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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一个人的日子 ...

  •   进入5月份,天气转暖。白知秋带着温玉和小毅,要飞到S市出差。慕白是白班,所以没有去送他们。看着酒店外嫩绿的枫,一丝离别的忧伤环绕上慕白的心头。她和白知秋都不是那种占有欲强烈的人,他们始终记得要留给彼此足够的私人领地。只是那场意外之后,两人都前所未有的恐惧分离。渴望形影不离,又不愿意侵犯对方的私人领地,两人都在摸索和拿捏那个让彼此舒适的度。慕白知道,白知秋享受照顾自己的时刻,可她坚信,独立平等,相互付出,才能维持爱情的长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是说说而已。所以,她要跟他一起,并肩面对生活里所有的变数,而不是单纯的站在他为她布置好的天空下,任由他为她遮风挡雨。想到这,那丝忧伤淡了些。
      手机响,是白知秋。慕白跟赖静使了个眼色,走进监控室接了电话。
      白知秋:“丫头。”
      慕白:“嗯。”
      白知秋:“登机了,落地给你信息。”
      慕白:“好。”
      白知秋:“那,就这样。”
      慕白:“白知秋。”
      白知秋:“听着呢。”
      慕白:“呃……”
      白知秋:“丫头,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慕白:“嗯,你也是。不许熬夜。少喝咖啡。还有……”
      白知秋:“嗯,以后除非是你煮的咖啡,否则我只喝白水。”
      慕白甜笑。电话那头传来空乘人员关闭手机的提示。
      白知秋:“好了丫头,要起飞了。”
      慕白:“白知秋,我爱你。”
      白知秋:“我也爱你,照顾好自己。”
      慕白:“嗯,一路平安,拜拜。”
      白知秋:“拜拜。”
      离别的忧伤卷土重来,慕白竟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她闭上眼睛,深呼吸,稍稍平静一会儿,出了监控室。
      接下来便是一段一个人的日子。
      曾经慕白觉得一个人生活是无比惬意的事。自陈星和凌子涵之后,她再没有朋友,在学校除了学习之外都是无关痛痒的人和事,可是回到家,在叶老师白老师面前,却要表演无忧无虑的样子,不敢显露出心事。七年前离开家到T市读大学后,回家的时间少了,慕白的生活才肆意轻松了很多。一个人在这座城市,学习,工作,沉浸于淡淡的悲伤和思念。慕白一度以为自己的余生就会一直这样,一个人安稳的度过。直到白知秋出现,不到两年,她的人生已然完全变了样。如今,他和女儿不在身边,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班,一个人轧马路,即使每天都能通过镜头看到几千里之外的父女二人,可还是抑制不住浓烈的想念和忧伤,只是这想念和忧伤,是镶嵌在幸福里的。有一个人,无论在不在身边,都无条件的和自己相伴相爱,那种心里满满的感觉,真好。
      而白知秋,又开始了久违的忙碌。以前,他喜欢这样全身心投入工作的状态,是因为寄情于工作,才能让他有安全感和归属感。如今,他依旧热爱自己的工作和职业,但家人的存在,让他的日子有了温度。高强度的工作,无休止的会议、谈判,但他会按时陪温玉和小毅吃饭,只喝白开水,尽力不熬夜。他时刻提醒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是才是真正对自己爱的人负责。
      白知秋让温玉全程参与了解了这个案子,所有的案卷资料都备份给温玉。温玉不能亲临的会议和谈判,白知秋就让林浩录下音频或者视频资料交给他。一段时间下来,白知秋还发现温玉有个特别之处,就是他温润如玉的性格,对付那些难缠的女性合作伙伴或者客户,简直是太合适了。于是乎,只要涉及女性对手的磋商和谈判,白知秋都会带着温玉和小毅。一旦陷入焦灼,白知秋就撤出来抱着小毅侯在一旁,换温玉上场。后来,知秋有俩律师奶爸便竟然成为一段佳话……
      这天慕白下了白班,换下工服,打算去散步,出了酒店才发现外面飘起了小雨。雨滴不大,慕白决定回更衣室取把伞。穿过酒店大堂的时候,看见之前那个日本老先生在前台和娜娜焦急的比划着什么。娜娜赶紧招呼慕白过去。慕白走到前台,“小叶子,这位木村先生,好像身体不舒服,他不会英语,我不会日语,急死我了。”娜娜说着做了个擦汗的动作。慕白告诉木村先生不要急,木村认出了慕白,是那个像他孙女儿的女接待员。原来他的太太发了高烧,吃了退烧药可温度一直不下降,自己语言不通,所以才来找人帮忙。慕白让娜娜打120,再叫辆车,自己跟木村来到酒店房间。
