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梅间绕》茕幺幺

19、第 19 章

　　医生已经迈出了一步，顾知白拦住他，用几近恳求的语气“能不能别把我父亲的情况说的太严重，能不能告诉我母亲他一定会醒的，求您了。”从学校到医院，这是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这...”

　　“最后他没醒来也和您不会有关系的，您放心。”

　　仿佛被顾知白打动了，医生叹了口气“好。”然后摇了摇头，转身走了。留下顾知白一个人还站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经常看到他的背影，印象中一向高大坚毅的后背突然变得无比孤单和令人心疼。她很想上前去给他一个拥抱，却只能无力地上前拽了一下他的衣角，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尽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低垂着眼眸，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他这么低迷的样子，仿佛一个被人抛弃在冬日里瑟瑟发抖的小狗。

　　苏瑶想尽力忽视他发红的眼圈,却没忍住自己眼中的泪水，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越来越多。终于还是转过头抬手快速抹了两下，最难过和需要安慰的人现在是他，自己不能再让他分心照顾。她不禁又想起了顾妈妈，那个爱笑活泼的温柔女人，那个最疼爱她的干妈，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小小的温暖的手拉住顾知白的。顾知白颤了一下，捏住她的手，用低哑的声音说“我们去找一下我妈。”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用力抓紧他地大手。

　　病房里的女人平常的红润的脸仿佛一天不到就变得苍白了，她刚醒来，眼里还溢满着泪水。正挣扎着想要下床，仿佛有预兆一样，她抬头对上了顾知白和苏瑶，好像努力想要把眼泪憋回去，“知白啊，你爸爸...他醒了吗？”她投来了恳求的眼神，尽量用平常温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却好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短短一句话，音却颤抖了好几次。

　　顾知白紧紧握了一下苏瑶的手，好像突然坚强了起来，他看着平常爱笑爱闹的母亲，眼神中透露着令人依赖的光“还没有，医生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他会醒来的，我们去签下字吧，妈。”然后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没事的，您别担心。还没吃饭吧，我都饿了，签完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他少有的用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

　　似乎是顾知白的淡定给了顾妈妈希望，她点点头，然后呆呆往外走。苏瑶突然看见她光着的双脚。她小跑过去，拿起床边的鞋“干妈，忘穿鞋啦。”她蹲下来小小的一团，亲手给顾妈妈穿上，“叔叔真的会醒过来的，我刚才听医生叔叔都说啦。”

　　女人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我们瑶瑶不会骗干妈的，瑶瑶最乖了。”

　　苏瑶背对着她们看到了窗外，夏日里的阳光看起来刺眼又灼热，苏瑶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

　　苏瑶回到学校的时候，一天的军训已经结束了。她硬着头皮准备去找教官认错，教官却摆摆手，“你哥哥给你请过假了，说你今天去医院了，他没给你说吗？”然后看看小姑娘“没事吧，是不是今天罚的有点狠了？”说完好像有点愧疚的样子。

　　苏瑶愣住了，她无法想象经理如此重大变故后，顾知白居然记得要给她请假，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哎呀，小丫头你别哭呀，今天是我罚的狠了，以后会注意的，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说完又从兜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两个糖果，“吃个糖吧。”

　　“谢谢教官。”她慢慢接过来。

　　苏瑶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伸开腿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下走。她的心里乱糟糟的，无力又难过，不由地想到小学三年级那年外公去世，她第一次真实接触“死亡”这个词语的时刻。那个时候她只是从大人的嘴里得知他去了别的很好的地方，她知道自己可能再也不能见到最疼爱她的外公。

　　顾叔叔也会醒不过来吗？她甩甩头，想要赶快把这种想法甩出脑袋。不会的，顾叔叔一定会醒来的，他那么好，而且干妈和哥哥还在等他。对，他一定会醒的。苏瑶又有点想流泪。你真是个小哭包，怎么就不能和哥哥一样坚强。

　　她从兜里掏出教官给的糖果。被透明的玻璃纸包装的糖果在夕阳下透着淡淡的橘色，有些莫名的温暖。好想给哥哥一个啊，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