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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草莓果肉 ...

  •   刚被波斯人进贡来的螺子黛碾成青黛粉放进椭圆形墨腚,像细长的螺蛳贝壳一般,分别在眉中间和眉尾扫过,眉头用马尾刷自然地带过。

      脸部一般要用凝脂霜打底,然后扫上玉面似的白粉,再用点桃花粉在腮边和眼角晕开,为了配合今天这身妆容,特意选了嫩嫩的草莓果肉口脂上唇,闻起来清香甜美,一呼一吸,仿佛空气中都带了丝甜味儿。

      阮今念长得精致小巧,漂亮不凡,浅绿色的衣装让她显得可爱甜美,少女气息爆棚,白白嫩嫩的小脸一掐就是满满的胶原蛋白。

      “殿下,如何?”金嬷嬷把人推到沈时渊跟前儿,眼角褶子都笑出来了。

      阮今念扯着金嬷嬷的袖子让她别闹,耳朵带着颈脖红成一片,眼里装满窘迫。

      沈时渊负手而站,腰间玉佩垂直挂着,与他玉白的指骨相映成辉,此时他正低着头,盯着阮今念乌黑的发顶,嗓音微暗:“嗯,好看。”

      阮今念脸颊红成一片,得,现成的胭脂就有,都不用上桃花粉了。

      幽兰捂着嘴巴偷笑,差点儿倒在竹韵身上。

      阮今念恼羞成怒,提着裙摆大踏步跨出门槛,头上的琉璃簪珠随着走动一摇一摆,在阳光下折射出一抹彩色,沈时渊藏住上扬的唇角不紧不慢地跟上。

      大门外,沈青驾着马车候着,看见阮今念出来忙跳下去:“王妃。”

      阮今念正恼羞着,这会儿顾不上理任何人,埋着头就爬上马车去,连马鞍都没踩,两手攀着坐台边缘利落地翻身上去,裙角在空中翻飞。

      沈青看得错愕。

      沈时渊慢悠悠地跟出来,唇角微翘,沈青看得更错愕了。

      这俩人之间好像发生了点奇妙的事情,或者说发生了什么奇妙的改变。

      沈时渊上车的时候阮今念正缩在一角睡觉,可微颤的眼皮却出卖了她,沈时渊没戳穿,人往后一靠,侧头看了她一会儿,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小姑娘脸上扫过。

      长大了,张开了。

      良久,伸手朝她而去。

      阮今念眼皮颤得更厉害了。

      在那只玉白的手横到眼前时,阮今念往角落里缩得更紧了,而沈时渊的手,转了个方向,把她那一侧的车窗窗帘给拉严实,车内顿时变得昏昏暗暗,照得人影明寐不清。

      阮今念心跳蹦到嗓子眼儿,有些摸不准沈时渊的意思。

      半晌,毫无动静。

      沈时渊也靠着车墙,闭眼微阖,只是右手,轻轻地转着左手腕间的某个东西。

      从微凉到温暖,一直在他的指尖转动。

      -

      “殿下,这便是那孩童的尸体。”刘素新掀开白布,露出一具两尺多长的小身子,小男孩安安静静地躺在哪儿,与睡着了无异,唯独手背以及手臂一侧,有淡淡的乌青。

      阮今念有些不忍心看,目光落在他的小手上,还没她的一半儿大,上面分布着“中毒”之后产生的青斑,和家里的小弟一样,都是四五岁的年纪,大抵是这男孩营养不良,身高也比一般的孩子要矮。

      “有没有干净的帕子和热水?”沈时渊声音平淡。

      “帕子和热水?”刘素新和阮今念同时疑惑出声。

      阮今念抬头看着他,有个大胆的猜测:“你是不是……”

      后面半句没能说出来,因为有仵作拿了手帕热水进来,沈时渊将手帕浸在热水中,拧干后抬起小男孩的一只手,手帕擦过,洁白的帕子中间留下青黑的污渍,小男孩手上的青斑顿时不知所踪。

      沈时渊平静地看着刘素新,话里压着点儿不耐:“这就是你的素养和态度?”

      刘素新满脸羞愧。

      阮今念就算再不懂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敢情有人设局陷害她说她给的糕点害死了人,这样就相当于抓住了凛王妃的把柄,要给她和凛王殿下穿小鞋呢。

      刘素新单膝下跪,头颅微垂,双手抬在额前作揖,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是微臣查案不当,险些诬蔑了凛王妃。”

      沈时渊看了阮今念一眼,她立刻会意,顺杆儿爬似的抖了抖衣袖端起凛王妃的架子咳嗽了一声,小脸严肃,与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让熟知她的人竟觉得有几分反差萌。

      “王妃。”刘素新腰弯的更低了。

      “行了,起来吧,本王妃大度,不跟你计较。”阮今念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

      “王妃大度。”刘素新再次作揖,“不过殿下,微臣在案子上有几分不解,可否请殿下为微臣指点一二?”

