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割》文晴

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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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火车，到第二天中午才到H市。坐上校车的时候，恭离已然灰头土脸，疲惫不堪。同样灰头土脸，疲惫不堪的还有送她上学的爸爸。
　　再到学校，三个人跟着迎新的队伍来到新生接待点报名。报名的时候，恭离抑郁地发现，她之前选的专业后面多了个括弧，里面不要脸地印着“金融”两个字。
　　“是国贸专业，金融方向的意思。”接待点某人解释道，“从零四年开始，金融从国际贸易分流出来，挑的是国际贸易三个班中成绩最好的学生，组成一个班。更有前途呢！……”
　　“这样啊！”爸爸听了乐呵呵地笑。
　　恭离不以为意，只是不明白她填志愿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个括弧。这算不算是一种欺骗呢？
　　后来有一学姐带着她跟他们专业的另一个学生，性别，男，一起去领棉被等生活用品。她已经累到不行了，看着那些高楼，觉得它们在前后左右摇晃，恨不得倒下来把自己压死。还有一个感觉就是：学校好大啊！——其实也就一般大。
　　“你也是金融071班？”
　　“嗯。”
　　“我也是。你爸爸送你过来的啊？”
　　“嗯。”
　　“我也是……”
　　这个男生，话很多。恭离已经步履维艰了，苦着脸不想讲话，就算骂一句“你丫给我闭嘴”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她把眉头皱得紧紧的装恐龙妹。后来，那男的也就不说话了，心里委屈地想：这个女的有毛病！我又没欠她巨款。
　　因为太累，恭离把脾气发泄在她爸爸身上，含着泪冲他大吼：“什么都让我一个人做！”把那一句“要你送我来干嘛”紧紧地噎在喉咙里。
　　爸爸不傻，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他说：“你哥第一天报名的时候，所有的事都是他做的。”
　　她无话可说，心想：哥哥一样吗？那个时侯，哥哥是怀着一颗多么期待的心进入大学……而自己呢，早已心静如水。
　　上大学，对她来讲，只不过是浪费生命走走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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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爸爸上了回家的火车。临走的时候，恭离满脸堆笑，说：“路上小心。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快适应的！昨天，是因为太累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冲爸爸发脾气，她尊重他。所以，她后悔了。但是道歉的话说不出。
　　爸爸理解。
　　“记得多打电话回家。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好好学习，不要瞎混，知道吗？”
　　“嗯，知道。”还是甜甜的笑。
　　是的，恭离不是从来都让人头疼的孩子，一直想摆脱亲情束缚的她早已有一颗独立的心，而独立的前提是让大人们看到自己大人的一面。累过了，苦过了，烟消云也散了，她就会表现得很乐观，怅惘和茫然也从来只是一时的，就像每个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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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离宿舍还住着三个人。两个是大四的学姐，过着小资一样的生活，恭离从不想要刻意接近。另一个叫许然，来自首都，很开朗的一个人，跟恭离一个专业。
　　在知道许然是北京人的时候，恭离“哦”了一声，在心里暗自发笑：原来还有比自己更傻的傻逼。
　　这样住在混合宿舍，跟班上其他同学相比，理所当然少了很多彼此交流的机会。不过，还有比恭离和许然更惨的Amy。
　　Amy，广州人士。如果说韩庚（时下超人气明星）真的想娶个老婆做贤妻良母，那Amy就是最佳人选。这样的一个女生，住在恭离所在宿舍的斜对面，跟三个大四学习积极分子一起。强调一下，是三个学习积极分子。如果换做是恭离和许然，这样的相处将是苦难的开始，而对于Amy，后来证明，学习积极分子就如传说中那样发生了明显的“雷锋”效应。
　　而一开始，恭离并不习惯。
　　许然的活泼开朗，让她太愿意表现自己，太愿意交际，即使是对一小时前认识的新朋友，她也可以像对待一个老朋友那样，扑上去热情拥抱。这些，是恭离对许然的不习惯。
　　Amy的责任心，让她太愿意学习，太愿意独立，她甚至用写纸条的方式告诉恭离：我不喜欢人家总是粘着我。而恭离那个时侯恰巧就是那种喜欢粘人的生物。跟许然一样，她也愿意交际，只是她好像并不能像许然那样奔放自己。这些，是恭离对Amy的不习惯。
