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泥腿子》幕城夜雪

1、初春

　　汉灵帝光和年间，朝廷腐败，宦官外戚争斗不止，边疆战事连连，国势衰弱，又年年大旱，颗粒不收，赋税却不曾减少，逼的多少人走投无路，在天公张角带领下，揭竿而起，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
　　此时，春寒料峭，临近河边缩着数千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数沉默着，偶有三两婴儿啼哭，妇人低声呵斥声。这群人大都面带菜色，大都双眼无神，麻木的看着远方。从他们的衣着来看，如果不是斑零血迹，有些人居然还身着绸缎锦衣。手上居然拿着不合他们身份的刀枪棍棒各类武器。相似的地方，可能也就是头上都套着一个黄巾。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站在树上的少年大喊：“马屯长回来了。”一群人从零零散散突然聚拢在一起，眼中透露着渴望。马蹄声从远及近，五名头戴黄巾，明显强壮不少的骑士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眼帘。
　　树上的少年从两米高的树杈横跳而下，胸前背后各带一面铠甲，将要掉到地上时用手中长枪挑地而起，一个翻身站稳。在腰部带有一柄手斧，是普通人家都有的砍柴糟货色，值不了什么钱，但是他背后一把连环精钢刀却是有点名堂，是当时军队才能用上的好东西。
　　“马大头，将军应许给粮食了吗，我们好歹也拦住了东面数百郡兵。”
　　马上带头的骑士头方，比之别人显得更大。“沈憨娃，你再叫我大头，你信不信我把你头都扇大？”说着，便下了马，把缰绳丢给沈憨娃。
　　“哎，你个大头，到底有没有粮食，没有的话这马你自己洗漱喂养，我上次就骑一次，还得我自己掏腰包喂。”
　　“有是有，但是周将军说了，先给一半，剩下的要等去到下个县城才给。”
　　“哪有这样子的。”沈憨娃嘟囔一句，剩下的肯定拿不到的。
　　“呀，你个憨娃，少了些许吃食罢了，又少不了你那嘴。赶紧的，埋锅造饭去，我先去跟将军说一声。”
　　“行了，我听到了，我又不是聋子，没官兵追来？”此时，一个黑脸大汉身着铠甲从帐里出来。要知道沈憨娃跟马大头也就身着两当甲，极少数的才身着札甲。而这位却是罕见的黑亮铠甲。
　　“没有，那些个怂货，哪敢追出门来。”
　　“那就先做饭，等邓哈找船过岸。”
　　这时，坐在辎重车附近的男女老少才面露喜色，把车上的栗米洗净，土灶垒起来，开始做饭。因为没有了官兵的追击压力，大多数人都轻松了些。
　　马大头在巡视自家屯地，其实按照汉军军制，一屯实则是百人，而马大头这屯却足足二三百人。当然，大多数都是妇孺，只有六七十个汉子。
　　“那沈憨娃呢？”
　　“沈小子刚刚听到要做饭，就骑着你的马从后面出去了。”
　　马大头用手勾（就是长枪枪头下绑个铁勾子）从树上拉了点新嫩树叶放在嘴里嚼，沉默看着河的另一边。
　　“哇!”
　　临边的屯传来高呼声，原来是外出猎野物的人回来了。初春时节，野物逐渐开始活动，所以每个屯都有人趁日头未落，外出打猎一番。当然，也不是每一次都有收获，多则狍子鹿羊都能猎得，少的话兔子野鸡甚至毫无收获。
　　看来旁边的屯是有大收获了。在马大头屯部的另一边，一群人却沉默，死气沉沉的，显得格格不入。
　　沈憨娃今日倒是晚些回来，运气倒是不错，因为骑的是军马，遇到了羚羊群，袭击得手了一只。
　　因为有羊肉跟榆树芽，今夜的饭显得格外丰盛，马大头都露出了平时难得一见的笑容。屯部的人都上前帮忙卸下羊，然后开膛破肚，旁边的妇人更是搬来更多的柴火，准备炖羊肉。
　　自家下属争气，马大头内心上高兴的，心思附近的野物倒是没有给吓跑，明天如果还不能走，可以组织士卒围猎，添点肉食。总不能把希望都留给那些个吃人不吐骨的将军身上。
　　沈憨娃从马背滑下来，把缰绳交给一个半大小孩，走向河边。马大头突然想起罗校尉的吩咐，便挥手让少年过来。
　　屯里的人都知道，马大头对沈小子好，简直是把沈小子当儿子一样对待。这次找沈小子肯定又是好事。马大头把手勾放在树边，靠着树，沈憨娃走过去：“咋啦，马大头。”
　　只要不是在上面领导或者其他屯长面前喊他马大头，马大头也不多计较，也就瞪了一眼沈家小子。然后指着屯部另一边死气沉沉显得更为狼狈的那群人：“我听罗校尉说，如果过了河，安定些许，从这些西华民里再抽人新组几屯，到时候让你也干个屯长。你看成不成？”
　　“为啥啊”本来升官是件好事，沈憨娃却火急火燎的跳起来，引来附近的人侧目，扯着尚且尖锐的嗓子叫道“不行，我不去。”
　　马大头早知他的脾性，便踹了他一脚说道：“你个憨货，怂包，让你去干个屯长咋地？你不去，到时候罗校尉发起火来收拾你才舒坦？”
　　沈憨娃挨了一脚，顺势坐在地上，翻着白眼，哭丧着脸嘟囔道“我才不干屯长，谁官大谁先死，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马大头听见沈憨娃扯些成语，白了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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