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雪小桃

65、特别特别累

　　下午，还没下课，慕白收到方雅的约酒微信：“叶子，你工作到几点？我要找你喝酒。”
　　冷不丁的要约酒，一定是有事，慕白回：“4点半结束。去哪喝？”
　　方雅：“我去找你吧，把位置发我。”
　　慕白：“好。安全起见，就在我房间吧。边喝边聊，醉了也不怕。”
　　四点半慕白下课，方雅带着酒准时出现。慕白猜的没错，方雅和温玉吵架了。吵架原因有些让人哭笑不得。方雅看中了一个楼盘，想用温玉的名字买，温玉不同意。方雅为此大发雷霆，一定要说温玉根本没铁了心跟她一生一世。人有情绪的时候果然是容易醉的，才喝了没多少，方雅就醉了。温玉很快追来，把人扛走了。说起来，温玉给慕白的印象一直是温文尔雅，可不由分说扛起方雅的时候，还真是男友力爆棚，让慕白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个赞。
　　送走温方夫妇，在房门口，见着了隔壁正推门出来的唐浠，慕白一惊，“糖糖哥，你就住我隔壁啊？”
　　唐浠笑着回到：“好巧啊，小叶子，正好我想找你。”
　　“找我？”
　　“对啊，之前赖静代你签收的这个快递，我帮你带来了，本想昨天给你的。”唐浠说着走了过去，闻到了酒气，问到：“小叶子你喝酒了？”
　　慕白接过快递，“哦，刚跟朋友喝了点。国际EMS，是谁寄的？”说着撕开了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一个信封和几张A4纸。看到A4纸上的内容，慕白本红润的脸颊几乎瞬间变的雪白。
　　“怎么了，小叶子？”唐浠焦急的问。
　　慕白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唐浠扶住了她，“我先扶你回房间吧。”
　　被唐浠扶住坐到床上，慕白缓缓神，打开那个信封，看到了木村先生的笔迹：“叶小姐，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到了天堂，守护在我太太和梅子身边。托您的福，她再也没有跟我闹过情绪，最后的这些岁月，我们像刚恋爱那时候似的，过的特别甜蜜。她走的很安详。本想去中国，当面向您表示感谢，可思虑再三，还是怕时间耽搁的长了，会追不上她，便以这文字的形式吧。叶小姐，真的非常感谢您。另外，这个农场，我想给您。已经托田中律师办理了手续，无论是卖掉还是继续经营，田中都会为您提供帮助。叶小姐，请一定要，幸福。木村拓真绝笔。”
　　慕白的脸色愈发难看，松了手里的信纸，也松了眼眶里的泪水。
　　唐浠看看落到床上的信纸，都是日文，看不懂。“小叶子，你还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慕白此刻怎么也克制不住眼泪。“抱歉，糖糖哥，你能先出去吗？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给你先生打个电话吧，他来了我就走。”唐浠说着，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慕白。
　　慕白拨了白知秋的电话，却没有接通。发了微信：“你还在帝都吗？”
　　“喝水吗？”唐浠问。
　　慕白看向了桌子上的红酒。
　　唐浠犹疑了一下，过去倒了一杯递到慕白手里。
　　慕白一饮而尽。
　　唐浠只好拿过酒瓶，又给她倒一杯。
　　眼见着她眼睛开始迷离脸色变得红润，唐浠拒绝再倒酒，转身将酒瓶放回桌子上。
　　“白大状，哦，不，白知秋，一会儿就来了，糖糖哥，你走吧！”慕白说着下床起身，朝唐浠走去，她想送他离开，身子一晃，松了手里的酒杯。无奈的叹了气。
　　见慕白想俯身收拾碎掉的玻璃杯，唐浠抢先一步过去，许是着急了些，被杯身划破了手指，脸色瞬时煞白，他强撑着将手里的碎玻璃丢尽了桌旁的垃圾桶。“小叶子，快坐回去，我……”话没说完，便向后仰面砸到床上。慕白下意识想拉住他，却没拉住，直接趴到唐浠身上。
　　白知秋出了地铁站就看到了慕白的微信，此刻已经来到房间门口，刷房卡，蹑手蹑脚的开门关门，心想，若是小妮子此刻在房间，就皮一下；要是不在，就直接躺她床上，等着她回来时候给她惊喜。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慕白压在唐浠身上，边拍唐浠脸颊，边叫着：“糖糖哥！糖糖哥？”迟疑了几秒，白知秋转身，轻轻出了房间。
　　慕白费力的将自己的身体从唐浠身上移开，打电话叫了人来帮忙。