      沈时渊不知道在想什么,声线低冷,缓缓地“嗯”了一声。

      “你去吧,我在这里呆着就好。”阮今念很是识时务,两手背在身后,像个小老头似的踱着步。

      “别乱跑。”沈时渊嘱咐了一句,待跟小男孩盖好白布后跟着刘素新离开。

      其实他俩就在隔间,阮今念绕过屏风就能进去,为了防止自己听到他们的谈话落下个偷听的罪名,阮今念特意走到屋子里离他们最远的地方。

      这是西南角的窗口,屋外摆着几盆绿植,能瞧见对面房屋的瓦顶和后山山头的青葱,屋内有一张长桌,铺着深蓝色绸缎桌布的桌上放着很多银色的器具。

      阮今念的目光落到其中一把细长的剪子上,纯银质地,剪子尖端泛着冰冷的银光,让人没来由地有些害怕。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

      “王妃。”猝不及防响起的声音。

      阮今念猛地转身,臀部撞上桌角,一阵剧烈的疼痛自撞上的部位散发开来。

      她疼得弯腰,想伸手去揉揉屁股,还是忍住了。

      “王妃没事吧?”说话的人是义庄刚来的一个小仵作,皮黑干瘦,像山岭里乱窜的黑猴儿,一说话面皮儿就起几层褶子,跟肉少皮儿多的饺子差不多。

      阮今念忍着痛,咬牙道:“没事。”

      “没事就好。”小仵作略过她去拿一把小剪子,看向刚才那把细长的剪子,“王妃刚才可是在看这个?”

      阮今念沉着脸,点点头,不想说话。

      小仵作自顾自地说:“这剪子一般是用到那种家人不同意解剖但不得不通过解剖来寻找真相的死者身上的,用细长的剪子慢慢伸到体内,切记,一定要慢,否则会破坏死者的其他部位,虽然冰冷,但他是没有感觉的,然后······”

      “行了。”阮今念冷着脸打断,“我不想知道这些。”

      小仵作有些歉意地笑了下:“王妃不想知道就算了。”说罢,拿着剪子给死人剪指甲去了。

      人走后,阮今念才缓缓吐出口气,可胸中那口闷气还是堵堵的。

      良久,她才感受到一丝冷意,冰冷的指尖动了动。

      这义庄本就地处偏僻,阴凉无比,加上她方才听了些难听的话,这会子竟有些冷起来。

      阮今念抱着双手上下搓了搓,提步想要出去晒晒太阳缓解下,可还没迈出几步她就察觉到有些不对。

      这小男孩的肚子为什么鼓了起来?刚刚明明没这么鼓的。

      而且为什么有种越鼓越大的感觉?就好像有了呼吸一般。

      白布随着鼓起的肚子慢慢往上托,露出小男孩的手臂。

      阮今念从小被家里兄弟姐妹说的鬼故事给吓得不清,可好奇心又作祟,一时间踌躇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掀开白布一探究竟。

      最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阮今念用两根手指的指尖捏住白布一角,手不可抑制地抖了两下,而后一咬牙,狠心地一把掀开。

      “砰”

      “啊······”

      穿破耳膜的尖叫声伴随着巨大的炸裂声。

      沈时渊听到声音是最先冲出来的,他想也没想,洁癖什么的抛到脑后,解开外衣就套到了阮今念身上,连脑袋一起捂得严严实实,带着人就往外走。

      就连刘素新都是懵的,看着这满室的狼藉,经胃酸消化腐蚀的酸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发出难闻的气味。

      刘素新打了个干呕,捂着口鼻匆匆从里面出来。

      刘素新的府邸离义庄不远,他吩咐人备好热水,等阮今念一到便可洗漱。

      马车上,沈时渊握着她的手都觉得冰凉入骨,可偏偏小姑娘现在什么话也没有,沉沉默默的,平白让人担忧。

      车上有干净的帕子,沈时渊随意捡了块想要替她擦脸,可阮今念忽然拢紧了沈时渊套到她头上的外衣,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沈时渊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笑话你。”

      阮今念不动,把外衣套得更紧了。

      “好,我不动你。”沈时渊松开手,放下帕子。

      一路到了少卿府,阮今念被沈时渊扶着下车,可她偏偏要自个儿走,把自己当成了众人嫌弃的劳什子。

      热水已备好,府里仅有的几个丫鬟全被刘素新派去伺候她洗漱了,只见来来回回的,木桶里的水换了十来次都还不够。

      “这次真是我的疏忽。”刘素新想到刚才那场景,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更遑论一个小姑娘。

      沈时渊没什么情绪,唯独眼里有着狠戾,小姑娘木愣愣不说话的那时候,他心都塌下去了半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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