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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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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果然是晴天。
白芍帮陆绵意穿上裙装,裙子是陆夫人昨晚让丫鬟送来的,临时买的成衣,腰身处宽大了许多,更显得陆绵意身量窈窕。
在魏国皇宫里时,陆绵意就对吃食格外挑剔,陆府的饭菜就更不可能合她的胃口了。不想麻烦陆夫人,陆绵意一直隐忍着勉强自己多少用一点。
几日下来,陆绵意的下巴尖了,脸色瞧着也没有那么红润,倒是更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陆绵意坐在梳妆台前,先梳洗了一番,白芍手巧地帮她梳发髻。青黛推开窗户,阳光便像金粉一样洒了进来,微风卷着山茶花的淡香闯进屋子,陆绵意顿时就不困觉了。
“真是晴天啊。”阳光太刺眼,陆绵意抬手挡在眼前。
阳光下陆绵意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整张脸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又白又嫩。白|粉色的裙装很衬她的肤色,陆绵意的长相偏妩媚,此时她素净着脸,乌发披在两肩,难得有了清纯的味道。
青黛看得呆了一会,反应过来半合上窗户。
白芍握着一缕发丝,突然想起来:“呀,小姐膝盖上的伤还没上药呢。”
昨晚更衣的时候白芍发现了陆绵意膝盖上的淤青,立刻找了化淤的药油,一点点帮她按摩。
“不用麻烦了,晚上再上药吧。”
青黛刚从美人榻旁边的柜子里取出药油,听到这话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幸好门口处传来一声低唤。
“二小姐可醒了?”
是大小姐身边的苏叶。
说话的声音不大,陆绵意只略微听到一些动静。
青黛放回药油,连忙赶了回去,两人有礼地福了福身。
“大小姐派奴婢来传话,早上有刺绣的功课,请二小姐午后一起出府呢。”
“是。”
“午后太阳大,记得给二小姐撑把伞。”
“奴婢晓得。”
青黛回到屋里,把苏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绵意听了这话陷入沉思,离正午还有两个多时辰,得想个法子打发时间。
“你们可会下棋?”花架上有盘围棋,陆绵意昨晚意外发现的。
两人一脸茫然,相视摇摇头。
陆绵意苦恼地撑着下巴,白芍先回味过来:“二小姐是闷了吗?奴婢们会剪窗花,会踢毽子,今天的天气也很适合放风筝。”
“剪窗花?”陆绵意来了兴致。
以前有一年守岁的时候,母后宫里有个嬷嬷会剪活灵活现的喜鹊和鲤鱼,特别有趣。
青黛机灵地回道:“二小姐喜欢的话,奴婢这就去拿红纸和剪刀来。”
“嗯!”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愉快的剪窗花里度过了,午饭是在自己的房间用的。
陆府的规矩,除了晚饭要聚在一起,早饭和午饭都在各自的屋里。
用完午饭歇了一会,陆瑶就来找她了。
陆瑶今天穿一身浅绿,头上戴着细碎的珠花,莹白的贝珠散发温润的光,很衬她的气质,清雅素净。
“姐姐今日真好看,和春光一样明媚呢。”陆绵意一见面就赞美道。
陆瑶温婉地笑着,也夸奖了陆绵意几句。
昨天从陆绵意屋子里回去之后,两个丫鬟就指出她好几处的举止不妥当。陆瑶听得心里很无措,还好两个丫鬟连连鼓励,她才又有了自信,发誓一定要学好规矩。
街市的位置有些远,陆夫人贴心地租了两顶小轿,轿子晃晃悠悠行了一刻钟就到了。
成安街上商铺林立,多是售卖女子的物品,闻名京都的多家珠宝阁和绣坊都位于此处,是京都贵夫人和千金小姐最爱逛的地方。
不论是大魏还是北齐,民风都十分开放,女子无需蒙面也可大大方方地上街游玩。今天天气好,街上有许多官家小姐来来往往。
陆绵意没有戴面纱,现在定安城里能认出她的,大概只有同是前朝公主的明华和福乐,再就是她们贴身的丫鬟。
她们应该也知道母后的计划,正在为复国暗中谋划吧。
陆绵意这样以为,大大方方地跟在陆瑶身侧。
各自挑了几件心仪的首饰,给陆绵意选了几匹时新的布料,约好绣坊改日来府上量尺寸。
两人沿街继续逛,买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蝴蝶样式的纸鸢、七彩羽毛的毽子,陆瑶还买了几块图样新奇的手帕,说要带回去研究绣法。
行至河畔,道路两边愈发热闹起来。
隔着河流的另一条街上是文人的宝地,上至朝廷官员,下至布衣百姓,只要是读书人,总能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再不济茶楼里还能听说书先生讲上一段故事。
陆绵意想起自己要买书,开口问道:“姐姐等会可有事,能否陪我去买几本闲书?”
