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爱多一点时间》懒虫要改变

5、剪不断

　　学校的后街有个小市场，周末的时候很多同学会在那里摆起一长溜的各种小摊儿，相互交互二手的宝贝。于漫很喜欢去那里，像是逛着拥挤的古玩小市场，一个小摊一个小摊的悠悠扫过去，有时候突然瞥见自己一直想要却由于各种原因没能买到的东西，二话不说立刻归入囊中，有一种如获至宝的开心。
　　这天周日，她跟同宿舍的静敏从食堂吃完午饭出来，便兴致盎然的拉起静敏往那里走去。静敏复姓欧阳，也是本市人，性格爽朗直接，外向活泼，很有些男孩子的豪气。于漫在班上与她感情最好。
　　“于漫，回去吧！我都要困死了！”静敏嘟囔着，把头搭在于漫肩膀上，一步都不愿多走的样子！
　　“你很奇怪！通宵看一晚上电影，也没看你这样！怎么写个论文熬了会儿夜就像没睡过觉的人一样!”
　　静敏噌地立起头来，瞪着于漫反驳道：“这能一样吗？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热爱学习！都保研了，还成天早出晚归，不是图书馆，就是自习室！简直比那要考研的人都还忙！从开学到现在，我连你的人都没见过几面! ”
　　于漫忙笑着解释道：“不是要写论文吗？”
　　“论文还早着呢！你那么赶干嘛？你后面又没有别的事！“
　　静敏这话让于漫楞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无论她怎么否认，怎么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她内心底里始终期待着与凌云的相见。她如此赶着时间，其实是想给自己留出时间与他从容相见。
　　“发什么呆呢？“静敏笑她。
　　“没有！”于漫回过神来，“我是想多空点时间，准备下研究生的课题！”
　　“哇，于漫大神，你可真是要让我无地自容了！你知道吗光昨晚一个开题报告，我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洪荒之力!真是鬼知道我昨晚都经历了什么！”
　　于漫笑道：“你经历了什么!你无非是经历了搔首挠耳，束手无策的急躁和喜笑颜开，狂啃巧克力的惬意！”
　　“我那是补充能量！”静敏悻悻狡辩了一句，还是抖擞起精神，陪于漫去逛书摊。没办法，谁让她昨晚的报告是被于漫大神拯救的呢！上午老师看过后，抬头瞄她的那一眼，她可忘不了！那是一种惊奇意外的眼神，是一种孺子终可教的欣慰的眼神！静敏大学四年还从没享受过从此高级别的注目礼！
　　俩人在人群里缓缓移动，在一个小摊前，于漫停了下来，伸手去拿面前的一本书。“这本书多少钱？”
　　卖书的同学瞄了书一眼，稍一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用力伸出一个食指来，“一百卖给你吧！”
　　静敏一听，边大声抗议“二手书还要这么贵！”边凑过去看一眼书名，英文的，她辨认了好一会儿，霍金的《时间简史》，“这书都已经这么旧了，同学，便宜点嘛！”静敏知道于漫喜欢，帮忙讨价还价起来。
　　“我这可是英文原版的！国外买来好几百呢！我卖不卖都无所谓！就是看能不能碰到诚心买的，图个伯乐！同学，知识无价，你说是不是？”那男同学显然有做生意的天分，笑容满面的拒绝降价，还一堆让人不好反驳的大道理。
　　于漫刚想说那就一百吧，静敏拉住了她的胳膊，锲而不舍的还价,“好马配好鞍，好书也得懂书的人来读！我这同学跟你一样，特别喜欢这本书，就冲这一点，大家又都是同学，给个折扣，很应该的呀！”
　　男生一笑，摆了摆头，明白遇到了对手，只好作出让步，“算了！我割爱了！80给你。”
　　“60！”静敏一口价。
　　“好，拿走！”男生倒也爽气，“你们再看看，还有什么感兴趣的，我过几天就去实习了，这些东西不好带。不然我是一个都舍不得卖的！”
　　静敏杀价太多，心中也有点不好意思，便弯下腰来在一堆东西里面翻翻找找。“哎，你这儿还有周杰伦的CD呢！呀！还有他刚出道时候的这张！”静敏发现新大陆般激动异常。
　　“嗯，这可都是经典珍藏版！你放心，绝对正版！”
　　“好，这一套我要了！多少钱？”
　　“400好了。同学，这都是九成新，我都没怎么听过的！”
　　“好，成交！”静敏说着就拿出手机去扫摊上的二维码。
　　于漫哑然失笑！每一种东西的价值在不同的人眼里差别竟是如此迥异。
　　静敏结账拿东西的间隙，她往隔壁摊上瞄去，目光一下定格在了一本蓝色封面的书上—《中国飞行员》，醒目的几个粗体字，字上面深蓝的天空中几架战斗机喷涌而上。她的心绪顿时又是一恍。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接通便是妈妈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安排；“漫漫，你课少，这几天多去医院里帮帮忙。壮壮急性肺炎，昨天也住进医院了！你要没什么事，最好现在就过去一趟。”
　　于漫立马回神，但脑子一时还没跟上节奏，“壮壮怎么啦？前两天不好好的吗？”