      木村太太蜷缩在床上,脸颊泛红,紧皱着眉头。慕白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老人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慕白清澈的眸子:“梅,ここに帰ってきて楽しいですか?”老人说着绽放出温暖的笑。“她烧糊涂了,把你认成梅子了,就是我们的孙女。”慕白冲老人微笑,点点头。娜娜打电话说附近的120没车,要从别的区调车,时间会长写,叫的出租车已经到门口了。慕白询问了木村,老人之前没有慢性病史。征得他同意后,慕白扶起老太太,帮她穿上外套,背起她出了门。木村没想到这么个瘦弱的姑娘就这样背上了他的太太。三人下了电梯,娜娜看见慕白背着老太太出电梯,就打电话给保安室,让他们找个男孩帮忙,保安室的人到的时候,慕白已经和木村夫妇出了酒店门,上了出租车。
      很快到了医院,慕白安置好木村太太,然后匆匆的挂号缴费。木村太太是病毒性的感冒,最近这种病毒感冒高发,医生提示家属要提高警惕,佩戴口罩,与病人分餐,避免交叉感染。慕白找药店买了口罩和感冒冲剂。回到急诊输液室,木村佝着背,坐在病床旁,静静地看着他的太太。看到慕白,他起身颔首鞠躬,郑重的说着感谢。慕白拉他坐下,递给他口罩和冲好的感冒冲剂。
      慕白自己也冲了感冒冲剂,喝完,带上口罩,坐到病床的另一侧。木村太太已经退烧,睡沉了。
      木村小声的给慕白讲了他们孙女的故事。十几年前,一对年轻的日本夫妻带着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来到木村家的农场工作。小女孩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剧烈的运动,木村为她做了一个小木马,放在她住的小木屋窗外。小女孩每天就安静的坐在小木马上,看着农场里各种颜色的花,和不远处绵延起伏的小山。她不爱说话,但是爱笑。那种笑容,总能让人忘却烦忧,心生美好。遗憾的是那对夫妻在一次外出的时候出了车祸。男人当场死亡,女人被送往医院。接到消息的木村夫妇赶到医院,女人拉着木村太太的手,拜托她照顾梅子。那时木村夫妇才知道,梅子不是不爱说话,只是日语还不熟练。梅子是那对夫妻从中国T市领养的孩子,女人说,见到梅子的时候,她很瘦小,温暖又倔强的笑容一下子触动了自己的心。木村太太答应了女人,会好好照顾梅子,女人安静的离开了人世。那晚,没有等到爸爸妈妈的梅子,依偎在木村太太的怀里,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就这样,没有孩子的木村夫妇从此有了孙女。两年后,梅子接受了心脏手术,手术很成功。身体渐渐好转,梅子开始上学,慢慢的长大。她最喜欢和奶奶一起制作梅干,酿造梅酒。每次去果园收起梅树下的绳网,她都会兴奋的蹦蹦跳跳,她说那些成熟后掉落到绳网上的梅果里,蕴藏着幸福的味道。因为身体的原因,木村太太一直禁止梅子喝酒。直到她成人礼的那天,梅子第一次品尝了他和奶奶酿的梅子酒,她说那是人世间最美的味道。木村先生讲到梅子第一次喝梅子酒,那个眼神和木村太太问自己“梅,回到这里开心吗?”的时候,是一样的。
      木村沉浸在回忆里。
      “那后来呢?梅子来中国了吗?”慕白发现自己问出这句话时,木村的脸上瞬时显现了悲伤。梅子心脏病复发,她的生命终结在本应该绚烂无比的二十岁。慕白轻声的说了句抱歉。木村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她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她留给我们的是她的坚强和笑容。她说她不怪她的亲生父母遗弃了她,只是很想再回到模糊的记忆里的那家福利院看看,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妈妈的地方。所以我们来到这里。梅子当时住的福利院就在繁星酒店所在的那条街上。只是遗憾,那家福利院已经搬迁,所以我们决定在繁星酒店住一段时间。”木村说着摸摸木村太太脖子上挂着的透明吊坠。慕白点头,那玻璃吊坠里的灰白粉末应该是梅子的骨灰吧。“我想,回到这里,她会很开心。”慕白轻声的说着。木村点头,眼里闪过泪光。
      慕白手机响,是白知秋的微信:请求视频。示意了一下木村先生,慕白出了病房,摘下口罩,发了视频通话。对方秒接。
      小毅坐在白知秋怀里,一脸认真的对着摄像头。“宝贝,想妈妈了吗?”慕白看到小毅的一瞬间,心里有些疼。小家伙听到慕白的声音,配合的给了个甜笑。慕白脑子里出现了木村描述梅子的词,忘却烦忧,心生美好。此刻的她,好想抱抱小毅。
      “丫头,你这是在哪”白知秋看到了慕白身后走过的护士,不安的问到。
      慕白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白知秋眼睛里分明全是担心。透过输液室门上的玻璃,慕白的手机镜头扫过木村夫妇。
      “真的是酒店的日本客人生病,木村太太,上次他们入住的时候你在呢。”慕白再次解释到。
      白知秋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如果需要帮忙,就给孟晓光打电话。”
      慕白点头,应到:“好的,放心吧白大状。”
      白知秋一脸醋意,说到:“你都不问我,想不想你。
      慕白一本正经的说了声:“白知秋。”
      白知秋:“嗯”。
      慕白再叫一声:“白知秋。”
      白知秋:“嗯”。
      慕白:“我想你了,想小毅了。”
      白知秋:“好。”
      慕白:“好?”
