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江南老板

17、第 17 章

　　高承时九点多来酒店接徐姿佳，章浩博对于自己被留在酒店没有异议，甚至还觉松了口气。毕竟撞见了昨晚那一幕后，他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自己的表姐......
　　半个小时后，车驶进了一个院子，一幢三层的砖红色小洋楼映入眼里。
　　高承时将车停稳后，握了握徐姿佳的手，笑问：“很紧张？”
　　徐姿佳苦着脸，“比当年考英语八级还紧张......”
　　高承时说：“比起洪水猛兽，我父母还是很可爱的，放轻松。”
　　徐姿佳哭，“......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高承时大笑，心情大好地揉了揉她的头，“放心，他们说不定比你还紧张。万一你被他们吓跑了，他们唯一的儿子就要孤独终老，他们舍不得。”
　　下了车，高承时要帮她拎几大袋特产，她果断拒绝，坚持自己拎进去。
　　还没进到门里，程敏和高国邦就迎了出来。
　　程敏笑道：“一听到这车轮声，我就猜肯定是你们！”
　　徐姿佳忙跟两位长辈见礼，把手里的特产递上去。程敏笑得合不拢嘴，高国邦也笑着点了点头，让他们都进屋。
　　徐姿佳偷偷扯了下高承时的衣角。
　　高承时低下头，“怎么了？”
　　徐姿佳悄声说：“你长得像你爸爸。”
　　程敏回过头，正巧看到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她那儿子眼中满满都是不加掩饰的宠溺。她心中顿觉欣慰。看来他不是随便找个人搪塞他们，而是真正把人放在了心尖上。
　　家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菜，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菜式，都是普罗大众常吃的家常菜。
　　席间，两个男人聊着生意上的事，两个女人则在一旁聊些家常。大多数时候是程敏在说话，徐姿佳附和，倒不是徐姿佳太过拘谨，实在是程敏太过健谈。好在她虽然说的多，但却不会给人好奇心强盛，咄咄逼人之感。在得知她和高承时是大学同学时，她话突然顿住了。
　　半天，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高承时。本来在和高国邦说话的人，像是有感应似的，偏过头，朝她温和一笑，“就是她。”
　　程敏顿时感慨万千。
　　那年他从学校回来住了一个月，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茶饭不思，连人也不见。连续五天粒米未进之后，高国邦让人将房间撞开。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酒瓶几乎铺满了地面。他人正窝在躺椅里，形容憔悴，意识涣散，虚弱不堪。
　　程敏惊得大叫，眼泪簌簌落下。高国邦和人连夜将他带去医院，吊了一瓶葡萄糖和几瓶药水之后，人才恢复了过来。
　　把人接回家之后，也许是想通了，也许是看到父母泛红的眼眶，他再没有自暴自弃，仿佛又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程敏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她优秀自律的儿子堕落成那副模样？后来，她托人去学校打听，才知道是一个女孩的缘故。
　　命运真是不可捉摸，原以为早已结束的两个人，没想到却是走到了最后。她心里的确有些埋怨徐姿佳的一走了之，可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这段感情不是一个人的坚持，庆幸这棵命途多舛的大树终于要开花结果。
　　吃过饭之后，程敏一个电话叫来了两个姐妹，因为要饭后运动：打麻将。
　　两个阿姨竟然带了礼物来，而且都是给徐姿佳的。
　　“承时就跟我们儿子似的，这点见面礼是应该的！”
　　“就一两套化妆品，你可别嫌弃啊！也怪你程阿姨，今天早上才告诉我们你要来，不然准给你准备更好的礼物！”
　　正在布置桌椅的程敏听见了，冲她们喊道：“要怪怪承时去，女朋友要来这么大的事，昨晚才告诉我们！弄得我和他爸手忙脚乱的，今天一早赶紧打电话让老刘过来帮忙做一顿。不然就我和他爸那厨艺，不把人吓跑就阿弥陀佛了！”
　　昨天才说的？徐姿佳忿忿，哼，骗子！

　　麻将桌上的，除了徐姿佳不太会打，其余三人都是资深麻友。打了十圈下来，徐姿佳竟然输了五圈。
　　高承时洗完澡过来，就看到她半开的小抽屉里只剩了一张红票。
　　他站在她旁边，侧头瞥了眼程敏的牌，然后弯腰凑到她耳边说：“别打三万。”
　　不知道是他说话的声音太大，还是大家耳朵灵，这话所有人都听到了。
　　程敏给他飞去了一个眼刀，但随即却抿唇笑了。
　　对面的叶婷揶揄说：“人还没娶进来就这样，等娶进来还不知道要宠成什么样呢！”
　　何兰芝说：“承时我们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看到他这么偏袒人啊？佳佳，你有福气了！”
　　徐姿佳耳根已经红透，悄声道：“你别这么明目张胆地作弊......”
　　高承时笑睨她，“你不是嫌我不够热情？”
　　这次的声音是真的小了，因为只想给她听。
　　过了会儿，许是看不下她总是输，他让她上楼去洗澡，自己来替她。
　　等她洗完澡，看到高承时倚在床头看杂志。
　　“都走了？”
　　“嗯。”他把书丢到一边，将她抱进怀里，低头闻她脖颈的香气。
　　“你帮我赢回来了吗？”她问。
　　他轻笑道：“我要是赢了她们，她们以后一想到你就想到她们输的钱，印象不好。今天让她们赢，改天我帮你赢回来。”
　　她眼睛微眯，“你不会是在为自己的技术找借口吧？”
　　他一顿，声音微哑，“什么技术？”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就是牌技啊。”
　　高承时抬起头，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奇道：“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高承时眼神幽暗如墨，声音低沉沙哑，“姿佳，吻我。”
　　突然之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脸颊发烫，气道：“让你乱想，活该！”
　　虽这么说，可还是凑过去，恶作剧似的咬了咬他的下巴，然后才缓慢细致地亲吻起他的唇。