　　不过，慢慢就习惯了，并且，从习惯到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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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她总是骄傲地活在自己的世界，她也在新学期第一次班会上自荐生成文娱委员，只因为她初中到高中都担任过文娱委员这个职务，她天真地想：也许我可以把这个班带领着走向活跃。军训结束后，她很快退位让贤了。聪明的她终于发现：跟一个个都想自己当皇帝总揽决策大权的人共事，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智慧。而且，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可以时不时被叫去开一次班会的人。
　　她也去过学生会的实践部竞选新干事，只因为她听宿舍的大四学姐说，每个大一新生都会去竞选，而实践部可以让你更早接触社会。但她落选了。因为她没有办法让某些人在短短三分钟内看到她可有可无的能力。也许，那些能竞选上的人的能力都是写在脸上的。
　　后来，她在校分团委组织部做了干事。一个月后，在给该分团委举办活动跑赞助的途中，她掉了一部手机。这部手机是未来姐夫因为姐姐的关系买给她的开学礼物。在它被小扒子不费吹灰之力拿走之前，恭离觉得，它长得既不符合自己的审美观，又经不起折腾老死机，不是上品。两天后，她花三百块把一台也敢叫手机的手机变成自己的所有物揣在兜里的时候，她第一次真切地领会到什么叫“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和“失去的美好”这两句话的含义。
　　从此以后，她很少去跑赞助，甚至很少去该分团委组织部每周一次的例会。
　　残酷而卑微的现实，让她更坚定地活在自己的世界。
　　所以，她被现实打败了，看起来却那么骄傲，以至于许然和Amy开玩笑说她“超然物外”，就像高中时秒秒说她“像个圣女”一样。
　　其实，她只不过被打败了。只有失败者，才会选择这样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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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离总是被人误以为是那种难得的“好女生”，所以，她经常被超有自信，长相却超级平庸的“乖乖男”追。她不喜欢“乖乖男”，她喜欢混子，长相好看的混子。所以，喜欢他的人都是她不喜欢的。
　　她对做“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种事习以为常。
　　不是她不想谈恋爱，而是没有合适的对象。看到一个男孩骑着自行车载着一个女孩从身边经过，她也会欣羡不已。什么时候自己的爱情才会来临呢！学姐叫她不要刻意地追求，还说：有很多人都是到了大二快结束的时候才谈恋爱。可是，她不懂。不是也有人一来学校就拥抱爱情了吗？譬如说，许然。
　　许然的男朋友是个“老男人”，大三了，经管院学生会主席，很能干，是许然和Amy喜欢的型中典型。两个人一起，看上去每天都很开心的样子。不过，一个多月过去，进展却停留在手牵手一起走，顶多亲亲脸蛋的阶段。对于第一次经历谈恋爱这种事的纯情少男少女来说，也许这样比较正常，但对于大三的学生会主席和身经百战百不死的许然来说，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总不见得是因为许然戴牙套的关系吧！
　　“其实，我对他，算不上是爱情。”许然告诉恭离。
　　“嗯。”恭离作为旁观者，看得也清楚。“你们迟早会分。”
　　“为什么呢？”
　　“你只不过是欣赏他，而已。”
　　“说的是。”
　　“不过，好歹在谈。”恭离说，“你的大学生初恋都快接近尾声了，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嘿嘿！那是你个人想法问题。长得好看，冷酷，还有点阴郁症的男生，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滴～”许然说的也不尽是在打击恭离，而是在引导她接受现实。
　　“会有的。”恭离坚信。
　　月老不会让恭离这么好的孩子永远是半个人，所以，他适时地派给她一个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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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船本学院是南Ⅹ大学的一个独立学院，里面都是三本生。但是他们跟恭离所在的经管院，还有城建学院，艺设学院，核资学院的二本生同住船弘公寓。而所有的人进出船弘公寓基本上都要经过船弘桥洞。写到船弘桥洞，还真是煞风景的一笔。因为，桥洞上面每天都会有一列历经沧桑，破旧不堪的货运火车经过，还发出隆隆的声响，有时候还会鸣笛，睡梦中听到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二十世纪中晚期，讨厌极了。恭离不止一次狂妄地对许然她们认真地说：我要拿一包炸药把它炸了。没有炸药，我也要买几串鞭炮吓吓它……扯远了！言归正传。