　　“别提了！壮壮这几天一直都不太舒服，郑阿姨还以为就是普通的感冒咳嗽，就在药店里买了点感冒药！谁知，病情不退反而加重！昨天下午壮壮呼吸急促，人一直昏睡，郑阿姨才知不对，赶紧带去让医生瞧。嗬！已经是肺炎了！——郑娟这阵子也是被老凌给弄得心神不宁的。本来多细心一人！哎！真是越忙越乱越出事儿！”
　　“那我现在就过去。” 于漫一下子有了紧迫感。
　　“你先去儿科看一下郑阿姨，如果没事，再去凌伯伯那边，换一下凌云，这孩子这段时间太累了，也要休息一下！知道吗？”
　　“。。。。。。”
　　“不跟你多说了，你赶紧去医院！我下午院里有个会，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妈妈说着挂了电话。
　　于漫呆呆盯着手机看了几秒。但毕竟事关重大，她赶紧收拾起自己繁复的心情，跟静敏告别，往公交车站赶去。
　　天阴的厉害，似乎马上要下雨了。这几天总是这样，上午晴，下午雨，出门都得时刻备着把伞。于漫往公交来的方向张了又张，她的车终于来了。
　　她上车，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上的乘客本就不多，稀稀疏疏的几个，偏都各怀心事一般，分外的安静。于漫也把头偏向窗外。车子缓缓驶去，路边的建筑开始往后退去，退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跑动起来。她仿佛也跟着跑了起来，在时空的隧道里，她看见了自己泪流满面的背影。

　　在她告白被拒以后的一天，她在去超市买东西回来的路上看到凌云。他跟一个女孩儿并肩走着。那个女孩儿个子高挑，穿一身黑色碎花大摆裙，一头飘逸的长发柔顺地从肩膀处滑下。她把双手拧在身后，时不时往两边神采奕奕的张望下。一阵风过来，她的头发随之起舞，轻轻拂过凌云的手臂，又缓缓落下。
　　于漫想停下来等他们走远，可他们走的太慢，而他们所在的路是小区里的主干路，两边是毫无遮挡的休闲健身场地。万一他回头，看到她远远躲着，岂不更奇怪！她来不及多想，硬着头皮往前走去。女孩子温婉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你们这地方有什么好吃的呀？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不要带我去尝尝呀？”
　　“你喜欢吃什么？”凌云问道。
　　“你这人！来这儿当然是入乡随俗呀！什么好吃吃什么呗！”几乎是娇嗔的声音。
　　“我想想看！”凌云说着，仿佛感觉到后面有人，突然转过头来。
　　于漫被人抓了现行一般，脸霎时涨得通红，连忙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偷听你们讲话。。。。。我只是刚好经过！。。。。。我不小心。。。”越说仿佛越说不清，她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快要急掉下来了。
　　凌云大概不想弄得太难堪，走过来柔声安慰她，“没关系！你别急！”停顿了一会儿，又指着那女孩儿向她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从外地过来这边玩。”
　　那个女孩子站在那里朝他们俩看着，这时听了凌云的介绍，露出礼貌的笑容，朝她挥了挥手。于漫连忙点头。
　　空气有片刻的安静。于漫觉得此时的自己如此的碍眼，她恨不得找个地缝立时钻进去!
　　“你明天就要开学了吧？”凌云看了眼她手里拎着的购物袋，问道。
　　“嗯。”他的话刚好帮她找到了逃离的借口，“我还要回去收拾。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她拔腿仓皇而去，转了个弯，眼泪便淌了下来，她用手擦去，新的眼泪又淌下来。她开始跑，越跑越快。他的脸庞却一直紧紧跟在脑后，摆脱不掉。那是一张同情里带着烦躁的脸！他同情，因为她是可怜的，他烦躁，因为她是可厌的。她对他，已然已经是她所最不希望的存在！

　　时间像一只免费的麻药，可以压制住一切不堪回首的疼痛，可终究无法治愈伤痛。留下来的疤痕远远望去淡淡的，但发作起来，仍能锥心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