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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大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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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岄华吃了块瓜果,口感脆爽,甜到憨,抬眸看着摆在面前的都是些甜到腻的甜点,这是王尹浔的喜爱的口味。
王尹浔经常随宋氏去宋府,故而与他相处的时间比王岄华多得多了,十分了解王尹浔的口味。宋家家族女子甚少,宋怀澜又是在军营的男人堆里长大的,对女子鲜少的认知里,大部分来源于王尹浔,以为女子都嗜甜,所以选的都是极甜的。
宋怀澜见她只吃了一口就停手了,以为她不喜欢,又拿了其他几样她面前,正要开口继续介绍,却被王岄华阻止了。
王岄华在袖中摸出了那枚玉佩,放在了宋怀澜的手中。
宋怀澜看清手中的玉佩,以为她是要退回来,心中一慌,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桦、桦妹妹是不喜欢这个玉佩吗?”
一直在悄悄关注他们的王尹浔看见她一直找不到的玉佩,竟是在王岄华那儿,瞬间惊呆了。
王尹浔病好了之后也曾在王岄华的玉笙院里仔仔细细地找了数次,也没找到,没想到竟是已经到了她的手里。
“你若不喜欢,我再去挑其他的送你。”宋怀澜还在说着,“小九说你喜欢下棋,我,我前几日得了几本棋谱的孤本……”
“我没有不喜欢。”王岄华敛了敛眸,她不喜欢的是这种感觉,她与他有婚约,以后会是最亲密的人,她的喜好却是一直通过他人得知。
“啊?”宋怀澜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你以后要送我东西,不要再托人相送了。”王岄华目光柔柔地看着他,“若是你亲自送给我,我会更加欢喜。”
宋怀澜一时无措,玉佩拿在手里收着又不是,放回王岄华手里更是不敢,“我……我是怕打扰了你。”
宋怀澜在军营里长大,可每次听王家有人来宋府做客了,都急匆匆赶回去,王岄华没有像王尹浔那般经常来,即便来了也不会像王尹浔那样四处玩乐,所以见她的次数少之又少,
王尹浔见两人开始谈心,随手在格子里拿了几个花灯,就走出了画舫的小间,蹲在画舫的边上,从为霜手中接过火折子,点燃花灯,再探身放入江中。
许愿着家人健康如意,自己却不太如意,到现在她也没明白这次王岄华在怨她什么,却没有勇气去问。
想着想着叹了口气,又点燃一盏,放入江中,江上有十几艘画舫,画舫上、江河边放花灯的数不胜数,花灯顺着水流婉转而行,形成了一条小小的光河。
江面忽然起风,荡得江水起澜,王尹浔往后跌了一下,所幸被为霜扶住。
为霜担忧:“小姐,起风了,我们进去吧。”
王尹浔随着这话站了起来,刚好看到离得最近的画舫上站着的竟是卫方昀。
对面也看到了王尹浔,朝她拱手,王尹浔回礼。
忽然画舫动荡的厉害,王尹浔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为霜也有些不受控,一手扶住了画舫的边框,一手扶着王尹浔。
这一荡过去有接连来了好几下,一次比一次厉害,王尹浔听见宋怀澜喊她:“小九快回来。”
却在这一瞬间王尹浔看见卫方昀的画舫似要朝这边撞过来。
所幸两艘画舫也只是轻轻地蹭了一下,竟是挨在了一起了,有着短暂的平静。
宋怀澜见画舫没有刚刚晃得那么厉害了,为了防患未然,站起身来走向王尹浔,像将她拉回来。
可他刚走两步,又开始有状况了,这次是卫方昀后边的人画舫撞上,连带着撞击了一下王尹浔所在的这艘。
这一下来得突然,所有人连站稳都困难,两艘画舫撞击之后分开了一些,王尹浔本来就站在边缘,一连串变故手指牢牢的扣住木板已是用尽了力气,根本没来得及往回退。
两艘画舫分开的一瞬间王尹浔也因为撞击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在她后面的为霜想拉住她,却也是受了影响,伸出的落在她身上反而成了一股推力。
王尹浔的手不敢松,却不能抵抗这阵余力,脸色吓得惨白,黑黝黝的江水在她眼前不断放大。
奋力赶来的宋怀澜只来得及指尖快速地在衣角边上触碰而过。
王尹浔听到了身后的叫喊。
“小九。”是宋怀澜气急带着懊恼的大叫。
“小九。”向来端庄的王岄华这一声竟是破了音,王尹浔听到觉得心里一痛。
“小姐。”为霜的惊叫声带着哭腔,和难以掩盖的自责。
现在的江水湍急,王尹浔要是落入水中,一会儿就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去,宋怀澜已经准备好随着她一起跳进去,只要抓住了她,就有一线生机。