      白知秋:“嗯,你想着我,挺好。”
      慕白:“嗯,是挺好。”
      白知秋:“我托朋友带了梅子酒给你。”
      慕白:“不是说你不在不让我喝酒吗?”
      白知秋:“等我回去,我陪你喝。”
      慕白:“好。还想听你谈琴。”
      白知秋:“你喝酒,我弹琴?”
      慕白:“听起来不错。”
      白知秋:“嗯,是不错。对了,丫头,塞班的照片我发你邮箱了,你看看,选一张喜欢的,
      我让他们做成放大。”
      慕白:“你也选一张。”
      白知秋:“好。”
      慕白:“小毅应该困了,你们休息吧。”
      白知秋:“你呢?”
      慕白:“两位老人实在有些可怜,年岁大了,异国他乡,语言也不通。我在医院照顾一下吧。”
      白知秋:“嗯,能睡的话找地方睡会,自己当心。”
      慕白:“知道了,休息吧。晚安。”
      挂了视频,慕白回到输液室。木村依旧呆呆的坐在那里,望着他的太太。输完液,木村太太醒来,已经接近零点了。输液室没有多余的陪护床,为了让木村和慕白能休息,木村太太执意回酒店。慕白只得把二位老人送回了酒店,把他们安顿好,才回了员工宿舍。
      很久没住宿舍了,慕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洗了澡,躺在床上,已经两点了,却没有睡意。打开邮箱,看白知秋发来的照片。日出时的剪影,日落时的背对背,碧海蓝天下的笑容,这张张唯美的画面,惹得慕白满心感动。她想起白知秋说的,不能悄无声息的娶了自己。看到婚纱照,慕白脑子里突然有了对婚礼的向往。
      彻底没了睡意,这个点,找小桥聊聊天天吧——慕白拨了视频通话。小桥秒接。
      “叶子,这么晚还没睡呀。”小桥语气懒懒的。画面里桥尊靠在大超怀里,享受着肩膀按摩服
      务。
      “有些失眠。超哥手法不错嘛。”慕白轻笑。
      小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委屈:“嘴上说想陪我,实际上就是借机偷懒,两个多月后就要考试了,也不着急,哎……”慕白从这话里听出了宠爱。
      “你为啥失眠?,白大状呢?”小桥话题突转。
      “白知秋带温玉和小毅出差了,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慕白淡淡的说。
      小桥一脸惊讶:“一家三口出差啊!那你落单一个多月了才想起我来?”
      慕白翻身,趴在枕头上,把手机立在床头,“你现在白天上班,你下班这是夜里了。话说回来,在那边的诊所做护士累不累。”
      小桥一脸坏笑指指自己背后的大超:“这不有帮我放松的吗?”大超加大了手劲,小桥吃痛拧眉。
      慕白撇嘴:“你们照顾一下我这孤家寡人行不,不停地秀恩爱。”
      为了避免重色轻友的嫌疑,大超被无情的驱逐。小桥调整成和慕白一样的姿势。慕白说了梅子的故事,故事讲完,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会儿。小桥起身抓过吉他,唱了一首《Das liebeslied》。慕白听得入了神。
      曲罢。慕白依旧一脸陶醉。“叶子,睡吧,太晚了。”
      小桥的声音好温柔。慕白拿过手机,轻吻屏幕,“我桥姐真好。”
      “乖,睡觉。”小桥嘟嘴,也飞来一吻。
      挂断了视频慕白拉上被子,直到头顶。几秒之后,钻出脑袋,拿过手机,发了微信给小
      桥:“桥,歌叫什么名字?”
