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江南老板

18、第 18 章

　　徐姿佳记得她以前说过，女生就应该留长发，这样才能招男孩子喜欢。可面前的她，剪了一个及耳的短发，染了棕黑色，脸上的神情不再倨傲，眼角微微下耷，露出几分平和内敛。
　　“姿、姿佳？”她半站起身，迟疑地叫道。
　　还没等她回答，又迅速看向一旁的高承时，然后眼眶通红，不可置信地说：“你们......你们竟然......”末了，仿佛是说给他们听，又仿佛是自言自语，“太好了，你们还在一起，太好了......”
　　章浩博小声问：“表姐，她是谁啊？”
　　高承时眉头微皱，握了徐姿佳的手，低声问她：“我们走？”
　　徐姿佳沉默了瞬，摇了摇头，笑看向对面的人，“陈玉娜，好久不见。”

　　高承时自认是个耐心十足的人，可面对着这个问他坐哪个位置，喝点什么，坐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女人却少见的有些不耐。
　　“陈女士，我相信让我女朋友在外面陪着你儿子，约我单独进来，不是为了喝一杯可口的饮料吧？”
　　陈玉娜左手紧紧抓着右手掌，脸上却强撑着笑，“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事想告诉你。”
　　高承时盯着她，没说话。
　　陈玉娜再撑不住，眼泪倏地流了下来，“对不起。”
　　高承时提醒她：“你刚才已经跟姿佳说过了，她也说了‘没关系’。”
　　陈玉娜边擦泪边说：“我知道......当年我做错了事，说多少遍都不够......”
　　侍者将一杯咖啡和一杯热水端了上来。
　　陈玉娜将咖啡拿在手中，似乎要从里面的温暖汲取一点力量。
　　热水就放在高承时手边，可他动也不动，眉眼清冷地看着对面的人。
　　半晌，陈玉娜平复了情绪，缓缓开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倾慕你，曾经给你送了很久的早餐。每次中午和下午放学，我都会在你教室前等你，就希望能跟你说上一句话。那时候追你的女生多得数不过来，你要是跟谁说上一句话，其他人都会嫉妒得不得了。我当时年纪小，虚荣心作祟，每天晚上都会在寝室炫耀你跟我说了什么，夸了我送的早餐怎么怎么好吃......”说到这，她觉得羞愧不已，迫不及待地解释，“当然，你一次也没收过我的早餐，而且也没跟我说过几句话，都是我自己瞎编的！”缓了缓，继续道，“后来有一天，姿佳忽然说‘你说的这些也没什么啊’，这话顿时就让我非常生气。所有人都羡慕我，为什么她就能这么不以为意？难道就因为她长得漂亮，追她的男生很多吗？生气之下，我就跟她打了个赌，如果她能追到你，我就对她心服口服，并且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现。本来我以为像她这么骄傲的人，肯定不会答应这种幼稚的挑衅，可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答应了，而且一点也没犹豫。现在想想，她其实早就喜欢你，只是因为骄傲，害怕失败，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而我的赌正好给了她一个勇敢的借口。”
　　高承时眼神微动，拿起热水喝了一口。
　　“你们在一起之后，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就......就上网发了那条帖子。”
　　高承时之所以记得她，不是因为她所谓的追求，而是他托人查出了发帖的人是她。他把她约出来，平生第一次强硬地威胁和警告一个人：如果她不把帖子删掉并另开新帖道歉，她将无法顺利毕业，并且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也将困难重重。
　　咖啡还有些热度，陈玉娜急忙把话继续：“你们因为这个帖子分手之后，我一开始还沾沾自喜，但是慢慢地，我觉得心里难受又后怕，特别是知道姿佳一年都待在家里，也不跟朋友联系，我怕得要命，怕她想不开......”
　　“什么时候的事？”高承时冷声打断她。
　　“你不知道？”陈玉娜惊讶，“就是她离开光衍的那年。”
　　高承时下颚紧绷，不自觉握起的拳头上青筋凸起。
　　半晌，他冰冷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做了母亲之后，我的愧疚就更加强烈。有时候我儿子发高烧了、摔了、被人欺负了，我都会想，是不是因为我当初做错了事，所以才让他受到这些伤害？所以，我一直想找机会弥补错误，跟你们说声对不起。当初那个帖子里的内容都是假的，姿佳的录音也是我几个字几个字拼起来的......当时那么多人追她，她一个也没有答应过，因为在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高承时推开椅子，站起身，陈玉娜立马叫住了他，真诚道：“谢谢。假如你们现在不在一起，就算我把事情都说出来，我的错误永远也都弥补不了。所以......谢谢你们还在一起。”
　　手里的咖啡已经冷却，可陈玉娜却已不再需要依凭。
　　落地窗外，年轻的小男生正在陪天天玩球，徐姿佳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天天，似乎害怕他一不小心摔倒。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忽地出现，他几步疾走过去，却在要靠近时停了下来，似乎是不忍打扰正玩得开心的几人。
　　徐姿佳却心有感应一般，朝一旁看去。看到他后，她对小男生说了什么，然后小跑到他身边。
　　她仰起头，还没说什么，就被他抱进了怀里。
　　她愣了下，却毫不犹豫地回抱住他。
　　天天不玩球了，乐呵呵地朝他们跑来，一把抱住了两人的腿。
　　男人侧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宽大的手掌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章浩博在北京玩了一个星期后，心满意足地回南城了。
　　徐姿佳受到他的启发，列了一个愿望清单给高承时发了过去。
　　“瑞士滑雪、伦敦大桥散步、听演唱会、穿情侣衫逛街。”
　　“今年的愿望？”
　　“嗯......还是等今年过春节吧，到时候请几天年假，我们就有时间在欧洲好好玩啦(#^.^#)”
　　“有件事还没告诉你。”
　　“哼哼，快上奏！”
　　“对你，我可以假公济私。”

