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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之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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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最后的末日一样,我们被湮灭在无尽的永夜。
已经第三天了,暌违已久的太阳挣扎着出现了几分钟之后,就被月亮硬生生地推入天边,一路滑落下去,直到彻底无踪无影。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天上的月亮把太阳赶下去的情景,那画面,既让我害怕,又让我悸动。
不过在这个世界,但凡能出现的东西,我都不会再惊讶了。
“怎么办?我们要永远生活在黑暗中了吗?”我看向坐在小油灯下淡然地织着毛线帽的姬漓,满心不安。
“黑暗?呵呵,月光难道是黑的吗?不是有吗,光亮,只是月光而已啊。”姬漓挥着手里的细针指向半空中那轮凌厉的月。
“话说,猫头鹰也戴帽子吗?你在织什么啊?”
我伸手摸了摸姬漓正在编织着的毛线,那质感就像是高级的天鹅绒,并不是毛线,我感觉自己抚过的每一寸,都像是活着一样的生机和温度。
“这是我们的战利品哦,”角黎伸手指了指,“每次我们和别的鸟类,不是,应该说凡是长羽毛的战斗完之后,如果我们赢了,它们就会把自己的一部分羽毛送给我们,有的可是很高级的。”
“所以你的翅膀下面才秃了那么多吗?”我突然有些想调侃它。
“啊!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啊?”角黎有些气急败坏地扇动着翅膀。
“秃了还怕别人看不到吗?”姬漓捂嘴笑起来。
“好了,别开玩笑了,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我真的担心永远都看不到太阳了,一生和永夜纠缠,我真的恐惧。
“别急,这不就有人来找我们了吗?”一支长箭穿越玻璃,被反应迅速的角黎直接叼在嘴里。
有人偷袭我们。
“听说你们想找弦月阁,这个时候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一件纯黑的长袍包裹着他的全身,借着昏暗的月色,也只能看清楚他尖尖的耳朵和鲨鱼一样尖尖的牙齿,有两颗獠牙一直伸在外面。
这是什么?是人类吗?
当然不是。
“呦,真是稀客啊,见面礼就是这只箭吗?”角黎把嘴里的箭吐到地上。
“虽然很想和你们较量一番,但是现在好像不是时候。”
他披着黑色的长袍走过来,黑暗中有种只有一颗脑袋飘过来的错觉。
从他进来到现在,我的脑袋中一直重复回味着他说过的那句“弦月阁。”
“我们买到了可靠的消息,弦月阁会在今晚进行‘封殿’仪式,因为之前的结界有些松动了,似乎漏出了某些破绽,为了更隐蔽,所以今晚它要重新封印。”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哈哈哈,冷静点冷静点,我们现在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因为,我也正好在寻找弦月阁,所以为何不合作呢?”
“况且,你们这里有人类在,找起来不是更便利吗?”他意味不明地指向我,眼神中似乎在向角黎透露着什么秘密一样狡黠。
“不行,那样太危险了。”角黎果然地拒绝了他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提议,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严肃。
“什么意思啊角黎?”我急切地想知道他说的那些究竟是指什么。
“什么嘛,你们还没有告诉她吗?嗬,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心的善良了呢?”他有些嘲讽地看向角黎。
“是这样,弦月阁因为灵气太重,所以它有足够的力量隐藏于无形不被人发现,但是,对于每次的重新封印仪式来说,它都需要收集更强大的灵力,人类对于它来说,可谓不可多得的养料啊。”
“也就是说,为了引出它,你可以去做诱饵。”我第一次看清他的手,黑色的指甲足足有五六厘米长。
“不行,太危险了,我们不会同意的。”角黎和姬漓一副要和他打起来的架势。
“没事,没关系的,角黎,让我去试试吧,只要能获取到一点证据,我都想去试一试,况且我留在这里唯一的使命,就是找到弦月阁,破除那副画的诅咒然后回到人类世界,求你了,就让我试一试吧。”看着为了维护我非常真挚的角黎和姬漓,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没那么黯淡无光。
我被装在一个木头做的笼子里放在一条河边,角黎它们就埋伏在我后面的树林中,临走的时候他和姬漓对我说,不要害怕,我们不会让你有危险。
我真的那样坚信着。
就那样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河水都很平静,没有任何波动。
“不行,这样好像没什么效果。”
最后重新商议之后,角黎载着我在河水上方盘旋,而那个长袍男人站在河边念着咒语,他的嘴唇抹着一层厚厚的就像灰一样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河水开始翻腾起来。
从最中间开始,一圈又一圈的翻涌起来,光是看着,我就开始晕眩到想要呕吐,其实我明白,并不是晕眩,而是恐惧。
浑浊的河水中慢慢浮起来一座宫殿一样的建筑,四面都站满了守卫的人,那些人都长着长长的尾巴或者是古怪的五官,影影绰绰中,宫殿开始敞开大门。
“就是现在!”那个长袍男人大吼一声,角黎飞速地俯冲下去。
但是,那座宫殿一样的东西就在一瞬间迅速隐匿到河中了。
我屏息在角黎背上挣扎着,那种明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窒息的恐惧感,让我开始下意识地捏住自己的脖子,翻腾的河水灌进我的眼睛和鼻腔里,我只觉得痛苦难忍
混乱中,那座宫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慢慢的甚至小到一只手都能包住的程度,最后彻底消失在水底。
角黎带着我飞出河底,我拼命地咳嗽着,换着气。
“真可惜,一无所获,”长袍男人有些遗憾地摊摊手,“合作愉快,我们下次再见吧。”他挥挥手就消失在树林后面了。
“你没事吧?我们也走吧。”姬漓拍拍我的背,我惊魂未定地点点头。
那个时候,我极力地想从打开的门里面看看到底有没有我的那副画,但是什么都没看到,刚刚才燃起来的希望,又随着翻涌的河水,被搅的一塌糊涂。
“好疼。”头皮一阵刺痛,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怎么了?”角黎和姬漓同时转过头。
“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不过没事,现在不疼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没注意那个伤口。
但是事实证明,那个伤口绝不是那么简单。
“你……”角黎和姬漓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了一觉起来就这样了,我估计,应该是昨天被咬的那一下吧。”我摸着已经长到肩膀下面的长长的角,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迷迷蒙蒙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我凌空支起来了,不是睡在床上的触感。
当我彻底清醒的时候,我简直被吓傻了。
从我后脑勺长出来两只很粗的蓝色的角,而且一直在变长,黛蓝色的长角上面点缀着间隙均匀的白色纹路。
“到底……怎么回事?”角黎想摸一摸,但是马上就被什么力量弹开了。
“怎么办啊?疼吗?这样下去要怎么办啊?”姬漓心疼地看着我,无计可施。
“不疼,就是,很重,我感觉,头重到要倒下了……”还没说完,我就被重重的角压得倒了下去。
“一定是昨天被什么咬了,”角黎握紧剑柄,“我去那片森林看看,你照顾她。”角黎说完就飞出去了。
每过一分钟,我就感觉到那对角变长一点,直到后来,它已经长到我的脚边了。
我整个人被长到脚边的长角支撑起来架在空中。
我蜷缩起身子,看着一脸担忧的姬漓笑起来。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笑啊?”姬漓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我觉得,自己好像牛魔王。”
“牛魔王才不会有这么长的角。”
感受着不断变长的角,我竟然没有一丝恐惧,只觉得荒唐不已。
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我竟然会死于一只角,而且还是黛蓝色的,漂亮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