      小桥回:“爱之歌。”
      慕白:“好听。安啦。”
      小桥回个飞吻。
      慕白终于睡去,一觉到了第二天中午。是饿醒的。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来,春雨过后,世界焕然一新。
      白知秋的微信:“丫头,吃午饭了吗?”
      慕白回:“正准备去吃。昨天回来太晚了,才睡醒。你们呢?”
      白知秋发了一张照片,温玉在给小毅喂土豆泥。
      慕白似乎闻到了土豆的香味,手机贴近自己的肚子,录下咕咕噜噜的声音,发了过去。
      白知秋只回了俩字:“快去!”
      慕白得令,迅速的洗漱完,来到员工餐厅。巧了,今天员工餐有土豆红烧肉。怕个照片传给白知秋,白知秋再回俩字:“吃吧。”慕白微微一笑,开吃!果然,只有饿的时候,人的味蕾才能最大程度的捕捉食物本真的味道。
      吃完午餐,慕白打电话给木村,木村太太的情况良好。慕白提示木村,傍晚的时候要再到医院输液。木村道谢。
      午后的阳光很暖。慕白一个人悠悠的沿街边散步,不知不觉走到街角的咖啡店,决定进去坐会。工作日的午后,店里客人不多。要了杯咖啡,慕白坐到靠玻璃窗的位置。咖啡的香气,慢慢散着。耳机里切到杨宗纬的《一次就好》。与白知秋的种种过往,以画面的形式在慕白的脑海中不停地切换。她并不讨厌咖啡的味道,只是不喜它给舌尖带来的苦涩。加了双倍的奶和糖,眼前的这杯,味道还不错。只是,每喝一口,心里的想念好像就浓烈了一些。终究还是只喝了一半,便起身离开。
      回到家,心总算感觉到了安稳。白知秋建议过,自己不在,慕白可以住在宿舍。慕白却一直不肯,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觉得回到家踏实。此刻,她似乎明白了原因,家里有白知秋的味道,她离不开这个熟悉的味道。冲了个澡,窝进被窝。白知秋不在,慕白只占了大床的三分之一,有时候睡不着,或者是一觉醒来,就对着旁边的三分之二静静的发呆,就像现在这样……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半杯咖啡惹的祸,今日的想念肆意的厉害。头有些昏沉,却睡不着。
      慕白起身,来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中间一排衬衣和西装由浅至深整齐的排列。旁边的格子里摞着几件T恤和针织衫。站了一会儿,慕白卸下最边上的一件白衬衫。关好柜门,回到床上。脱了自己的睡衣,穿上白衬衣,拉上被子,轻闭双眼,梦里,白知秋穿着白衬衫,弹着钢琴……
      日落西山。喉咙里的干涩引的慕白轻咳。睁眼,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望着旁边三分之二的床,陷在思念里的人,意识不到自己的固执。
      手机响。是白知秋。慕白开了床头灯,稳了稳自己的心绪,接通视频。镜头里只有白知秋。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对方。
      白知秋先出声:“刚睡醒吗?”
      “嗯——咳咳。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喉咙干,慕白没忍住咳嗽。
      “给自己倒杯水。”白知秋语气里有了心疼。
      慕白迅速的起身,倒水,回来继续靠在床头。
      看着慕白一杯水一饮而尽,白知秋悄悄深吸了口气,说到:“嗓子不舒服吗?”
      慕白放下水杯,手机拿到脸前,小声的回答:“没有。下午喝了点咖啡,可能糖放多了。”
      看着她有些蓬乱的头发,和脸上佯装的调皮,白知秋再次悄悄的吸了口气:“去吃点东西吧。晚上夜班,多喝些白开水。如果明天还是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慕白甜笑,冲着镜头勾了勾手指,白知秋往镜头前凑了些,“白大状啊,越来越像你岳母大人了。”说着嘟嘴,隔屏一吻:“我去觅食儿了!拜拜!”
      白知秋微笑着点点头,挂断了视频。
      视频通话丝毫没有缓解思念这种病。慕白双臂交叉,给自己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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