　　旅行社推出了新的西藏线，推广力度大，询价的邮件徐姿佳一天能收到三四封。
　　老外进藏程序比较复杂，徐姿佳就算是复制粘贴早已编辑好的答案，也要回答一些个人特有的疑问。忙了一个星期，总算收了三份定金。
　　高承时飞上海参加总部的高层会议，顺道要在家多留几天。两人白天靠微信交流，晚上雷打不动都要打一通视频电话。
　　他不在这几天，萨摩耶就放在徐姿佳这里照顾，每天下班后就算累得只剩一层皮，她都要拉着它在小区里溜上一圈。这事就像一种使命似的，一天不溜，她就感觉愧对高承时。好像她欺负他的孩子似的。嗯？孩子？她如醍醐灌顶，猛然惊觉自己不就是带着“养孩子”的心态养狗吗？完了完了，自己年纪大了，不经意就会散发出母爱的光芒了！要警惕呀！
　　晚上，徐姿佳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是邹萍。她们是在培训班学法语时认识的，前年邹萍去了法国，后来认识了一个德国人，两人闪婚，决定定居柏林。
　　平时两人都是靠微信交流，打来电话是为了拜托她一件事。
　　“我一个侄子休学了，但是他爸的意思是还要参加中考。他其他成绩还好，就是英语不行，按理说直接给他找一个家庭教师就行了，但是......嗯......我侄子有点轻微的抑郁症......你......”
　　似乎有所顾忌，语气小心而有些犹豫。
　　“如果你不方便也没事，我再......”
　　徐姿佳说：“没事没事，方便。况且，你身边也找不出比我更适合教他的老师了吧？”
　　那边顿了顿，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教书的时间定在每周六上午十点，教两个小时，报酬是一般家教的两倍。徐姿佳之所以答应，不是为了报酬，而是因为邹萍向她开了口，而她也想尽自己所能帮一帮那个小男孩。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有拖鞋划着地面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不一会儿，门打开，一个头发凌乱的年轻男人探出了半边身子。
　　“你好，我是邹萍介绍过来的家教。”徐姿佳笑道。
　　男人愣怔地看着她没说话。
　　徐姿佳疑心自己走错了，“请问......是冯凯泽家吗？”
　　男人猛然回过神，“啊”了声，将门打开，让到一边，“是，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