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总是不靠谱》江伊诺

1、旧爱新欢

　　紫君从百花苑回来后，一向不善察言观色的我也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怒意。

　　不知怎的，我的两任主人都沉稳而古板，前任主人凤凰神鸟云霓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脸上总挂着浅浅的笑。
　　紫君这后者更甚，面子上的工夫都懒得做，于谁都不过一副面瘫的死相，今天这样倒是稀奇，我不由一阵狂喜。

　　他回内室换了件衣服便要出门，我执意跟从。他不解，我十分牵强的解释：“仙君，木槿乃上古火鸟，灵力定是深厚，万一她要对你不利，你们只怕是会斗个两败俱伤。你是我主人，护你自我份内之事，你若是受伤，于我便是失职。”
　　一阵胡谄后，说得自己都不由心虚。以我对木槿的了解，若要她一定要在自己和紫君中选择一人捅上一刀，我以仙誉作保，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将刀捅向自己。

　　不承想，面对如此漏洞百出的说辞，他竟微微点了点头。
　　出了府门便化为剑身，想着不多时后将看到一场旧爱与新欢谁更胜一筹的大戏，瞬时觉得被人踩在脚下亦不失为一种美事。

　　南海深处的仙岛，其一状似鹰爪，名碧空，是为六界至纯至净之地，关押着数以百计的魔物。听小谢说原先镇守碧空岛的是位叫忘尘的神仙老道，后来不知为何驾鹤西去，留下自己的女徒弟守在那里。
　　这位女弟子是只火鸟，亦是世上最后一只火鸟，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唤木槿。

　　去往碧空岛的路上，一直在想木槿与我这不解风情，外称“千年铁树”主人的孽缘是如何开始的，那应该是一千年前的天后寿宴。

　　自古以来天后的寿宴于九重天便是不可多得的大事，那年也不例外，请了大大小小的神仙不计其数。碧空岛不事红尘，历年不会计算在内，那次却也破天荒地寄去了请帖。
　　后来据小谢讲帝后认为镇守碧空岛，防止魔物危害六界，不失为大功一件，于情于理都该请上一请。

　　寿宴当天，我和紫君早早地入席坐定，紫君还是像往常一样，自顾自地吃茶，不与其他仙家攀谈。
　　我站在他身后，悠闲地磕着瓜子，淡定地接受一众女仙嫉恨的目光。

　　我自认紫君长得不赖，可客观来讲，我的挚友梦君落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风姿卓然、惊为天人，就是不知为何落璟的倾慕者远不如紫君半数，细下一想，无论是多么歪瓜劣枣只要挂上“战神”二字，便足以征服万千少女。

　　但近年来，六界的战事已不再那么频繁，偶然为之，不过小打小闹。这样一来，紫渊的“战神”之名实在是不副其实，远远比不上我的前任主人云霓，更不用说远古洪荒时期的天地主神帝玄了。而这些女仙疯狂至此，可见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惋惜的世道了。
　　思及至此，不由替落璟微微叹了口气。

　　寿宴还未开始，已然是仙乐风飘，歌舞升平，身着各色锦衣的仙子长袖飘飏，舞若流云。乍一看还不错，看得时间一久，会发现反反复复就那几个动作，毫无新意，平白惹人犯困。
　　我记得落璟是丝毫不喜欢这种场合，在他看来，我随便挥上几道剑气，都比这有看头。

　　磕完整整一盘干果，刚要顺点水喝时，见远处缓缓走来一丽人，胜雪的白衣，梳着简单的发髻，十足的气场，在一众花枝招展的仙子中鹤立鸡群。丽人走到殿中央，不卑不亢地道：“我叫木槿，帝后盛安。”

　　寿宴结束后，我跟在紫君身后，思量着待会是去找落璟还是小谢时，突然有人挡住我们，赫然是殿上的丽人，火鸟木槿。
　　紫君微皱了皱眉头，问：“有事？”
　　木槿有些迫切地道：“仙君，我们是不是认识？”
　　听到这，我险些笑出声来。
　　以往，仰慕紫君的女仙接近紫君时，用得大都是这个说辞，甚至自称亲戚的我也见了不少。于是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留意紫君的反应。