陆瑶看着身后几个充当小厮的轿夫,想着应该没什么关系。
“好呀,听说文林街上有一家茶楼很出名,一会逛累了正好去坐一会。”
连接成安街和文林街的桥叫鹊桥,每年七夕的时候,两条街上张灯结彩地开灯谜会,好不热闹。桥下流的河叫洗墨河,虽然叫洗墨,河水却十分清澈,取这个名字是为了应和文林街的氛围。
在轿夫的推荐下,陆绵意和陆瑶找到了文林街上最大的书斋。不想让陆瑶破费,陆绵意只买了两本书,练字用的宣纸和笔墨也买了便宜的。
书斋的对面是一家琴行,陆绵意刚踏出书斋的门,就和一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身穿墨蓝色的锦袍,玉冠束发,腰间缀着一块玉佩,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玉温润的气质,倒是很阴沉。
陆绵意记性很好,凡是见过的人都不会忘。
不认识,陆绵意礼貌性地冲那人颔首,没在意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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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明渊只觉得巧。
昨日天上飘小雨,杜衡没有来邀他,所以他去城门处找了负责值守的将士,调查了一番后没有收获。
进出城门只需出示凭证,不需要记录,这几日城中人口流动格外大,士兵根本记不住。
杜衡早上派人来约他,午后一起去琴行挑架古筝。
谁能想到,事情刚刚好那么巧。
他帮杜衡挑完古筝,站在门口透气的功夫,线索就自己来了。
眼前的少女跟魏国三公主的生母,那位服毒的魏帝嫔妃,有九成九的像。
程明渊也顾不上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失礼唐突,将人仔细地看了一遍,对面的少女一点也不胆怯,甚至坦然地冲他颔首,神情十分自然。
正在苦恼如何暗中查探时,程明渊注意力转到跟在她们身后的小厮上,他们的衣服背后写着“荣升”两个大字。
“荣升”是一家轿行,在定安城名气很大,专门为养不起轿夫的商贾和大臣服务。
有了调查的方向,程明渊收回探究的目光,回到琴行里。
杜衡纠结了一会,终于选定了一架印月筝,吩咐琴行老板这几日先把古筝保养调试一番,约好七日后来取。
见程明渊回来,杜衡眉头一皱:“出去一会儿,你怎么又这个表情。”
杜衡看着程明渊,语气里带点嫌弃。
“什么表情?”程明渊不明所以。
“有心事的表情,每次你查案遇到困难都是这个表情。”
杜衡挠挠头:“不至于啊,你就站门口一会,哪来的心事。”
两人结伴出了琴行。
程明渊不想对友人说谎:“是有点事情。”
说完这话,程明渊就想告辞,杜衡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着远处。
“你看看那个,像不像尚书令家的老幺。”
不怪杜衡在意,尚书令张庭的幺子张泽安可是北齐的一号“风云”人物。
父亲是掌管六部尚书的正二品尚书令,母亲当年也是名动北齐的才女。但是张泽安这人挺浑,平日里养鸟遛狗,隔三岔五参加诗会酒会,全然是纨绔子弟的作风。
背后的原因令人唏嘘。
张庭的长子和二子都在任职时因公殉职,张夫人生下张泽安时又差点一尸两命。张庭纵然有一腔爱国之情,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因此,张庭特意上书过一份请罪状,从此放任张泽安游戏人间。
好在张泽安从不做任何奸恶的事,各官家子弟看在尚书令和他两个离世的兄长的面子上,也还愿意跟他往来。
程明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起,被人群围住的可不就是张泽安吗?
另一个穿白|粉色裙装的少女,怎么像是刚刚书斋门口见到的那个?
杜衡也注意到了,焦急地问:“他这是干什么?围着的那两个不会是哪家小姐吧?”
青天白日的,张泽安不会犯这等错误吧,杜衡有些担忧。
程明渊皱皱眉头:“你与他相识,去劝劝?”
“我去不了。”杜衡一口回绝,压低声音,“我爹最近因为朝上的事和张大人有矛盾,我不方便出面!”
杜衡的父亲是吏部尚书,近期正值官员职位变动的时候,杜张两位大人的矛盾连程明渊都略有耳闻。
嘴上这么说,若是事情真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杜衡免不了还得出面。
不然叫人知道他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父亲和张大人的矛盾恐怕要加剧了。
程明渊也想到这些,眼睛注视着那边的动向。
“再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