　　听到医生说唐浠只是晕血，慕白松口气。回到酒店，已经快零点了。托着疲惫的身子冲了个澡，躺床上，困得很，却不能入眠。开了灯，再读读木村先生的信。此刻，他们一家人在另外一个世界相守，一定是幸福美满的。想到这，慕白心里舒服了些。那个农场，是他们毕生的心血，一定要存续下去的。
　　手机响，这个时间电话进来，让慕白心里莫名慌悸。竟然是鸳鸯：“嫂子，我是鸳鸯。抱歉这么晚打扰您，白哥在吗？”
　　“我在帝都出差，没和白知秋在一起，怎么了？”鸳鸯的语气让慕白有些慌神。
　　“欧总出事了，我不敢打给太太，白哥电话不通，所以只好打给您了。”
　　慕白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欧阳怎么了？”
　　“他，服了安眠药，现在还在抢救……”
　　慕白到了医院，鸳鸯和一个中年男人焦急的侯在抢救室外面。
　　慕白问到：“鸳鸯，怎么样了？”
　　“嫂子你来了，还在抢救。”鸳鸯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白追问。
　　“欧总他有抑郁症，一直在治疗。哦，这位是江医生，欧总的私人心理医生。江医生，这是欧总的大嫂，叶慕白。”鸳鸯介绍到。
　　“叶小姐你好！”
　　“江医生好。”慕白说完，看回鸳鸯。
　　鸳鸯意会，说了事情的经过：“欧总的病情大概从参加完你和白哥的婚礼回到帝都之后，开始变严重。每天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怎么劝他都没用。昨天下午开会的时候，他一直走神儿，还莫名的笑，我就觉得奇怪。下班后早早就回了家，还不许我跟着。我越想越不对，打电话他关机。打给阿姨，阿姨说他给家里的佣人和司机都放了假。等我赶到想办法进到家里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
　　慕白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江医生，欧阳他既然一直在接受治疗，为何却病的越来越严重了呢？”
　　江医生摇摇头，“他这个病反反复复很多年了，我在美国的时候就是他的心理医生。但以前他一直很积极的配合治疗，所以效果还是很好的，平日里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是这半年，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他似乎是绝望了。病人自己没有了求生欲，再好的医生再好的治疗方案都是徒劳。”
　　“嫂子，要不要通知太太？”鸳鸯犹疑的问。
　　慕白摇头，“先看看再说。”拨了几次白知秋的电话，却一直不通。
　　医生出来，说是洗了胃，人没事。门口的三人总算松口气。
　　护士推着欧阳的病床出了急诊室。这是婚礼后，慕白第一次见欧阳，要不是那标志性的寸头，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到眼眶凹陷颧骨凸出的人，就是欧阳。
　　安顿好欧阳的病房，送走了江医生，慕白和鸳鸯一边一个，坐在床边。
　　“谢谢你，鸳鸯，一直照顾欧阳，还救回了他一条命。”慕白语气柔和，微笑看着对面的鸳鸯，眼泪没有声响的顺着脸颊划过上扬的嘴角。
　　鸳鸯有些慌乱的起身，“嫂子你别这么说，欧总他是我老板也是我兄长。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你别担心，他一定会好的。 ”
　　慕白点头，“嗯。一定会好的。你回去吧，我在这就行。”
　　鸳鸯摇头：“还是我留下吧，嫂子。”
　　“听话。白天你来换我，我要回趟T市。”
　　鸳鸯走了，慕白一个人坐在病床边，看着欧阳憔悴的面容，百感交集。木村夫妇的离世，欧阳的病情，焦灼着她的思绪。很久没有这样的孤单感和无力感了。想念白知秋的怀，想听听他心跳。
　　天刚蒙蒙亮，鸳鸯一到医院，慕白就出发回T市。一路上拨了很多次白知秋电话，却始终接不通。
　　站在邱梨家门口，慕白最后一次打给白知秋，还是不通。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邱梨开门，见是慕白，有些吃惊，“咦，丫头你怎么回来了？你们夫妻俩还真是可以，一个说走就走，一个说回就回……”
　　慕白笑笑，道：“妈，我临时回来处理点事，一会还要回帝都，培训还没，等下，妈你刚说，说走就走？”
　　邱梨狐疑的点头：“知秋出差了，你不知道吗？你们？”
　　“出差了？这么突然啊，我昨天就给他打电话，一直没通。”慕白心里一阵莫名，除了陈星那次，白知秋从来没有这样过，大概是真的突然有紧急的案子吧。无论如何，他好好的，就好了。