　　果不其然，紫君铁青着了脸，冷冷地道声：“不曾。”，便绕行离去。
　　我忙跟上去：“仙君，你这样做很得罪人…”话还未说完，面前早已没了人影。我只好又折回去，准备安慰下被伤了自尊的少女，临近时听她说：“你出现于我梦中几千年，我怎么会认错。”

　　此后，便时不时有各路神仙往紫君府送来陈酿，自称是受木槿之拖，紫君大手一挥通通交于我处理，我与满地的瓶瓶罐罐大眼瞪小眼，头疼不已。
　　我与紫君主仆两人酒量都十分不好，也不知是谁随了谁。

　　关于我的酒量有件不得不说的事：
　　那年落璟设宴，宴会上的神仙相邀相欢，将盛酒的玉樽晃来晃去，晃得我眼红不已了，就上前凑了一口。之后便不省人事，半夜耍起了酒疯，将梦君府能砸的砸了个精光，又拉着落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宿的胡话。
　　那天后，落璟一见我就闭门谢客，直至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醉酒后，才可以继续随意出入他的梦君府。

　　至于紫君，九重天上就没有见其喝过酒的神仙。我诧异的是：紫君不喜酒，木槿不知，那些送酒来的神仙怎么可能不知，抱着如此看热闹的姿态，他们得有多无聊。

　　紫君府除了紫君和我，还有两护卫和一管事仙佬，但不管是护卫还是仙佬都和紫君一样，说好听的叫不善言辞，通俗的就叫闷。这直接导致了我整天在小谢、落璟处换着厮混，一天到晚没个正行。想想云霓在时我也曾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潜心修行的主。
　　再以，作为梦君府唯一会四处游走的神仙，经常会有仙子一脸殷勤的捧着各种点心，托我交于紫君，对此我一概全收，多数进了自己口中。还时不时和几位仙子进行这样的谈话：“对对，就你……昨天那点心不错，你能再做些吗。嗯，我家仙君要吃。”
　　但像木槿这样送酒的还是头次，一时倒不知如何处理，想了许久，决定通通抱去梦君府。

　　即使隔了一千年，我仍清楚地记得在去的路上遇到了风君风扬，九天上传言脾气臭的与紫君不相上下的仙君。他问我酒的来路，我没有隐瞒照实回答，他听了后脸黑了好几度，疾步走开。
　　我在原地唏嘘了许久，叹这九重天的八卦什么时候画风变正了，可信度这般高。

　　自那以后，木槿便再没往紫君府送来陈酿，我估摸着她可能认清了残忍的现实，决定放弃了。
　　可此后的天界战事，凡紫君主战，她必形影不离，比我这贴身剑侍还尽职尽责。

　　我这才意识到：当了几千年的神仙，我还是天真得紧。

　　几百年的一场战役中，木槿甚至替紫君挡了足以致命的一箭，灵力未恢复便又前往圣云山采雪莲，回来时只剩下半条命。我用灵力给她疗伤时劝道：“何必呢。”
　　她不语，轻声似自言自语：“他会回头的，对吗？”我不由想起紫君对待木槿，总是刻意地疏离，但冰冷的眼眸不是没有波动。
　　我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不知什么时候木槿与紫君的事在九重天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推测两人好事将近，不日便要水到渠成。甚至于我与落璟设下赌局，猜他们何时设宴九天。

　　几日后，木槿未等到紫君“回头”，我与落璟也没等到赌局的结果时，传来了紫君将与牡丹仙子云兮结亲的消息。
　　那位叫云兮的仙子我倒是见过几次，长发如瀑，柔如无骨，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再加上还是牡丹花仙，百花仙之首。
　　但不管怎样，与木槿一比，还是不够看的。

　　记得刚探听到消息的落璟与我，立马将婚期赌局的事抛之脑后，又就紫君何时开始瞎的争论了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