但是也有少数受到渠帅重视的屯长也能参与。所以每一校里的屯长都以能去参加这种议事为荣，甚至高人一等。
　　中午又是埋锅造饭，一阵鸡飞狗跳，因为今日伐木，所以每个人的口粮都比平日多出二两。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多一口粮食也能让肚子没有那么饿，就着昨夜的肉汤，每个人都吃的眉开眼笑。现在吃的粮食其实是去年秋天收下的粮食，今年黄巾席卷整个神州，春天能种下粮食的地方肯定比之往年更少，如果在今年春末安顿不下来，别说明年，怕是今年冬天都难以熬下去。沈季想到这里，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安顿下来就好了。
　　西华民这边吃完了午饭，春日照映下，人大都困乏，便挤在草地上歇息。突然一顿吵闹声，把刚刚眯眼不一会的沈季吵醒。沈季张开眼，看向西华民那边，人都围成一个圈。“让开，让开，发生什么事了，都蹲下，否则一律打十鞭。”看管西华民的士卒是马大头手下的小兵，冷着脸拿着鞭子驱赶着围观的西华民。听到凶恶士卒的呵斥，本来想看戏的西华民都逐渐安静蹲了下来。
　　随着混乱的西华民蹲下，沈季看到两个汉子在厮打一团，其中一个正是早上能把枪捅入榆树一尺多接近两尺的韩方，一个瘦小黑汉子。而另一个比之韩方显得高大许多，但是脸色青白，显得有些病态。沈季是知道韩方的本事，以为韩方能三两下把对方放倒，，便继续眯眼打盹，昨夜上半夜都在放哨，现在趁机补觉，保持好精神体力。
　　“呼！”那边似乎发生了些什么，西华民都呼叫了起来，甚至士卒也大声呼叫。“干什么，干什么，作死呢，这么吵。”马大头从帐篷走出，呵斥外面。沈季看去，没有发生想象中的画面。反而看到大个子一下子把韩方抓起，摔向人群，看到韩方给丢出去，看戏的西华民都四散而逃，剩下一个苍白头发的妇人跟冷峻脸色的少年，似乎来不及跑开。
　　忽而，少年一跃而起，将飞向而来的韩方踢开，韩方在空中用手格挡那一脚，随后一个雁落凫水缓住了后退的冲势。少年借着反弹之力回跳几步，随后摆出一个老拳架。韩方本来黝黑的脸隐隐之间有些红，脖子的青筋忽隐忽现，胸前衣服一鼓一收，似乎是动了真气。
　　“停手，尔等何人？”沈季看到这三个人，十分欢喜，没想到七八百青壮给挑去四五百，剩下来的居然还有如此好手，别以为韩方已经算是厉害，竟然还有遗珠在尘土中。“吾乃西华引武村司武，这是在下祖母。”那个少年抱了抱拳，大声回复沈季。“俺是西华安振寨人，李石，此人竟想辱俺主母。”李石是那个大个子，看起来虽然有些虚弱，但是说话孔武有力，在他那边，有个蓬头垢面之下，似有几分姣好面容的女子和不足十岁的胖小子站在李石后面。
　　“好了，我不是来管你们这些破事的，今日我来招卒，一个士卒一日可有足一斤半粮，好的兵刃。要求只有一个，便是打赢我。”沈季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听完沈季的话，这群西华乱民一顿骚动。毕竟在现在粮食紧缺的时候，说是每个士卒能分到一斤粮食，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八两七两罢了，如果真的像这个半大小子说的那样，足一斤半，足够吃饱，而且这个要求似乎不难，不少青壮想仗着力气大些，掀翻这少年，入屯当个士卒。
　　李石跟司武两人分别跟沈季比划过，都是有武艺在身，司武可能比沈季弱些，但看得出来是饿的没力了。李石更是神力，沈季受了他一拳，直接给击飞数米之外，狼狈的打了个滚才堪堪止住退势。欣喜的沈季邀请他们加入自己屯，说明自己只招士卒，并不是招队率。两人有些支吾，李石想带黄氏母子入伍还说“大人，俺的粮食可以分给她俩，就希望大人能让俺带她们入屯。”“大人，我想带祖母入屯，希望大人恩准。”司武向沈季抱拳道。
　　很多屯为了战力，都希望多招士卒少招老弱，毕竟一个屯的粮食是有数的，匀给了老弱，真正有战力的青壮便少了粮食。但是乱民里面谁不是拖家带口，谁都想一家人入一屯一伍，否则乱世中走散，还哪有机会相逢。沈季想到这里，知晓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别的屯不要拖累所以没进屯。一咬牙，首肯了。
　　一下午下来，青壮们都失望而归，看似并不强壮的沈季竟然没有人可掀翻。入屯的只有三人是士卒，司武，韩方，李石。是的，韩方主动找上沈季，要求入屯，两人比试了一下，韩方武艺尚在沈季之上，但是沈季说明了是招士卒，韩方也默认了加入。
　　“有无医匠，入伍可当士卒。猎户亦可。”要知道，打仗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流血伤痛时常有之，如果有个医匠在，总是能减少伤亡。在人群中走出一个花甲之年的老者，他颤颤巍巍的说：“愚夫是也，不知能否带孙儿入屯？我吃的少，我的粮食可以给孙儿。”“可。”然后老者往后挥挥手，走出两个小孩，老者自知理亏，不敢看沈季。沈季咬牙，也认了。
　　猎户倒是没有，会射箭箭的早就给前面的屯长选走，剩下的也就这么多人。“只要有手艺，入屯同算士卒。发一斤□□。”然后加入了数位甲匠，铁匠，弓匠，有两位还跟沈季比过力气。”现在招精壮，可带家眷入屯，但皆为老弱。”前面的屯招人，有家眷的多不肯加入，现在有人招，且肯全家入一屯，大都争着进。很快就招满了两百人。满打满算，精壮也就招了不到五十人，比之别的屯，只有一半之数，正经拿来当士卒的更是只有三个。
　　“韩方，带李石去早上和我比试的大头屯长领些吃食,然后晚上你们三个晚上过来我这里。”黄巾的管理比较松散，少年屯长连名册都不曾造。临近夜晚，索性都坐地上休息了起来，等待屯里的士卒去拿粮食。
　　随着袅袅炊烟，太阳羞涩的躲入西面大山，一片欢声笑语，胜似人间乐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