　　那天的太阳暖暖的，照得母猫想发情。恭离上身穿一件米黄色毛绒夹克，下面是紧身牛仔裤和米黄色蒙古靴——许然曾告诫过她说：“你这样穿很像丛林猎手。”她却乐此不疲，说这身穿法叫“首尾呼应”——她跟Amy一起到学校外面吃饭，在经过船弘桥洞的时候，她不经意的一抬眼看到一个耀眼的生物。
　　那个耀眼的生物好像也有看自己一眼呢！慵懒的一眼。被帅哥看的时候，恭离总会故作高傲地把所有的视线都挪到前面遥远的方向。这次也不例外。所以，结果遗憾了，她只知道这个耀眼的生物高高瘦瘦，头发是栗黄色的，有刘海随意地挡住眼睛，穿的是白色干净的外套，背上背着一个貌似是灯管的什么鬼东东……总之，感觉很冷酷，很漫不经心，很像那个花泽类（日剧版）！
　　就这样，擦肩而过——具体地说，是没擦到的——走出十几步的距离，她终于忍不住回头，Amy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也跟着回头。
　　“小栗旬！”恭离欣喜地叫了一声。小栗旬就是演日版《流星花园》里花泽类的那个人。恭离不是喜欢小栗旬，只是为了区别中国版和日本版的花泽类。
　　“很像哎！”Amy也说，也是那种欣喜的表情，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比恭离冷静许多，她对花泽类这一型男可没有半点兴趣。
　　“好帅啊。”恭离垂涎。
　　“对啊！很有气质！”
　　这个时候，那个耀眼的生物已然消失不见。
　　“可他干嘛背着灯管呀？”恭离刷然盖上一脸的阴影，心想着那个人可能是修灯管的大叔，反正她看帅哥看走眼十有八九。
　　“不是灯管，是测量仪器！一定是城建学院的。”
　　听Amy这么说，恭离一时心花怒放到不可开交，花痴表情一个接一个。
　　那天晚上，她在日记里激动万万分地写下：
　　我寻觅了四年的感觉，终于出现了！我发誓，如果再让我遇到他，我一定扑上去！哈哈哈～我的灯管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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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学校混得风采四溢的许然很快知道恭离这一次的“艳遇”事件，心里不免感叹：“这个老女人终于有心上人了。”她人脉广，学校每个院都有她认识的人。事后的第二天，她像个癫子一样蹭到恭离面前，张口一句：“你的‘灯管’叫陆勇介哦！船本学院的。”
　　“啊？”这个消息太刺激，恭离高兴到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我刚刚遇到他们班的一个同学，是他告诉我的！”
　　“怎么会……”
　　“那个学长读大二。他在大艺团练舞，刚刚在桥洞下遇到他，然后就一起回来。他跟我说他们班前两天搞那什么实地测量，累死了。我就想到你说的那个人了啊！然后我就问我那个学长，问他认不认识一个高高瘦瘦，头发是栗黄色的那个谁啊，他说‘认识啊！我们班的。’我当时都疯了，你知道吗？太不可思议了！感激我吧！哈哈哈哈！”许然很没形象地笑了起来。
　　“真的啊？”恭离不是不信许然，只是不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他有女朋友了。”许然……！！干嘛把这么打击人的话留在后面说啊！没心没肺。
　　“是吗？”恭离却显得很冷静，并不受打击的样子，也许早就预料到了吧！
　　“嗯。而且，”许然变得很认真，“感情很好。我那个学长说他经常看到他骑车带他女朋友出去住。”
　　“啊？”都住到一起了！？失落……
　　“算了！咱不要了！”许然挽上恭离的肩，安慰她说，“我们再找别的！”
　　“可是……好有感觉。”恭离苦着脸无奈地嘟哝一句。
　　“去！好男人多的是！不要想了啊！”许然就是这样，很容易以她北方人的豪爽结束一切。
　　好像，也只能这样哦！
　　人家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还能想什么呢！
　　不过，之后很长时间的生活，还是会把陆勇介拿出来开玩笑的。
　　“我爱上了‘有妇之夫’”成为恭离的感叹。一开始，许然她们还习惯咧嘴把这句感叹当成冷笑话，时间久了之后，就不再理会了。
　　原来，是月老开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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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好友说，前面罗嗦了点～～～我想改，却发现不知道从何下手～～
于是，掩面丢弃，下次注意
如果当初早让她给我看文就好了。。。
亲爱的们，你们看文的时候，不要忘了提些宝贵意见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