　　见慕白出神，邱梨有些担心的问：“丫头，你和知秋吵架了？”
　　“没有，前天我们还去听演唱会了呢。估计案子着急，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妈，小毅呢？”
　　听到小毅的名字，邱梨脸上漾起灿烂的笑意，“在院子里骑小木马呢！”说着拉着慕白走向小院儿，“小公主！看看谁来了？”
　　暖暖春日的阳光下，红色小木马上的小毅，见到邱梨身后的慕白，肉嘟嘟的小脸儿上立马绽放花一样的甜笑。那笑容，能让人忘却烦忧，心生美好。
　　只是忘却的那些烦忧，还是很快袭回心头。慕白起身，拜托阿姨看顾小毅，拉邱梨回了客厅。
　　“妈妈，我想跟您聊聊欧阳的事。”慕白直切主题，她不能让欧阳等太久。
　　邱梨有些诧异，“欧阳？”
　　“是。我最近见了欧阳，他状态不是很好。您能不能……”慕白话到嘴边，可是“接受肖冰”四个字还是没能出口。
　　邱梨脸色沉下来。
　　“妈，您知道曼珠沙华吗？”
　　邱梨摇头。
　　“红色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出叶不见花，寓意分离，生生相错。肖冰的笔名就叫曼珠沙华。我认识肖冰时间不长，可知道曼珠沙华，很久了。曼珠沙华说，千万次的死别都不及那一次生离来的刻骨。”慕白说着说着，声音开始颤抖。
　　邱梨舒了长长的一口气，拍拍慕白的肩，“行了丫头。这段时间，知秋那小子已经成功给我洗脑了。小烈的事，我不管了。你见到他，告诉他，有空就来住几天，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亲妈了。”
　　慕白点头笑着泪着，抱住邱梨，“妈，你真好！”
　　邱梨轻抚着慕白背，“这傻孩子，怎么还哭了。”
　　慕白松开邱梨，擦擦眼泪，“我走了妈！”
　　邱梨还没反应过来，慕白已经一溜烟出了大门，“哎！这丫头，冒冒失失的，你倒是跟你姑娘道个别啊！”
　　不是忘了跟小公主道别，只是怕自己忍不住眼泪，而且，时间也确实紧迫，沙华太需要他的曼珠，一刻也耽误不得。
　　慕白赶到商业街，却寻不见原来的亲子店。打了肖冰电话，肖冰在家。慕白打车到了他的公寓，敲了门，身后的房门开了。
　　“你在喂食小家伙们？”慕白回身，问肖冰。眼前的人，比之前消瘦了许多。
　　“进来吧。”肖冰轻声说到。
　　随肖冰进了门，慕白一惊，不见那些猫猫狗狗的踪影，房子里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画，画的都是欧阳。
　　肖冰坐回画板前，认真的舞着画笔。
　　“欧阳他，病了。”
　　肖冰的手顿在空中许久，“如果是为他来的，你可以回去了。”
　　“很严重的抑郁症，昨天，他服药自杀。”
　　肖冰眉头锁紧，颤抖的手终是再握不住那支画笔。
　　慕白带肖冰回到医院，已经下午了。欧阳与肖冰相见的样子，让慕白终生难忘。欧阳平躺，肖冰床边坐，目光交汇处，空气被灼的滚烫。肖冰那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轻轻合了病房的门，靠在走廊的墙边，慕白泪如雨下。
　　傍晚的时候，慕白在繁星总部的员工餐厅吃了点东西，这是今天的第一餐。刚吃完，收到了白知秋的微信：“接到棘手的案子，要出差一阵子，特别忙，加上这里信号不好，可能回复不及时。照顾好自己。”最后这五个字，差点又招惹出眼泪。
　　“你也是，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不要熬夜，少喝咖啡。白知秋，我爱你，特别特别的爱你，好想抱抱你。”慕白这条是语音，她太想听听他的声音。等了许久，却是连文字也未曾等到。
　　“小叶子！”唐浠端着餐盘坐在了慕白对面。
　　慕白抬头，藏起了心里落寞，笑笑回到：“糖糖哥，你没事了吧？”
　　唐浠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没事，晕血而已，吓到你了吧。”
　　“呵呵，还好。糖糖哥，我吃好了，就先走了。”慕白说着就要起身。
　　唐浠紧的接了话茬：“哎，叶子，要不要出去散步？”
　　“散步”两个字触了慕白的逆鳞，加速了她起身的速度，“不不！不了，我有些累，想回去休息。先走了糖糖哥。”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慕白才发觉这具身体是真的特别特别累，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很快就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