这时对面的卫方昀竟是抓住了她——两艘画舫其实没有离远,顶多算了开了一人宽的缝,因此王尹浔向前倒的时候,在卫方昀这边看来,更像是朝他的画舫上倒来。
卫方昀跪在画舫上,上身伏得极低,才终于在最后一刻抓住了王尹浔,咬牙奋力的把她捞上来。
“嘶……”上来的时候王尹浔的右腿撞到了边沿,疼得抽气。
巨大的冲击将卫方昀撞倒,环住她的双臂整个垫在了下面,整个背结结实实的摔倒的那一瞬间,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荡了荡。
小小的滑了一段,幸好卫方昀眼疾手快地王尹浔推进画舫里间,手随即抓住了门边,弓着身用脚抵住另一边门边,再一用力,就滚进了画舫里,不然两人都要从画舫上滑进江水中。
另一艘画舫的三人皆是屏息地看完这一幕,提起的心落下,松了口气,
卫方昀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发现王尹浔已经坐起来了,微喘着气,右脚弯起,双手都抱着右脚的膝盖,就这么抬头看着他,紧咬着下嘴唇,眼眶红红的,额头上皆是细细密密的人汗珠。
惹人心疼。
王尹浔听见雨点打落在画舫上的声音,放在平时,王尹浔觉得动听,可刚刚经了这一难,已经完全没了这个心思。
这是立春之后的第一场雨。
卫方昀扯下一旁挂着的披风,披在了王尹浔身上,抬眼就看见她湿漉漉的眼睛,愣了片刻,还是帮她系好。
“多谢卫公子。”王尹浔道谢,一连救了她两次性命,真是无以为报了。
“举手之劳而已。”卫方昀笑得温润,此时离得近,王尹浔才看见他笑起来右边脸颊竟有一个小小窝点,迷的她觉着有些脸热,听见他的下一句,顿时心跳如鼓,“你无事就好。”
他把刚刚在那么危险的一刻伸手相救称作是“举手之劳”……王尹浔看他给自己披披风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他的手上动作有些不流畅,应该是受了些伤的。
王尹浔带着愧疚低下了头,却发现眼前泪遮了视线,更是不敢抬头让他看见了。
画舫还在晃动,卫方昀把王尹浔往里边铺有绒布的地方扶去,这里的木板光滑,王尹浔即便坐着也是被动着左|右摆|动。
王尹浔站起来的时候脚撑了下地,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一时没忍住低叫了一声。
“冒犯了。”卫方昀说完就把手移到她的腰上,将她抱到铺有绒布的地方,在小心地放下。
卫方昀知道她是受伤了,还一直不说,问她:“伤着哪里了?”
王尹浔犹豫了片刻,才慢吞吞的伸手掀开盖在腿上的披风。
方才她的手被袖子遮住了,现在露出了才知道她的手因为刚刚因为用力现在还红着的手,手指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小伤痕,披风被掀开时,也看到了她有意挡住的地方——右膝盖下方已经有血渗出来了。
“没,没事的。”王尹浔连忙说道,“就是刮伤了皮,血流的有些吓人而已。”
其声嗡嗡然,卫方昀抬头看她,见她眼中一直藏着的泪已经滑落,以为她是疼到哭了,顿时感到无措。
人家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撕开她的裤脚给她看伤势,或是给她拭泪,无论怎么做都无礼,一时间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
王尹浔急忙抬手用袖口擦掉眼泪,其他她也没说假,她能感觉到骨头不痛,反倒是外皮有股撕裂了的疼痛。
为了不麻烦他,王尹浔明明疼得直抽气,还是坚持着说:“真的,要不是刚刚脚用了下力,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这谎话说得真不怎么样,卫方昀都能听到她的抽气声,这句话都说得有些气虚。
不过他没戳穿,毕竟他不是大夫,也不会治伤,等画舫靠岸不需要多久,也不必急于一时。
可就这么不说话也是尴尬,桌上的茶水经过刚刚已经洒落下来了,卫方昀翻着柜子,拿出里面放着的食盒,所幸里面东西无损,卫方昀拿出一碟摆在她面前,还是戳穿了她,“这个嚼着有些费劲,要是真疼就含着,小心别咬着舌了。”
“……”王尹浔抬眼嚼着费劲的东西,面前这个就是之最,而且它每一块都比较大,根本不可能一整块一次性含进嘴里。
王尹浔还是伸手拿了一块,偏过头双手掩着就开始一点一点啃着。
卫方昀只能见着她一小边侧脸,可她这啃吃食的动作到让他想到了林间的某种小动物,看了一会儿,一时没忍住,把头偏向另一边,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