　　第二天临走前，程敏给她塞了一个红包，“就给这一次，以后轮到你给我们了！”
　　接下来两天，高承时带她和章浩博在上海逛了一遍。她在上海待过三年多，虽然几年没再回来过，但上海的变化小，和记忆中的样子有许多重合。
　　从迪士尼出来时，章浩博忽然说：“光衍在哪，我们去看看吧？如果感觉好的话，我以后也上光衍。”
　　这语气，简直像上不上光衍全凭他心意一样！
　　徐姿佳说：“行，去看一看你跟人家的差距有多大！”
　　高承时状似无意地握了握她的手腕。
　　迪士尼和光衍自然不在一个地方，半个小时之后，车开到了光衍大学。
　　徐姿佳刚解开安全带，高承时拉住她，“我可以一个人带他进去。”
　　尽管她已极力表现自然，但还是没能骗过他。
　　当年离开后，她多次从恶梦中惊醒。而每一次恶梦，都少不了她和高承时在宿舍楼前分道扬镳的情景。有几次她鼓起勇气追上去，想请求原谅，可当高承时转身时，身边却多了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孩。这里一直是她在清醒时不敢记起的地方。
　　她仍下了车。自从高承时回来后，她就没再做那样的梦。这里不光有她的不敢提及，更多的还有美好而阳光充沛的时光。而且她还深知，要想化解心结就应当到心结系起的地方，直面它，原谅它，然后释然。
　　像大多数游客一样，章浩博也跟校门来了张合影。拍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拍到头顶的“光衍大学”几个字。徐姿佳不知道给多少亲戚朋友拍过类似的照片，拍完之后也不管他觉得有没有拍好，抬腿就往里走。
　　“竟然把我腿拍这么短，你是不是女生啊？”章浩博在身后跳脚。
　　高承时凑过去看了眼，语气欣慰地说：“有进步。”
　　章浩博惊愕。
　　高承时边回忆边说：“大概是大三的时候......你一个表姐过来，就站在你现在这个位置要姿佳帮她拍照，提的要求也是要看到校名。结果你猜怎么着？你那个表姐被气哭了。”
　　“啊？为什么？”
　　高承时指了指门上横着的几个大字，“因为照片里就只有‘光衍大学’和你那个表姐的头。”
　　一阵爆笑响彻云霄。
　　徐姿佳哼哼，回身瞪了眼告密者。
　　哪想他却不知收敛，几步走过来，在她耳边笑说：“记忆犹新。”
　　大概每一个重返校园的人的感受都相似：学校似乎没什么变化，可是来往的面孔全都陌生新鲜，看谁都像当初的自己。
　　徐姿佳却多了一层感受，隐隐的紧张和害怕。
　　当年她离开得并不体面，如果遇到了以前认识的人，旧事重提，她要如何自处？
　　参观了几栋教学楼之后，徐姿佳提议带章浩博去图书馆看看，但是此人果断拒绝了，说自己从小学到现在都不知道图书馆的门在哪，未来也不能破例。
　　后来带他去了体育馆。因为还没开学，人不多，只有几个老师模样的人正在打篮球。
　　高承时忽然说：“那个穿黄色背心的是不是你们班主任？”
　　徐姿佳定睛一看，果不就是当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刘两次”？此人一个学期只出现两次，一次开学，一次期末，平时下达任务指示全靠邮件。她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何况高承时，可没想到他记性竟然这么好，见过的人都能记得。
　　她没上去打招呼，因为两人实在不熟，说不准她打了招呼，人家还满脸疑惑地问她是哪位。
　　三人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后离开了。
　　走到经管学院前的嘉湖时，徐姿佳惊喜道：“这里建了一个亭子！”
　　亭子古香古色，两旁柳叶飘飞，湖面微波荡漾。以前，她经常在这儿等高承时从教室出来，她还开玩笑说，以后要在这个地方放一块石头，取名“望夫石”。如今，“望夫石”没有，倒有了一个“望夫亭”。
　　高承时说：“我走之前还没有，看样子也是这一两年建的。”
　　说完，转头看向章浩博，“累了吗？”
　　章浩博本来正满脸狐疑地来回打量两人，此时终于忍不住八卦了一下，“你们是校友？”
　　高承时温和地拍了拍他的头，笑道：“你这反射弧确定要考光衍？”
　　章浩博似乎有些羞赧，立马朝亭子走去，嘴里嚷道：“累死了累死了，让老子休息一下！”
　　亭子里有一对母子，孩子四岁左右，正在玩皮球。
　　看到他们进来，那孩子忽地将球丢向徐姿佳，反身扑进妈妈的怀里，然后露出半只眼睛，害羞地朝徐姿佳望。
　　孩子妈妈笑着抚了抚孩子的头，朝他们看过来，“是不是看姐姐漂亮......”
　　声音忽地顿住。
　　徐姿佳看清了她的脸后，也愣住了。